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應懷真早上剛出門的時候,吉祥指着郭建儀的方向道:“小表舅也在……”又說他身邊有人,應懷真只踮腳看了一眼,便驚見他旁邊的是凌絕。

故而就沒有靠前,反而當即轉了相反的方向。

因此後來,在院子裡應含煙求她去找郭建儀的時候,她也只叫了個小丫頭過去罷了,免得跟凌絕照面。

沒想到就算是如此竭心盡力地避開着,竟還是不偏不倚地遇見了。

然而瞧着凌絕渾然無事的模樣,眉眼裡那股淡淡地輕蔑傲慢帶得那樣明顯,應懷真才自方纔那股心頭劇痛中緩了過來。

她看定凌絕,心想:現在在她眼前這個人,就是那個冷心冷面冷至絕天絕地的人物,曾讓她領教何爲地獄,明白何謂刻骨銘心的人。

方纔她目睹應含煙傷心之態,勾起往事,心中慘痛非常,他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輕飄飄地出現,一如既往沒事人兒一般。

雖然知道此刻的凌絕還並未作出什麼來,也不曾欺瞞她傷害她,但仍是在這麼一瞬間,心裡的那股恨竟竟覆地翻天地涌了出來,總想做點兒什麼也好。

應懷真狠狠地一推一撞,因是用盡全身力氣所爲,凌絕又全無提防,後退一步沒有停住,推金山倒玉柱似地跌在了那一排薔薇上頭。

他因着急穩住身形,便撒手丟開了傘。

應懷真心中烈火熊熊,又見那油紙傘落了地,便想也不想地就抄手拿了過來,舉起來向着那石柱子上拼死力砸下去,誰知那傘堅固,砸了一下竟然沒碎,應懷真火遮了眼,索性狠狠地扔在地上,縱身跳了上去,將那傘亂踩亂跺,務必要毀了才甘休似的。

凌絕才被雨水澆了個遍體通透冰涼,又有些花葉泥枝落下來,零零落落地打在頭上身上,更讓素來愛潔的他難受難堪,無法言喻。

凌絕又驚又氣,卻因事出突然,竟一時沒反應過來。

猛然又看應懷真把他的傘給毀了,凌絕又是驚心又是憤怒,好不容易起身,氣得喝道:“臭丫頭!你是瘋了麼!”

應懷真擡頭,忽看見他怒意勃發的模樣,那樣銳利凜然的眉眼……又讓她想起前世的種種,所有溫柔面目的背後,無非是他露出獠牙的那一刻,他說:“我如今終於不用再面對你這張令人噁心的臉了。”說完之後,仰頭大笑。

應懷真渾身抖個不停,喃喃地說:“這樣很好,咱們彼此也算扯平了,現在……我也可以正大光明地覺着你噁心了。”

凌絕並未聽清,皺眉道:“你說什麼?”

他見應懷真舉止這樣反常,不由心生狐疑,便試着上前一步,低頭仔細打量應懷真的神情,試探着問:“臭丫頭,你是不是……”

就在這時,忽然腳步聲響,有人急急而來,人還未到,先叫道:“懷真,小絕!你們兩個在這裡做什麼?怎麼都不撐傘呢!”

凌絕回頭一看,來的竟然是郭建儀,舉着傘飛奔而至。

凌絕張了張口,看看應懷真,又看看地上被踩壞了的傘……纔要說話,不料應懷真捂住臉,忽地大哭起來。

郭建儀正走到跟前,本正疑惑地打量凌絕,見應懷真哭,頓時顧不上理會凌絕,忙轉到應懷真身邊,單膝一屈扶住她的肩膀道:“懷真怎麼了?怎麼通身都溼透了呢!”又見她頭髮散亂面色紅白,跟凌絕的狼狽竟不相上下,心中一陣驚跳。

應懷真並不回答,只是大哭,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郭建儀心疼之極,單手將傘撐在她頭頂,右手將她抱入懷中,柔聲道:“不哭不哭,小表舅帶你回房去……”忽然又想到若是這個模樣給李賢淑跟應蘭風看見,兩個不管是誰,一定會心疼的死去活來,當下便想不能回他們東院去。

凌絕站在一旁,見郭建儀渾然不管自己,不由叫了聲:“哥哥……”

郭建儀心中正盤算,聞聲回頭看他,匆匆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道:“你這樣……敢情是在這兒摔了跤?總不會是正好也嚇着懷真了吧?”

原來郭建儀見凌絕渾身狼狽,傘在地上又破損的蹊蹺,應懷真又是這樣……短時間內便只猜是如此。

凌絕一聽,啼笑皆非,忍不住道:“誰說是我?你不如問問她!”

郭建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又看看應懷真,便對凌絕道:“罷了,看你似是傷着了,不管如何,先跟我去料理一下傷處……”

凌絕順着他目光看去,低頭忽然見自己袖子上一點兒紅色,仔細一看,果然是臂上被劃傷了滲出血來,沾溼了白衣,被雨水一洇,格外醒目。

凌絕復又大怒,對應懷真說道:“看看你乾的好事!”

應懷真只是埋着頭,聞聲哭聲又高。郭建儀抱緊了她,皺眉對凌絕說:“你做什麼沖懷真這樣,沒見她已經嚇壞了?”說到這裡,又嘆了聲道:“也罷,不跟你說了,你們兩個這樣,你也難跟我一路……這樣罷了,二表哥還在書房,你先過去他那裡,好歹先換身兒衣裳,料理一下傷處,只是萬萬別提懷真如何,免得二表哥擔憂。”

凌絕見他似對自己不悅,忙道:“哥哥你聽我說,真的不關我的事……”

郭建儀搖頭制止了他解釋,只又說:“*地先說什麼?等害了病就不好了,快先去換衣裳罷了,懷真小孩兒,更是禁不住這雨冰涼的。我且先不跟你說了,回頭再說不遲……對了,你可記得我的話了,萬萬別跟二表哥說懷真淋雨之事。”

郭建儀盯着凌絕的眼睛,凌絕只得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哼說:“知道了,左右你都護着她罷了。”

郭建儀也不理會這話,抱着應懷真匆匆地就去了。

郭建儀生怕驚動了應蘭風夫婦,便特意想避開人走,要出花園的時候,應懷真探出頭來向着牡丹亭方向看去,卻見那裡空空如也地。

應懷真隱隱地有些擔憂,不料郭建儀道:“不用看了,人已經回去了。”

應懷真一愣,道:“小表舅知道我在看含煙姐姐?”

郭建儀“嗯”了聲。應懷真忙道:“下着雨呢,她就這麼回去了?也淋了雨麼?”

郭建儀道:“不曾,你放心罷了……”說到這裡,又是無奈,又是微微地慍怒,便低頭看她,道:“怎麼竟還有心關心起別人來了?怎麼不多看看自己呢?你說,你這又是怎麼弄得?”

應懷真一陣心虛,急忙把頭轉開不看郭建儀,眼見出了花園,又慌張起來,說:“我不回家裡,給娘看見了又要罵我,今兒纔開恩叫我出來耍呢,又弄成這樣了。”

郭建儀道:“現在知道怕了?那也是白怕,就該讓二嫂子狠狠地教訓你一頓才長記性。”

應懷真聽他這麼說,反倒有些放了心,知道以郭建儀的心性,恐怕早替自己想到這一着了,既然他肯這樣賭氣地說她,就不會真的這樣兒做出來。

果然,見郭建儀並未往東院的方向去,反倒拐向左手,應懷真便問:“小表舅,這是去哪裡?”

郭建儀道:“你的衣裳都溼了,必須要換一身兒纔好,我帶你去應玉應翠那裡,她們兩個的衣裳橫豎你都能穿……再者我先前見吉祥在觀鶴軒等你,就跟她說了讓她不用等,我自回送你回去……等回了家,你就跟二嫂說你去跟應翠應玉玩了,豈不是一舉兩得,毫無紕漏。”

應懷真聽了,便笑道:“小表舅,你替我想的這麼周詳了。”

郭建儀嘆了聲,道:“罷了,只求以後讓我替你想得這麼周詳的機會能少些。”

應懷真心裡得意,又十分感激郭建儀體貼縝密,便抱住他的脖子道,心道:“我原本以爲他是個冷心絕情的人,跟凌絕一樣……沒想到此刻看來,竟然並不是。”她淋了雨,本身心極冷,此刻才覺出幾分暖來。

郭建儀見她默不做聲,正不知如何,忽然見她抱住了自己的脖子,十分乖順地靠在身上,才放了心,微微露出幾分笑意。

果然帶到三房裡,門口的丫鬟見是郭建儀來了,便忙迎上來,道:“小舅爺今兒怎麼有空來我們這裡了?是找三奶奶有事兒不成?”

郭建儀道:“不是找三嫂子,只是有點事煩福喜姐姐,懷真方纔不慎淋了雨,又怕二嫂二哥擔心,我便帶她來這兒,好歹給她清理清理,換身兒衣裳。”

那丫鬟見他竟記得自己的名字,心中很是歡喜,又加上這些丫鬟們素來對郭建儀很是好感,李賢淑又同許源交好,兩房是常來常往地,當下滿口答應,反說郭建儀太過客套了。

當下這福喜丫頭就把應懷真抱進屋裡,叫小丫頭子燒了熱水來,給她把身上溼了的地方擦了擦,才又找了一套合用的衣裳給她換了,不多時候便打扮的煥然一新,領了出來。

郭建儀見狀,又謝福喜,又問應翠應玉可在,福喜笑道:“本來這時侯該回來了,因下雨,都在春暉少爺那屋裡玩兒呢。”

郭建儀聽了,就告了別,先抱着應懷真又出來了。

纔出了三房,應懷真道:“小表舅,我自己走就好了,你放我下來吧。”

因這會兒是在廊下,地上並沒有雨水,郭建儀纔將她放在地上。

兩人順着走廊,慢慢而行,因應懷真人小步子也小,郭建儀自然也放慢了步子陪她慢慢兒地走。

頃刻,應懷真道:“小表舅,你對含煙姐姐說什麼了?”

郭建儀一愣,卻並沒有回答。應懷真緩緩地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可是她是極喜歡你的……前兩次你來府裡,她也很是惦記,今兒是特意打扮好了的……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說,若你不喜歡她,或許可以叫她知道……不用叫她白白地惦記,一直……矇在鼓裡,傻呆呆地以爲你也對她有心呢。”

郭建儀聽了這句,腳步微微一停,就看應懷真。應懷真也停下步子,也擡頭看郭建儀。

兩個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郭建儀終於說道:“你放心,我已經跟她說明白了,她也知道了。”

應懷真眼中微微溼潤,深深呼吸,又問:“小表舅,你當真……半點兒也不喜歡含煙姐姐嗎?”

郭建儀聽她又問出這些逾矩奇異的話來,卻細想了會兒,然後搖了搖頭。

再也沒有人說什麼。其實無非也是這個道理,並不一定你喜歡別人,別人就也喜歡你……並不是你生得美,性格好,身份高貴,你喜歡的那個人就一定也喜歡回來。

應含煙是如此,應懷真也是如此……只不過這個道理,她委實明白的太晚了些,付出的代價也太高了些。

所以纔跟郭建儀說:若是不喜歡,就趁早兒說明白,不要白白地又害了一個人。

眼見要走到這回廊的盡頭了,郭建儀忽然說道:“你大概是沒聽說的,若無意外,她是要進宮了。”

應懷真心頭一驚,脫口說道:“這麼快?”

郭建儀一怔,低頭問道:“你已聽說了?”

說罷,他心中極快地轉了一轉:原來這消息是郭建儀偶然之間從一個極隱秘的地方聽說了的,據說是今年選秀,有應公府的一位小姐,雖沒有說是誰,但郭建儀從幾位小姐的出身年紀來推算,必然是應含煙無疑了。

然而應懷真又怎麼會知道?

應懷真忙握住口,有些後悔失言:她的確是不該知道此事。

因爲所選的秀女進宮,也是明年開春的事兒,消息最早也要年底才放出來呢。

應懷真之所以知道應含煙會進宮,是因爲她對前世的記憶。

其實前世她小的時候,在府內跟應含煙照面的機會少之又少,而自從懂事,對應含煙的印象卻是——“宮裡的那位娘娘”。

那時候的應含煙,已經進宮且已經爲妃了。

故而今生從見着應含煙的那一刻起,應懷真便十分恭敬守禮,窺破她喜歡郭建儀後,自然十分震驚……而她開口求約見郭建儀的那一刻,她便也預知到結局。

唯一令人安慰的是:應含煙已經知道郭建儀對她無心了。

其實也並不能算是安慰,倘若真的兩情相悅佳偶天成,那纔算是真正安慰呢,可不管如何,總比鬧得反目成仇要好。

郭建儀還等着她回話呢,應懷真只好說道:“我並沒聽說,只是聽小表舅你說,所以覺着意外……就問了……”

郭建儀凝視她片刻,並未深究,微微點頭道:“我同她說了,她會有更好的歸宿跟去處……”說到這裡,欲言又止,忽又問道:“好了,不說這個,你且跟我說實話,你跟小絕是如何一回事?”

應懷真猛然聽郭建儀這樣問起來,心不由又是一堵。她想撒個小謊,可郭建儀何等精明,怎瞞得過?而且保不準凌絕會向他告狀,若給凌絕先說了,自己豈不被動?

應懷真深深低頭,說:“我討厭他。”這自然是大實話。

郭建儀挑了挑眉,上回應懷真一見凌絕便吐了,郭建儀還以爲是湊了巧兒,不料方纔兩個人是那樣的情形,便知道不對了。

郭建儀笑了笑,道:“你果然是個極怪的孩子,你可知道小絕何其惹人喜愛?但凡見過他的,沒有不交口稱讚的,就算是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兒,比如應翠應玉,見了他也是乖乖地叫‘哥哥’呢?纏着他不放……你怎麼倒是一見就討厭他了?”

應懷真想了半天,纔回答說道:“……他也討厭我。”

郭建儀又是一愣,啞然失笑:“你是說……哈,他就是那個脾氣,好潔而已,因爲極有才氣,不免爲人也有些冷罷了,並不是真的就討厭你。”

應懷真搖頭,肯定地說:“他是真的討厭我恨着我呢,我其他的什麼都還不知道,獨這一點是最最清楚的。”

這是自然了,恨到最後害死她都不夠,還有那麼多人陪葬,這該是何等過人的恨意?用一個“討厭”來形容反輕飄飄地了。

郭建儀見她如此認真,笑了笑,又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可是我所見過的人裡頭最古怪精靈的一個了。卻不知道是禍是福呢?”

等郭建儀送了應懷真回房,便去應蘭風書房找凌絕,不料卻被告知說他已經先回去了。

郭建儀不便同應蘭風說什麼,就也順勢告辭出府,此刻雨小些了,郭建儀冒雨打馬往錦寧侯府而去。

因兩家也算是常有來往,郭建儀下馬便問凌絕是否回來,那小廝道:“二爺纔回來一刻鐘呢,只是看模樣有些……”吐吐舌頭,不敢再說,因知道郭建儀好性兒,就嘿嘿笑笑,只說:“您快進去吧。”

郭建儀熟門熟路地便去書房,還未進門,就聽裡頭凌景深的聲音,道:“你素來講究,怎麼今兒去一趟應公府就弄得這樣回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凌絕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誰敢欺負我?說了只不慎跌了一跤的,你不信便去問建儀哥哥。”

郭建儀聽到這裡,便笑了聲,道:“果然需要我這個人證的,我來的倒正是時候了?”說着便進了門去。

正好兒見凌絕已經沐浴了一番,重換了一身兒乾淨衣裳,整個人更如冰雪不沾塵,明淨通透。然而兩根袖管挽起來,露出雙臂跟手,原本毫無瑕疵的肌膚上,有些零零星星地傷痕跟劃痕,看來有幾分觸目驚心地,凌景深正給他上藥呢。

郭建儀並沒料到傷的竟這樣,忙上前來細看,一邊說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叫你找二表哥……你竟就這麼回來了?在那上了藥豈不是好?”

凌絕哼了聲,也不理他。

倒是凌景深說道:“建儀,整個兒是他自個兒摔到薔薇架裡去了?你可別瞞着我什麼?”

郭建儀知道凌景深十分地愛護凌絕,若知道有人算計他,必然不會罷休,何必另外生事呢?更何況他是無論如何也要護着應懷真的,現在見凌絕並未說出什麼來,便只笑着說道:“我就離開辦了點兒事的光景,他自己撐着傘出去轉,花園裡水流滿地,一時不慎,把那傘都給摔壞了,我叫他收拾了再回來,他大概自覺失了顏面,竟就不顧我勸,自己回來了。”

凌景深聞言,才點點頭道:“這也罷了……既然是自個兒不小心跌壞了,也沒什麼可說了,算是個小小懲戒,以後務必多加留神,下雨天儘量別出去亂走了!”

凌絕臉上浮出不耐煩之色,道:“好囉嗦,我聽得耳朵發熱了,藥都塗好了,你還不去?”

凌景深嘆了口氣,道:“我能說的,你就能聽纔好……罷了,我不說就是。那我去了,你們好生相處。是了……母親那邊,萬萬別透一點兒的?免得她老人家又心疼。”

凌絕道:“難道我不懂?要你巴巴地再說一遍。我記下就是了……你也知道下雨地滑,出去且也留神腳下,一應雨具也都帶齊了別有缺漏,不要只顧得說別人反自己打嘴!”

凌景深知道他是嘴硬心軟,實則也是在提醒自己呢,便笑着應承,出門去了。

凌景深纔出了門,郭建儀剛要說話,凌絕向他使了個眼色。

郭建儀即刻會神,就慢聲說:“你大哥說的你可記住罷了,別整天冒冒失失的,如今吃了這場皮肉之苦,以後走路的時候可別改了那要麼東張西望、要麼神遊物外的壞習慣了。”

凌絕翻了個白眼,道:“才走了一個囉嗦的,又來了一個?你們怎麼不結伴兒去了呢?饒了我耳根清淨,我受皮肉苦已經難捱了,快放過我罷了。”

郭建儀便笑,如此又過了一會兒了,凌絕才哼道:“現在是真走了。”

郭建儀出了口氣,道:“還是你機警,不然我漏了底了。”

原來方纔凌景深雖口上說信了郭建儀的話,但出了門後,仍是悄悄地沒走開,只想聽他們又說什麼。不料凌絕素來知曉他這大哥的心性行爲,便以眼神提醒郭建儀,兩人才故意那番說話。

凌絕聽了郭建儀這樣說,便冷冷地又說:“你是什麼意思?你知道發生什麼了?”

郭建儀道:“我只是猜,你跟個孩子賭什麼氣呢?”

凌絕在凌景深面前尚一副冷漠沉穩,此刻卻叫道:“什麼?我倒是當她是個孩子呢?所以我纔好心給她撐傘,誰知她卻狠推了我一把……害我淋了一身雨不說,你看看我的手,簡直是好心沒好報!”說着就把兩隻手臂送到郭建儀跟前,叫他細看。

只因他跌在薔薇上頭,因想站穩,雙手亂抓,便被薔薇的尖刺扎破了數處,手臂上也有劃傷,凌絕一身皮肉甚是嬌貴,又自小沒捱這苦楚,這樣的傷一出,冷眼一看像是極嚴重的,怪道凌景深含怒。

郭建儀嘆了口氣,道:“你們怕是前世有仇呢。”本想提應懷真說討厭凌絕以及凌絕也討厭她的話,想想卻又按下。

不料凌絕聽了他這句,也冷笑了兩聲兒,道:“我也正是這麼覺着呢,我只見了她兩次,她竟連毀了我兩身兒衣裳……竟像是我前輩子果然欠了她什麼!”

凌絕恨恨了兩聲,忽然道:“竟只說這些閒話,差點兒忘了正經事,你那科考可準備的如何了?”原來今年的科考在即,郭建儀也是報了的。

郭建儀見問,便淡淡一笑道:“又準備什麼?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凌絕一聽,忙說:“哥哥你怎麼竟然不放在心上一樣呢,這可是正經的大事,關乎你的前程及郭家……”

郭建儀見他着了急,便笑着安撫道:“好了,你別急,我知道了,我已準備了一些。”

凌絕見他輕描淡寫的模樣,本想再多多地囑咐幾句,然而轉念一想:但凡他能想到的,郭建儀豈有想不到之理?他這個人素來又不愛顯山露水,只怕早就胸有成竹,卻偏只自謙藏拙罷了,自己又何必替他杞人憂天的呢?……因此凌絕便一點頭,不言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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