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車簾放下的一瞬間,擋住了外面的陽光和視線。瀾心臉上那燦爛的笑容瞬間消失,毫無形象地癱軟在馬車裡。
剛纔在歐陽府上,和歐陽老爺鬥智鬥勇。面上一片風輕雲淡的,實際上,她的手心裡全是汗,身上的中衣都已經溼透了。爲了全身而退,她又不得不強撐着和歐陽五夫人談笑風生,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現在放鬆下來了,只覺得身上哪兒哪兒都痛,連一根手指頭都擡不起來了。甚至骨頭縫兒裡都疼!
紅袖和白綾也好不哪兒去,剛纔在歐陽府裡身心緊繃,現在只覺得渾身痠軟,所有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一般。
尤其是歐陽五老爺動了殺氣那一瞬間,紅袖藏在衣袖裡手,已經悄無聲息地將劍攥在手裡了。一邊注意着歐陽五老爺那邊的動靜,一邊在腦子裡將陸少爺安排的路線過了一遍,生怕因爲自己的錯,而連累了姑娘。
她記得昨天晚上,陸少爺擔心姑娘這次歐陽府之行不會順利。雖然自家老爺於歐陽五老爺有救命之恩,但是歐陽五老爺絕不是那種知恩圖報之人。
況且,人心不古!在如此大的利益面前,難保歐陽五老爺不會見利忘義,對姑娘動了殺心。
若是真的遇到危機,紅袖的職責便是沉亂帶着姑娘衝出歐陽府。衝到外面後,自然會有人接應的。
而同一時間,白凌的手也緊扣在手中的針囊之上。只要歐陽老爺有一絲對姑娘不利的動作,針囊裡的毒針便會齊發,到時候屋子裡的人,沒有誰會逃過一劫的。
不過慶幸的是,歐陽五老爺也不過是眼睛裡充滿了殺意,手上沒有其他的動作。否則,她還真的擔心自己緊張之下會判斷失誤,將人錯殺。
確定離開歐陽府很長一段距離後,紅袖好奇地問道:“姑娘,我們的船隊本來是用不上一天就可以到達城門口的,爲何您要說等五天之後呢?”
當時,歐陽五老爺詢問運送紅參的船,什麼時候會到的時候。瀾心便說派人拿着自己的手信過去,然後再趕回來,怎麼也要五天的時間。還說,希望自己的船到城門口的時候,讓歐陽五老爺的人照應一下。
事關切身利益,歐陽五老爺自然是爽快的答應下來了。更何況,這件事情,對於歐陽家來說,根本就是不足掛齒。
瀾心手指微曲,朝着紅袖的額頭輕輕地敲了一下,笑着說道:“還真是個傻丫頭!你家姑娘好不容易從‘刀光劍影’中闖過來,怎麼也要收回一下利息的吧?!
待紅參運過來後,歐陽五夫人只忙着去數錢了,哪裡還有時間留意替我們找貨源的事情了?”
紅袖和白綾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又默契地什麼也不說,只是抿着嘴笑。她們家姑娘這顯然是要那歐陽五夫人當苦力使喚的。
嘿嘿,真沒有想到,姑娘表面上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實際上竟然這樣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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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瀾心只覺得神清氣爽的。
她躺在牀上,睜大了眼睛,盯着牀頂發呆。咦?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一股紅豆糯米粥的香氣撲鼻而來,頓時覺得飢腸轆轆的。
她摸了摸可憐巴巴的肚子,歪頭尋找着香氣的來源。透過翠綠色的雙層紗帳,穿過兩個屏風之間的縫隙處,清晰地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頓在爐子旁,認真地攪動着鍋裡的粥。
夕陽的餘輝籠罩在他的身上,將整個人鍍上了一層金色。他認真地攪動着鍋裡的粥,像是在做一件極爲重要的事情一般。隨着他手上的動作,一陣陣紅豆糯米粥的香氣四處擴散。
瀾心不由得看呆了。她抱着被子,趴在牀上一動不動地看着。陸震東那緊抿的嘴脣,那棱角分明的側臉,那笨拙中透着認真的攪動粥的動作。將瀾心的心都暖化了。多少年以後,每當想起這個畫面,心裡都是一陣溫暖。
感覺到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身上,陸震東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了。他轉過頭,笑着說道:“醒了?”簡單的兩個字,透着彷彿多年老夫老妻的默契和熟稔。
“嗯!”瀾心輕聲嗯了一聲,也許是剛睡醒的緣故,那沙啞的聲音裡,透着一種說不出的慵懶。如一支羽毛,輕輕地撥弄着人的心絃。
“若是睡好了,便起身吧。盆裡的水已經打好了,洗把臉後,這鍋裡的粥也就可以喝了。”陸震東事無鉅細地安排着,眼睛盯着鍋的空擋又微笑着向瀾心看過來。
“好的。”瀾心嘴裡答應着,卻是絲毫沒有動作,只是抱着被子,定定地看着蹲在爐子前忙活着的人。
“你呀!”陸震東看着無動於衷的瀾心,無奈地搖了搖頭,溫聲哄到,“眼看着時辰也不早了。再睡下去恐怕晚上就要走覺了,還是感覺起身吧。
對了,你身邊的那兩個丫鬟。也是累到了,我便讓她們兩個趁着你睡覺的空擋,也去休息一會兒。否則,沒有精神,哪能辦好差事。”
“嗯!”瀾心輕聲嗯了一聲。她們兩個今天也確實累到了。只是不知道有沒有被嚇到,如若是被嚇到了,睡覺的時候會做而夢的。
瀾心抱着被子,在牀上又賴了一會兒。在陸震東再次喊起之前,她伸手掀開雙層翠綠色的紗帳。下牀後,到旁邊的盆裡擰了帕子擦拭着手和臉。
收拾妥當後,便起身來到了陸震東身邊,看到青花瓷碗裡,那紅紅的糯糯的紅豆粥,肚子裡響起一聲不合時宜的叫聲。
陸震東將爐子上的火關掉,故意沒有往瀾心這邊看,就擔心小丫頭臉皮薄,會不好意思。低着頭說道:“快吃吧,否則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那我就不客氣了。”瀾心笑眯眯地坐了下來,用勺子將碗裡的粥攪動了幾下,舀了一口放在了嘴裡。甜甜、糯糯的味道終於充滿了整個口腔。
呃?瀾心嚼東西的動作一頓,疑惑地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