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與其說紫衣選擇了第二條路,不如說她現在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就連姑娘將她調開,她都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的地方。大概還覺得她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姑娘根本就不知道吧?還真是應了那句話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青荷也明白,她家姑娘跟她說這些,另外一層意思就是告訴自己:不要亂伸手!否則,她不會手軟的!雖然沒有從她家姑娘的眼中看出狠戾之色,但她知道,她家姑娘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其實,青荷也不是就想着替紫衣求情、開脫。她只是覺得,姑娘是個重情義的人,對待身邊的人都非常仁善。而紫衣跟在姑娘身邊這麼多年,又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這份情誼自然是不能說捨棄便捨棄的。所以,她就想着,弄清楚真相,讓紫衣主動跟姑娘認個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大家也不至於弄得那麼僵,姑娘的心裡也會好受一些。
可是看着姑娘現在的態度,擺明了不想多說。而紫衣那裡呢?更是像個悶葫蘆般,隻字不提。今天在她的屋子裡,幾次都被她岔開了話題。就在剛纔,她過去拿鑰匙的時候,故意試探說春芽過來了,正在和姑娘聊天呢。紫衣的眉宇間只是閃過一絲失望,並沒有慌亂之色。
想到這些,青荷的心裡五味雜陳,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不惜違背姑娘的命令,背棄這麼多年的情誼呢?青荷想不出來,也不想去想。現在姑娘擺明態度,不讓她參合這件事情,那她就不再好奇。免得自己毛手毛腳地打亂了姑娘的計劃。
她對着正在挑揀橘子的瀾心,討好地笑着說道:“嘿嘿,姑娘,奴婢以前還蠻好奇這青橘子的味道呢!今天嘗過了才知道,這簡直能夠酸掉牙。奴婢以後再也不會好奇了。”
瀾心見青荷明白了自己的用意,看了一眼挑簾進來的紅袖,催促道:“行了,眼看着這天都要黑了,春芽那邊也收拾地差不多了,你趕緊過去吧。”
“是,姑娘。”青荷沒有多說,笑着答應一聲,便出去了。
翌日,春芽一大早就過來了。瀾心看着神采奕奕的春芽,也沒有多留。讓人給她準備了火盆和手爐,並把賬本交給她,讓她捎回去,“你回去跟楊媽媽說,就說我對今年的賬冊非常滿意。徐州那邊有她坐鎮,我這裡沒有什麼不放心的。”言外之意,就是告訴楊媽媽,她這次做得非常好。
“是,姑娘,奴婢記住了。”春芽恭敬地說道。
“行了,你路上要多加小心!”瀾心笑着叮囑道。
春芽走後,瀾心便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整理最近的賬目,剛坐下不久,紅袖挑簾進來稟報道:“姑娘,陸震東陸公子過來了。”
“哦?他怎麼過來了?”瀾心挑眉訝異地問道,年禮什麼的也都送過來了,他怎麼還跑過來了呢?嘴上雖然疑惑,腳下卻絲毫沒有遲疑,穿上鞋子,披上大氅疾步向暖廳走去。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的腳步比平時快了許多。眼看着要到暖廳就在眼前了,瀾心的心不由得猛地跳了一下。
她站在簾子外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那顆慌亂的心撫平了,才挑簾進去。陸震東眼神明亮地看着眼前的人,披着一見粉紫色的大氅,領口處鑲着白色的風毛。也許是走得急了,氣息還沒有完全調勻,整張臉紅撲撲的,一上眼睛如琉璃一般,波光瀲灩。
陸震東不由得胸口一顫,這個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這麼長時間不見,似乎又長高了一些。眼睛也更加明亮了。讓他移不開眼睛。
瀾心也不由得打量着眼前的人,一段時間不見,這個人似乎瘦了許多。一身深藍色的長袍,襯得整個人身姿更加挺拔,玉冠束髮,眼睛明亮。儘管收拾得整整齊齊的,但是眼睛裡的紅血絲以及眼下的暗影,還是掩飾不住他的風塵僕僕。
瀾心微蹙着眉頭,脫口問道:“你這是剛趕回來?”心裡也跟着一沉,剛回來,便來這裡了,想必是有什麼急事吧?心裡想着,嘴上也問了出來:“你這急匆匆地趕過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正在替瀾心脫掉大氅的紅袖,手上的動作不由得一頓,訝異地挑挑眉,她家姑娘什麼時候這樣沉不住氣了?就是因爲眼前的這個人吧?!想到這裡,她偷偷地打量了陸震東幾眼。
陸震東聽到瀾心的話,心裡十分複雜,一方面懊惱自己太匆忙了,以至於露出了破綻,讓瀾心跟着着急。另一方面,聽到瀾心那急切中隱隱透出的關心的話語,心裡暖暖的。嘴角也不由地翹了起來,眼裡的笑意更是要溢出來了,笑着說道:“我剛從湖州查賬回來。”
待兩人坐下後,紅袖重新沏了茶,眼睛轉了轉,便躲到了屏風後面的碧紗櫥裡,這樣既不會妨礙姑娘和陸公子說話,又能聽到姑娘的傳喚。她坐到凳子上後,從荷包裡掏出那條未打完的絡子,一邊繼續打着絡子,一邊支愣着耳朵,等着她家姑娘的傳喚。
“這樣匆忙地趕過來,可是有事?”瀾心笑着問道。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茶。
陸震東拿過旁邊的包裹,修長的手指一邊麻利地解開外面的包裝紙,一邊笑着說道:“六丫昨天差人送了兩包食味齋的點心過來。我想着,你喜歡吃那裡的栗子糕以及豌豆黃,所以特地送了過來。”說話間,牛皮紙已經被打開了,她推到了瀾心的手邊,笑着說道,“嚐嚐看。”
瀾心端茶的手一頓,看着眼前熟悉的點心,心裡一時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一時間,一些往事涌上了心頭,責怪地瞪了陸震一眼,你就是急匆匆地趕過來給我添堵的吧?!咦?電石火花中,瀾心突然想到了,徐州?她沉着臉,眼睛微眯地看着陸震東,你到底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