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心用力地眨眨眼睛,才把眼睛裡的淚意逼回去。端起桌子上那粗糙的茶碗,抿了幾口茶,慢慢地平復着心中的酸澀。想去玉枝姑姑,便想起玉枝姑姑伴她成長的點點滴滴,想起姑姑陪她堆雪人兒,給她講故事,教她讀書識字,還有帶她去巷子裡吃餛飩。
想起巷子裡的那家小餛飩館兒,不知爲何,瀾心突然想起了姑姑去世的那個雪夜,有人陪着她去吃了一碗熱呼呼的餛飩。想着想着,就想起了那股冷冽的松香。似乎這個味道一直縈繞在鼻間,而且越來越濃了。
瀾心皺起秀氣的眉頭,忍不住猛灌幾口茶。突然一個黑影籠罩在頭上,瀾心心裡一驚,擡頭看到陸震東那修長的身軀停立在身邊。因爲是逆光而立,只能看到一個大體的輪廓,看不清臉上的表情。瀾心見陽光被他擋住了,忍不住抱怨道:“我說那股松香的味道怎麼越來越濃了,原來是本主站在這裡呀?!”
“玉姑娘,好巧啊!”陸震東心情愉悅地打着招呼,嘴角掛着戲謔的笑容。
瀾心驚覺自己失言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要下來。端起茶碗,假裝喝茶,來掩飾自己的失態。端起茶碗後,發現事情更尷尬了,碗裡早就空了。她垂下眼眸,看着空空的茶碗。心想今天真是糗大了!索性就破罐破摔了,佯裝不在意地放下茶碗。
陸震東很是自來熟地坐了下來,微笑着說道:“真是巧啊,沒有想到在這裡會遇到瀾心姑娘。”說話間,拿起茶壺很自然的替瀾心倒了碗茶,後又翻開茶碗,給自己倒了一碗。端起茶碗,擋住嘴角那抹愉悅的笑容。他覺得瀾心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着,強裝鎮定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瀾心心裡有事,也沒有注意到這些,端起茶碗,抿了幾口茶,才覺得心裡的尷尬消除了許多。
紅綃一見有人過來了,就頓時警惕起來。她的記憶力很好,她一眼就認出眼前這個人就是那天在亭子裡見到的那個人。而且,好像他和姑娘早就認識了。可是就這樣坐下來,好麼?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由得看向青荷。
青荷心裡也沒有主意,這個陸公子和自家姑娘說是熟吧,也不是太熟,說不熟吧,姑娘卻沒有阻止他坐下。只能狠狠地瞪着阿生,管好你家少爺。
阿生可就沒有他家少爺那樣的好運了,怯生生地坐在他家少爺身邊。對上青荷那噴火的眼神,撓撓頭,討好地衝她笑了笑,那眼神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青荷纔不管你無辜不無辜的,只有把所有的怒氣都撒在了阿生的身上。包括姑娘在周家被冤枉的事情。阿生顫抖着手,提起茶壺替青荷和紅綃倒了碗茶,討好地衝兩人點點頭。對上對方那不善的眼神,硬生生地放下茶壺,愣是沒敢給自己倒一杯。
越是沒有茶喝,他越是覺得口渴,簡直就是口乾舌燥的。幽怨地看了一眼他家少爺美滋滋地品着茶,眼睛裡的笑意都要涌出來了。慢慢地垂下眼簾,雙手放在膝蓋上,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他能怨誰?他誰也不能怨,更是不敢怨。寶寶心裡苦,但是寶寶不敢說!
瀾心喝了幾口茶,終於發現了不對的地方了。她挑眉看着坐在旁邊,端着茶杯,優雅地抿着茶的人,不可思議地瞪圓了眼睛。緊抿着嘴脣,生怕說出什麼傷人的話。究竟爲何有這樣的顧慮,她自己覺得她現在是玉家的家主,不能做出有損形象的事情。
陸震東慢慢地放下茶碗,用力地咬着牙關,忍住微翹的嘴角。對上瀾心那不善的眼神,歉意地說道:“呵呵,我本來想和阿生出來吃碗餛飩的,可誰知到了這裡看到瀾心姑娘也在這裡。恰巧旁邊沒有空桌子了,就湊到這裡了。瀾心姑娘你不要介意啊!”
看着瀾心眼睛裡的不快絲毫不減,他抱歉地說道:“只是想着我們好歹也算是認識的,就坐過來了,其他的也沒有多想。你放心,等有空桌子了,我們就挪過去。不會打擾太久的。”
瀾心擡眼看着周圍的幾張桌子卻是都坐着滿滿的人,垂下眼簾,算是默認了。陸震東咬的腮幫都疼了,才忍住沒有笑出聲來。
阿生鄙視地看着他家少爺,若是有空桌子時,您能夠自覺離開,那您就不會站在那裡等那麼久了。這個玉姑娘的心真是太軟,太善良了。
餛飩端上來後,除了她們點的蔥油餅外,還有幾碟小菜。小姑娘脆生生地說道:“這幾道小菜也是自己家裡醃製的,送給幾位姐姐和兩位哥哥嚐嚐。以答謝你們對我們家生意的照顧。”
“謝謝你。”瀾心微笑着說道,“這幾道小菜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一定會很好吃的。”
“呵呵,多想姐姐!”小姑娘笑眯眯地道謝,“那我就不打擾姐姐和哥哥了,你們慢用。”說着,斂身行禮,歡快地跑開了。
“這個小姑娘真是懂禮貌,識大體。”青荷看着小姑娘的背影,陰陽怪氣地說道。言外之意,可不像有些人,一點眼力價都沒有。賴在這裡不走了。眼睛還在阿生身上掃了一圈兒。
阿生替他家少爺擦拭筷子的手一頓,隨即又繼續了手裡的動作,心裡碎碎念道:她不是在說我,她是衝着少爺來的。我也是跟着少爺行事的。
陸震東眼角的餘光掃到瀾心拿筷子的手頓了一下,又繼續吃碗裡的東西了。他知道,瀾心不出聲兒阻止,心裡也是對他不滿的。心裡那一丟丟的難過轉瞬即逝,接過阿生手裡的筷子,低頭吃着東西。
一頓飯吃起來,非常沉悶。這期間有好幾桌空出來了,陸震東假裝沒有看見,似乎也沒有挪到位置,到隔壁桌上去的覺悟。見瀾心主僕吃完了,要起身離開,嚥下嘴裡的食物,急匆匆地說道:“瀾心姑娘,那批貨正在處理了。過幾天我會親自登門打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