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咬牙切齒, 大衛端着一碗東西進來了。
“吃點東西。”大衛把碗遞了過來。
我看着裡面黏黏糊糊的半透明白色液體,心頓時提了起來。
我盯着大衛,唯恐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這東西看着怪噁心的, 我不想吃, 你給我拿點麪包過來吧。”
好好的, 爲什麼要吃糊糊呢?如果不是知道了我目前的身體狀況特意關照我, 我也想不出什麼別的情由了。
“你昨天夜裡有點發燒了, 我擔心你沒有胃口,所以熬了湯。這是雪覆果製成的湯羹,看着不大好看, 但是味道很不錯,對身體也很好。”大衛雖然面無表情, 但是一反常態地說了一大串話。他說話的時候也不像往常那樣看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 總覺得他對着我有些不大好意思似的。
難道他知道些什麼?我看着他頭上形狀優美的發旋,心不由沉了沉。昨天晚上的記憶有些狂亂, 但是事發的地點似乎就是一處帳篷,很有可能就是大衛這裡,他知道些什麼也不足爲奇。
我想了想,準備接過大衛手中碗。依着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吃乾麪包不過是自找罪受罷了, 我剛剛說要吃麪包的話不過是試探。現在知道結果了, 自然沒有再和他賭氣的道理。
但是大衛看着小, 力氣卻一點不小。我倉促之下竟然沒有拿過那隻碗。
“你現在沒力氣, 我來餵你吧。”大衛有些奇怪地掃了一眼我的下巴, 有些乾巴巴地提議道。
我看着他耳朵和臉上突然升起的薄薄紅暈,心中狐惑不已。
“拿碗的力氣還是有的。”我趁他有點分神搶過碗, 也沒用裡面的銀勺子,嘩嘩往嘴裡倒湯。這個雪覆果的湯口感很像果凍,入口即化,吃下肚感覺胃裡很是熨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連不好啓齒的那處似乎都好受了不少。
我抹了抹嘴,大衛要接碗,卻被我抓住了手臂。大衛有些吃驚地看着我,倒並沒有掙扎。
“你昨天晚上看見了什麼,現在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猜大衛十有八九是看了現場了,不然現在的表現不會這麼奇怪。如果不是他只是個豆丁,我都要懷疑昨天晚上那個人就是他了。
“你回來就發燒了,臉燒得通紅,人也不大清醒。”大衛有些平淡道,“我給了你吃了藥喝了些水你便睡過去了。”
“只是這樣嗎?中間有沒有人進來?”
大衛搖了搖頭,收拾了空碗出去了。
我按了按自己有些僵硬的老腰,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懷疑之中。這座山統共就我一個一米八的人,要突然冒出一個能對我圖謀不軌的高個子那簡直是不可能。除非他是昨天突然飛上山來的,不然肯定不會這麼悄無聲息。大衛之前與我素不相識,而且看他不像是愛撒謊的人,實在沒有理由騙我。
難道我只是昨天晚上突發痔瘡了?我掀開被子看了看,身體並沒有什麼異常,如果真的是我記憶中的那樣激烈,我身上怎麼着也該有些痕跡纔對。也許是昨天晚上燒糊塗做夢了。
不過我爲什麼會做這種夢啊!就算是希望有人非禮我,也該是個金髮大美女啊!而且爲什麼我菊花不適第一反應竟然是有個男人把我OOXX了,明明是痔瘡啊!我抱着頭,覺得簡直是生無可戀了。
大衛很快就洗好碗進來了,他換上了平時穿的工作裝:“我要去工坊了,你今天休息吧,我會幫你和亞瑟他們說明的。”
我倒是很想點頭,但是想到熱情的亞瑟肯定會過來噓寒問暖,我就有點心虛。雖然他是我的好朋友,但是痔瘡發作這種事還是不好意思告訴他啊。
“我還是過去吧,我現在覺得好多了。”我抓過衣服準備起身。
大衛根本沒有理我:“我會跟他們說你現在需要休息,午飯我會帶回來,你好好休息。”
他這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得我一愣一愣的。我呆呆地坐在牀上,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我爲什麼要聽他的啊。亞當和夏娃都沒這麼跟我說過話,大衛他算老幾啊。不過他這種跩得二五八萬的性子真的是莫名讓人覺得熟悉啊,我抓了抓頭,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了兩滴眼淚。
我仰頭倒在牀上,用胳膊遮着眼睛。大衛的脾氣和該隱某些方面真的是如出一轍,當時會答應還是陌生人的大衛住在他的帳篷裡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吧。
我在牀上躺了一會,再沒有睡意。起身換了衣服準備出門,現在幹活很可能會被大衛發現,我下意識不想惹他發飆。而且我身體確實有些不適,我決定還是出去走走。
小蝙蝠乖覺地飛了出來,不過它似乎有些畏光,看上去無精打采的。我把它從肩膀上拿下來,揣進了口袋裡。
說起來我昨天頭疼得其實很蹊蹺,我本來好好的,好像是喝過施達夫給我的酒以後纔不舒服的。我越想越覺得當時施達夫的神態舉止可疑,傳言他的脾氣很差,即便當時受了大衛所託,他勸酒的態度未免也太殷勤了些。
我不是一個喜歡隨便懷疑別人的人,我一旦懷疑一個人,那簡直隨便得不像人。我一路小跑着朝施達夫的帳篷去了,這個點他應該還在燒磚,家裡肯定一個人也沒有。
哇咔咔,要是被我發現他酒有問題,我一定要讓他知道今年的菊花爲什麼這樣紅。他家地方偏,不僅沒有看門的人,連帳篷外面的布簾子都沒有意思意思系起來。我毫無障礙地進去了。
我掃視了一下他的房間,裡面有大大小小的箱子,有的上鎖了,有的沒有。地面上並沒有什麼可疑的玻璃瓶。我仔細回想了下,他當時好像是從東邊的一個箱子裡拿出酒來的。因爲那邊逆光,黑黢黢一團,我當時還暗自腹誹作爲一個煉金術士他怎麼不在家多放點明石。
我把東邊那一排箱子能打開的全打開了,酒倒是有幾瓶,但是都不是昨天晚上喝的那種,好像都是普通的葡萄酒。這些箱子裡更多的是舊舊的羊皮卷,頁邊都有些禿了,但是羊皮卷並不破爛,顯然主人常常翻看它們,但是卻十分愛惜。
我隨意打開一卷,竟然是鍊金術圖。我粗粗看了幾卷,有講怎麼制比鐵更堅固的方磚的,有解釋怎麼制粘合劑的,甚至還有制類似明石一類照明工具的。但是鍊金術並不像魔法,只要唸咒語就可以完成。它需要繪製特殊的法陣還有準備各種材料。這些羊皮卷淺顯易懂,我看得漸漸入迷。原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使用魔法,多數人可能都感應不到魔法的力量,只有那些天賦卓絕的人才可以發揮出魔法巨大的威力,但是鍊金術不同,不管你感應力如何,只要你可以繪出完美的陣圖,煉出恰到好處的材料,哪怕你是魔法白癡,你也可以發揮出鍊金術的威力。而且,在我看來,練金術明顯更實用一些,它是屬於凡人的法術。
我看到腿有些麻才突然反應過來我不是來參觀圖書館的,而是來尋找犯罪證據的。東面的牆角下有三口箱子都是上鎖的,那鎖看着小,但是並不像是可以用暴力破開的樣子。我仔細回憶了下施達夫的穿着,很簡單的長袍。現在不流行在流暢的袍子上縫口袋,施達夫渾身上下好像也沒有佩戴任何裝飾物。那他應該沒有把開鎖的鑰匙隨身帶纔對。
我在施達夫的牀上摸索了一陣,什麼也沒有。我的目光落在門口的地毯上,我把地毯掀開,下面果然擺着一串鑰匙。上面有十幾把鑰匙,我翻了了白眼,一把一把試了起來。
我的運氣到這裡算是用完了,試了十把,竟然都沒有打開第一口箱子。我簡直都要懷疑這串鑰匙是不是開箱子的,好在,試到第十一把的時候,我終於聽到天籟一般的咯噔一聲。我心下一喜,正準備開箱,帳篷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