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娘子聽到宋娘子謙和的話語,聲調微揚地答應下來。她一直覺自己被分配在內院,而且是老夫人的院子裡,是高人一等的。可是看到瀾心主僕時,臉上的笑容一僵,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瀾心嘴角微翹着看着眼前的人,眼睛裡滿是譏諷,心裡嘆息道:這個世界還真是小呀!垂下眼簾,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睛裡已經恢復了平靜,她微笑着對宋娘子說道:“多謝宋娘子了。”
“玉姑娘客氣了。”宋娘子微笑着說道,看着愣怔在那裡的孔娘子,伸手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扯了幾下,孔娘子纔回過神來,慌亂地對瀾心說道:“裡面請!”
瀾心點了點頭,低聲道了句“有勞。”便挺直脊背,率先邁步向院子裡走去。直到瀾心走出了五六步,孔娘子在宋娘子的提醒下才擡起腳步慌亂地追了上去,眼神複雜地盯着瀾心的背影。
宋娘子鄙夷地看着孔娘子那戰戰兢兢的樣子,暗啐一口:呸,還真當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了!見到貴客還不是亂了手腳?
瀾心嘴角微翹,看到這位孔娘子之後,她才明白像宋娘子這些幫閒的人是怎麼回事了。馬上就要秋闈了,盧大人可是在這次考試中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有些人想提前拜會,卻苦無門路。只得想了這樣一個法子,到宴會上來幫忙,混個臉熟,順便替自家夫君爭得一些好感。
只是瀾心不解的是,孔海身爲徐州人,理應在徐州參加秋闈的,怎麼會來的江州了呢?不錯,這個孔娘子正是周家三房的周玉雪。當初也是爲了能嫁到孔家才攛掇着周依雲那個沒有腦子的人,去搶瀾心的姻緣。孔家秀才和周家二姑娘周玉雪的這段姻緣,當初可是在徐州城裡鬧得沸沸揚揚的。
紫衣卻沒有瀾心這樣淡定了,她斜着眼睛,狠狠地剜了玉雪好幾眼。看着這個二姑娘一幅溫和有禮的樣子,實際上是一肚子的壞心眼兒。如不是她,三姑娘依雲那個豬腦子怎麼會想出那些注意呢?如果不是她,姑娘當初也不會受那麼多的苦了。
玉雪走在瀾心的身側,忍不住打量着瀾心的穿着打扮。頭上的那對珠花真好看,陽光下,閃閃發光,能晃瞎了人的眼睛。那個簪子的做工也非常精細,尤其是那垂下來的珍珠,竟然有米粒兒那麼大,還是不常見的粉色。那麼好的珍珠就這樣隨意地戴在了頭上,真是太敗家了。自己哪怕有一顆,都會珍惜的不得了的。
這頭髮保養地也特別後,烏黑髮亮,像錦緞一樣柔滑。眼睛不由得下移,打量着瀾心身上的衣服,那是現下最流行的式樣。還有那料子,看起來比綢緞還要柔軟光滑,也不知道這緞子叫什麼名字,一定很貴的吧?
眼角餘光看着跟在瀾心身後的兩個人。紫衣她是認識的,而另一個有些眼生,應該是新買的丫鬟。剛打量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那兩個丫頭身上的衣服的衣料和式樣都比自己的好多了。更別提她們頭上的珍珠簪子了,雖然個頭兒不大,但是,怎麼說那也是珍珠啊!
玉雪覺得嘴裡發苦,肚子裡的酸水一股一股地向上冒,嗆得她眼圈泛紅。她斜眼看着瀾心,委屈地嘟着嘴。紅袖頓時不幹了,她瞪圓了眼睛,憤怒地看着玉雪:這個娘子拿出這樣一幅表情是什麼意思呀?知道的,是她嫉妒我家姑娘比她漂亮。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家姑娘給她氣受,讓人委屈了呢!
瀾心雙手疊於腹前,嘴角微翹,臉上掛着得體的笑容,腳步輕盈地繼續向老夫人的千禧堂走去。似乎並沒有發現玉雪那不錯眼地打量。眼睛有意無意地看了紅袖一眼,紅袖頓時像只泄了氣的皮球,收斂了臉上的憤怒的表情。對着玉雪翻了個白眼,低垂着頭,跟在她家姑娘的身後,繼續向前走着。
到了千禧堂門口,一個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大丫鬟打扮的人迎了過來,未語先笑。謙和有禮地問道:“孔娘子辛苦了,不知道這位貴客是······”
“呃?”玉雪頓時愣住了,剛纔宋娘子跟她說什麼來着,她怎麼想不起來了呢?看着翠鶯那帶着笑容的臉,心裡更慌了。眼前的人可是盧老夫人身邊得力的大丫鬟,若是在她眼前出錯了,是不是今天所有的努力都功虧一簣了呢?想到這裡,心裡更急了,鼻尖上沁出了細汗。
瀾心笑盈盈地站在那裡,淡淡地看了紅袖一眼。紅袖會意,屈膝見禮,笑嘻嘻地說道:“這位姐姐好,我們家姑娘姓玉。剛纔在門口時,遇到了丁媽媽。是丁媽媽讓人引我家姑娘過來的。”她的聲音清脆響亮,不卑不亢,完全沒有把眼下的尷尬放在心上。
翠鶯忍不住多看了這個口齒伶俐的小丫頭幾眼,待看到瀾心那淡然從容的笑臉時,心裡忍不住嘆道:還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呀!笑盈盈地跟瀾心見禮,聲音清脆地說道:“原來是玉姑娘到了,是奴婢失禮了。老夫人一早就交待過,若是玉姑娘過來了,不必通傳,直接進去便是。”
瀾心微笑着點頭,笑着說道:“有勞這位姑娘久等了。”眼角的餘光掃見一個剛留頭的小丫頭向屋裡的人打着手勢,想必是在傳遞消息吧。待那個小丫頭重新站好後,瀾心纔看了紫衣一眼。
紫衣上前挽住翠鶯的胳膊,笑着說道:“有勞這位姐姐了,這是我家姑娘的一點心意。”說着,把手裡的荷包塞到了翠鶯的手裡。翠鶯推脫了幾下,也不再推脫了,接過荷包,順勢捏了捏,心裡便有數了。錯開一步,笑盈盈地把瀾心讓了進去。而紫衣和紅袖則留在外面的抱廈裡。
早有機靈的小丫頭挑開簾子,瀾心腳步輕盈地邁步走了進去。屋裡的幾個人正在說着話兒,見瀾心進來,頓時都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