起先如潑墨一般,天上下起了絲絲縷縷的小雨,接着過了一會兒,雨有了加大的趨勢。風也開始恣意狂肆起來,於是雨開始傾斜着在風中搖曳。
但是我周圍燒的火併沒有要熄滅的意思。徐天怕大火被澆滅,又叫人搬來了油澆到了柴火上。
我的臉開始發燙,緊接着開始麻痹,好像整整臉都緊繃在了一起,完全與大腦的感覺失去了聯繫。
耳畔除了火聲呼呼作響以外,就是徐小夕傳來的微弱的哭泣聲。
不知不覺我已經閉上了雙眼,等待着這一股無盡的野蠻之火最後的吞噬。天上飄下來的雨水也在拍打着我麻木的臉皮。
可是原本以爲就這樣等待着烈火吞噬,然後在衆人的觀望中死去的時候,我的腦中突然傳過一陣激流,我的大腦開始生痛起來。
我的手臂變得異常粗壯,我的牙齒好像頂開嘴脣正在極力地往外冒。我的雙眼開始紅腫,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暗紅色的。
我很想大叫一聲,就像一隻月空下的野狼一樣。
除了感覺身上被火燒得灼熱以外,還有一股力量正在不斷地涌出來。
“啊!”我不自覺地大吼了一聲,然後一使勁兒竟然直接就把綁在我身上的身子扯斷,甚至因爲用勁兒過大,那背後的木樁也因此而斷裂。
我從火堆裡走了出來,沒有感到絲毫的疼痛,衣服都已着火,但我就像是一頭深山猛獸一樣咆哮一聲,然後周圍的火堆四散開來。我聽不見臺下的人羣喊叫的聲音。但我知道在他們的眼裡我現在就是一頭可怕的野獸,一頭屍變了的野獸。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只不過是中了屍毒而已,而且按道理也沒有這麼快發作,屍毒還沒有攻心。就算是屍變,但是也不至於是這種瘋狂的狀態。
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了,是徐天這傢伙搞得鬼,他一定是在和我說話的時候對我動了手腳。
現在的我已經顧不上想這些東西了,我的眼睛裡充滿了殺伐的氣息,憤怒與血戾充盈了我的意識,我像是一隻發了狂的野獸一樣。
雨越下越大,把我身上的火洗刷乾淨,但是我身後的那一堆火還在熊熊的燒。我想破壞,破壞我所見到的任何東西。
透過暗紅色的光,我看到臺下的人正在四散逃跑突然,我的面前出現了一個人,那個人我很熟悉,我認得,他就是珠哥。雖然現在意識開始渙散,但是我還是認出了他。
此刻他正在對我呼喊,但是他在說些什麼我完全聽不懂。他對着臺下的人大聲地喊,用力地揮手,好像在疏散人羣。
接着,他轉身正對着我,拿出了一把劍,那把劍是我的玄鐵血劍。我說過只要我一屍變,珠哥就要立即殺了我。沒想到我會在這種時候屍變,徐天這傢伙真是陰險。明明都已經把我推上了刑臺,我也已經伸直了脖子準備就刑,但是卻非要讓我這麼死去,死在自己兄弟的手上。
他導演的這一出好戲啊!我望着臺下,作爲看客的徐天正在觀望。
來吧,珠哥,我在心裡暗暗地說道。臺下的黑姐和徐小夕驚恐地看着我,表情已經失去了色彩,頭髮被雨水沾溼,任由地披在了額頭上。
可是雖然我心甘情願地死在珠哥的手上,死在這把老大送給我的玄鐵血劍上,但是在血劍刺過來的那一剎那,我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自己開始反擊。
我身處雙手緊緊地抓住了血劍,那血劍上面刻有一道斬妖符,我一碰到它頓時就散發出了靈光。
我的手好像握住了燒紅的烙鐵一樣,嗤地發出聲音。
雖然屍變,但是疼痛的感覺卻多少還在一些。由於血劍的作用,我放開雙手,然後咆哮一聲,那把血劍就刺到了我的胸口。只聽叮~地一聲就像是刺在了鐵塊上一樣。但是多少還是刺進了我的皮肉裡面,大概有一公分左右。
我看到珠哥的臉上佈滿了痛苦,他在怒吼,像我一樣瘋狂,我知道這一劍雖然刺中的是我,但是更痛苦的人是他。
突然,我的身體不受控制,使勁兒一扭把那把血劍用自己的雙手拔了出來,然後朝着珠哥踢了一腳。
這一腳下去,珠哥飛到了臺下摔得不輕。
珠哥沒能阻止我,我的狀態更加瘋狂起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雙腿一振,直接就飛下了臺下。
而就在臺階的旁邊我看到了一個瑟瑟發抖的人影。那個人影就是族長勞續,此時早已樹倒猢猻散,沒有人會來管這個老傢伙。
他像只臨死前的小狗一樣跪在地上向我求情。完全沒有了剛纔高高在上的姿態。他的雙腿已經受傷,絲毫動彈不得,在我暗紅色的眼前就像任我宰割的羔羊一樣。
我現在唯一的**就是看到鮮血噴濺,看到殺戮。
也許,勞續到了此刻會重新審視起生命,徐小夕是他推給秦皇的,他說他的一切都是爲了徐福村,但是現在大難臨頭,誰又會爲了他挺身而出呢?
沒有人,徐小夕和黑姐抱着珠哥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卻什麼都做不了,只有乾着急的份。
我對着一臉驚愕的勞續伸出了長着又黑又長的手,他的身體開始顫抖得更加厲害。
但是我調動所有僅存的自主意識想要阻止自己,可惜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這無疑是十分艱難地。
無意之中,我發現徐天那一夥兒人現在已經不知去向。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我伸向勞續的魔爪突然受到了阻力是一把桃木劍,一個黑袍的道長突然出現。
我看不清他的臉,他的動作十分地迅速,我只能注意到他身穿黑袍,頭上戴着鬥帽。
我的手被打回去之後,他並沒有停下動作,從袖子裡迅速地掏出了一張紫符來貼上了我的腦門。
頓時,我感覺我身上所有不安分的力量開始沉寂下來,我的身體絲毫動彈不得。
緊接着,那道長也沒有過多地停頓,直接把我從腰上抱起,然後跑向了臺階,一躍而起。我只感覺直接很累,然後眼前一陣白霧襲來就睡着了。
昏迷之中,我不斷地回憶起在回魂路上的那一四句禪機,前面四句已經應驗,後面兩句還沒有實現。
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我有預感,這個道士我見過。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正光着身子躺在了一個冒着熱氣的水潭子裡。
我的頭靠在了石頭上,只感覺全身疲憊不堪,一陣酥軟。感覺十分微妙。
身前除了一個水潭子以外,還有一些漂浮在水面上的東西。我正處在一個石洞之中,上方偶爾落下一滴滴的水珠,掉在石頭上發出滴答的聲音,還有一些奇怪的植物生長在這裡。
“你醒啦?”那個道士模樣的人走進了山洞。
我疑惑地看着他,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在回魂路上救了我的那一位道長。
“是你!”我驚訝地發出聲。
他笑了一下,然後坐到了我面前的一塊石頭上:“小子,咱們又見面了但是你現在不要多說話,好好屏氣,然後運動真氣,使真氣在周身流轉,明白嗎?”
說來,我身上的一些真氣還是這道長當時在回魂路上輸給我的,所以我才能藉助老大的身體借屍還魂。
“小子,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他擠弄了一下已經花白了的眉毛,然後用手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說道:“你在徐福村被人陷害,身體已經被人激發了魔性,要不是我出手後果真是不堪設想,至於那個人做這事的目的,你知道爲什麼嗎?”
他明顯是在賣弄關子,徐天這傢伙的事,我哪時候想明白過。
“說來慚愧,我只知道這傢伙是爲了找出一個人,所以才把你推向了絕境,爲的就是讓那個人現身。”
“那個人是誰?”我不禁問道,原來徐天所說的交易並不是要我的命,而是要找出這個人,那這個人到底是誰呢?會讓這徐天如此大費周章地姚把他給找出來。
“徐天要找的人就是徐福。”他淡淡地說道。
徐福?什麼情況,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他看着我一臉的難以置信。呵呵地笑了一聲,然後說道:“有些東西自有它的定數,死也是一種存在形式,徐福的確已經死了,但是也可以說他還活着。”
“什麼一下死一下生的,我不明白。”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怎麼說呢?”
然後腦袋一伸:“小子,這麼跟你說吧,你不是和你老大的身體合二爲一了嘛,我和徐福的殘魂也以某種形式一起互通着,所以……”
這麼一說,我好像明白了一些。
“那你到底是誰?”我問。
他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是你爺爺。”
我一聽頓時笑了:“你是在罵我呢?還是在逗我呢?”
他看我發笑,也不生氣,反而一臉的震靜:“我想,我給你,或者說,徐福給你的四句禪機已經應驗了吧。”
“前兩句都應驗了。”我回道。
“那這麼說來,你已經進過昭明殿,知道自己就是秦氏後人了吧。”
我點了點頭。
“沒錯,我姓秦,名懷遠,我的確就是你的爺爺,這個可沒有必要騙你。”
我覺得他說得挺有理的,而且看樣子他也不可能騙我,或者害我,不然就不會三番兩次地害我。難道他真的是我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