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看着紫衣面上裝傻,眼中卻充滿戒備的樣子,不由得呵呵地笑了起來。意味不明地說道:“其實,瀾心是個聰明人。在徐州的時候,就非常聰明。正因爲她聰明,她纔會在周家時,避其鋒芒,將自己的光華掩蓋住。”以至於,自己沒能真正的瞭解她,就這樣錯失了她。
紫衣挑着眉頭,訝異地看着容璟,不知道他爲何突然說這些?難道說,他今天除了爲了玻璃配方的事,還有其他目的不成?
容璟沒有理會紫衣那訝異的目光,擡腳走了過來。紫衣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退到了自認爲安全的地方。沒有刺眼的陽光,紫衣才發現容璟消瘦了許多,也黑了不少。以前總掛在臉上的那溫和的笑容不見了,那陰騖冰冷的眼神,輕輕掃在你的身上,讓人遍體生寒。紫衣偷偷地嚥了咽口水,腦子裡思索着,若是遇到危險,她該如何逃離。可是眼睛轉了一圈兒,也沒有發現可以依仗的東西。
容璟坐在圈椅上,提起桌子上的茶壺,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先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輕輕地點點頭,嘴角扯出一抹滿意的笑容,讚歎道:“嗯,不錯。是雨前的龍井。”說着,杯子放到嘴邊,輕輕地抿了一口。擡起那隻受傷的手,看着不復存在的兩根手指,似感慨似嘆息地說道:“可是現在卻是不一樣了。她回到了江州,如魚得水一般。行事上也無需藏着掖着了。更何況,還有陸震東給她撐着。”提到陸震東,他那微眯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
他的爹孃,容家的老爺和夫人現在也是真的後悔了,自己將瀾心那樣一顆耀眼的珍珠弄丟,卻撿回一個死魚眼睛般的依雲。若是當時知道,方家和盧笙根本就是衝着瀾心去的,就算是說破大天,也不會同意悔婚的。可惜,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還有那個陸震東,真後悔當初沒有一碗藥將他毒死,更後悔當初被沙子迷了眼睛,錯信了陸家二房的話。看着陸家二老太爺那一房的悽慘的結局,他們每天心裡也是提心吊膽的。生怕陸震東哪天殺回來,與容家不利。
容璟將身子後靠在椅背兒上,斜眼看着紫衣,指着不遠處的桌子上的筆墨說道:“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該怎麼做,也不需要我多說。”
紫衣緊緊地絞着手裡的帕子,心裡權衡了一下,咬着牙說道:“容少爺,我們雖然相識很久,但有些事情還是事先說清楚的好。”也就是說,先把條件談好了,再提玻璃配方的事情。
哦?容璟挑眉,譏諷地看了紫衣一眼,那意思很明顯,你偷了別人的東西,不但不知道悔改,還想着用來賺錢?紫衣的心裡一頓,臉上一陣火辣辣的。隨即迎上了容璟的目光,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咱們彼此彼此!你的人品也高不到哪兒去!
容璟氣結,惱怒地瞪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下,慵懶地開口說道:“說吧,你要多少銀子?”
紫衣被容璟盯得頭皮發緊,眼睛轉了轉,隨即堅定地說道:“二十萬兩銀子。”“嗬!”容璟氣極反笑,“你還真好意思說得出口啊?!二十萬兩?給瀾心要封口費還差不多。”紫衣心裡一突,她可不就是跟江州那邊要了二十萬兩的銀子?
容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睛裡卻是一片冰冷。收斂了笑容後,淡淡地說道,“在我這裡,只有兩千兩銀子。”你愛要不要。
那平淡無奇的語氣,卻讓紫衣心裡一緊,她甚至從那裡面看到了一絲殺意。紫衣緊抿着嘴脣,倔強地梗着脖子,不讓自己看起來那樣狼狽。但她心裡有種直覺,看在姑娘的份兒上,眼前的人是不會殺她的。
她深吸一口氣,坐在了圈椅上。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當初姑娘將自己趕出來的時候,她心裡暗下決心,一定要活出個樣子來。讓姑娘知道,離開了玉家,她一樣可以過得很好,甚至比在玉家時還要好。可是如今,生活艱難,處處掣肘,不得不仰仗姑娘的餘蔭來過活。
她深吸一口氣,提起了桌子上的筆,蘸足了墨汁後。腦子裡突然恍惚了一下,彷彿自己坐在姑娘的書案前抄寫配方一般。眼前突然出現了春草那意味深長的眼神,難道姑娘早就料到了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嗎?是呀,姑娘那樣通透的一個人,怎麼猜不到容璟的不甘心?那自己呢?在姑娘的心裡,自己又是什麼樣子,怎麼樣的一個存在呢?晃神間,一滴墨滴到了雪白的宣紙上,整張紙就廢了。
紫衣團起那張宣紙,扔到一旁,在第二張紙上寫了起來。容璟挑着眉,心疼地看着那張宣紙,眯着眼睛看着垂頭寫字的紫衣,淡淡地說道:“你是個明白人,應該知道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可不是瀾心那樣心慈手軟。能要周文濤一個手指,就能要他兩個、三個。”
紫衣知道,他這是在威脅自己,告訴自己,不用動歪腦筋。否則,到時候制不出玻璃來,他就拿大少爺出氣。姑娘既然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那她會不會故意留下一個假的玻璃配方呢?想到這裡,紫衣的心裡一凜,額頭上的汗就冒出來了。
紫衣覺得心裡亂糟糟的,若是姑娘真的那樣做,那大少爺他豈不是危險了?可是,自己現在卻是百口難辨。只有自己看過那張配方,如果現在說那配方是假的,容少爺肯定不會相信的。若是說姑娘故意拿出假的配方試探自己,容少爺鐵定也會認爲自己是在找藉口的。
紫衣的手心裡已經滿是汗水,緊緊地握着手裡的筆,儘量控制着心裡的緊張,她不想容少爺看出端倪。
紫衣捏着手裡的銀票,心裡並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反倒是十分沉重。第一次感覺,原來銀票也是這樣燙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