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居住的山洞,看着忙碌的亞當和夏娃,我的心裡忍不住生出些別樣的感覺。
晚歸的孩子,等候的父親,忙碌的母親,以往溫馨的場景此刻映在眼裡似乎多了些晦澀難明的意味。父親的等候也許並非是爲了孩子,母親的忙碌也許並非是爲了家人,他們臉上的疲憊也許並非是因爲勞作。畢竟,他們心心念唸的大事,可能是能不能回到從前居住的故土。這片土地上的人和事,也許並不在他們關心的範疇。
也許是我想得太投入,再看這片彷彿世外桃源一樣的土地,總覺得其中多了些死氣沉沉的味道。
吃過晚飯,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黑夜並不是亞當和夏娃的祈禱時間,他們收拾好自己就躺下休息了。他們沉浸在黑甜的夢鄉里,等待第二天的到來。我躺在柔軟的皮毛上,卻怎麼也睡不着。
該隱躺在我的旁邊,閉着眼睛,我也不知道他睡着沒有。我翻過身,小聲地叫他的名字,想和他說話。
但是還沒開口,就被該隱抱住了。他湊在我耳邊,涼涼道:“睡覺。”
說好的晚安呢!小說果然都是騙人的。
該隱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裡面警告的意味卻不容忽視。我心裡那點傷春悲秋戛然而止。我委委屈屈地合上眼睛,漸漸睡着了。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亞當和夏娃像之前的許多天一樣,將我送出門外。
該隱和我一起出的門,但是他顯然沒有陪我放羊的打算——他和我走的根本不是一個方向。我獨自一人趕着羊羣走了一陣,有些百無聊奈。我沒有傲嬌的習性,所以很快遵循內心期望趕着羊羣朝着之前該隱離開的方向跑去。
不多時,我就趕上了該隱。倒不是我思念成災健步如飛,而是該隱走得太慢。他揹着一個半人高的口袋,那口袋裡不知道裝了什麼,鼓鼓囊囊的,分量似乎不輕。該隱弓着身子,步子邁得很艱難。
“你傷還沒好呢,怎麼背這樣重的東西!”我不由分說上前搶下了他的口袋。
該隱開始有些錯愕,後來就甩手站在旁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想這一定是在鼓勵我。於是,我一個氣沉丹田,把地上的口袋拎了起來,媽蛋,好重,我手上的青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了出來。我咬着牙,想把口袋往背上甩。沒想到口袋太重,我被袋子的慣性甩了個踉蹌,一個跟頭栽在該隱懷裡。
該隱毫無心理準備地抱住了我,沒啥懸念地躺在了地上,我躺在該隱身上,一身的麥子——扎口袋的帶子跌鬆了,裡面的東西爭先恐後地涌了出來,一點不嫌事大。
該隱躺在麥子裡,黑着臉看着我。
我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從他身上爬了下來,站到了安全距離以外。當然了,我沒有忘記把該隱從地上扶起來。
該隱沒有打我——我總是這樣機智。
“你搬這麼多麥子做什麼?”我蹲在地上撿麥子。
“種。”該隱言簡意賅道。
“你要種在哪裡?”我有些不滿道,“怎麼不和我一起去河邊,那裡的地最好,我還可以幫你——一起擡這些麥子嘛。”
“河邊之前種過了。”該隱頭也不擡地撿着麥子,一顆也不浪費。和之前收麥子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種過了可以再種啊,而且我們只有四個人,種一小塊地就足夠了。你這麼大一袋麥子,得種多少地,累不說,我們也根本吃不完。”我有些不解道。這個疑問在我心裡埋了很久,之前沒機會問,都快忘記了。
“不是爲了吃。”
“那是爲了什麼?”
“你知道怎麼從這裡回山洞麼?”該隱沒有回答我,而是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我以爲該隱是要轉移話題,有點怨念,但是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
“爲什麼會知道呢?”
“當然是因爲有路。”
“要是更遠一些呢?”該隱指着遠處的地平線道,“你若是在那裡,沒有路,知道怎麼回來麼?”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路,但是我只要朝着太陽落山的方向走,我就能回到這裡。”
該隱點了點頭:“若是下雨天或者陰天呢,你要如何回來?”
這是考我如何辨別方向麼?好吧,我承認我被考住了。我又不是野戰部隊的,沒個指南針,讓我依據樹木或者草地河流什麼的判別東南西北不太現實。我只能搖了搖頭。
“所以,我種麥子。”該隱紮緊手中的口袋,笑了笑,“麥子是我最容易獲得的種子,而且數目衆多,我只要在方便的時候確認好方向,在正確的地方種上麥子,那麼以後我無論去到那裡,都可以輕易地知道方向了。”
“你是爲了去,而不是回?”我敏感地領會了該隱話裡隱藏的另外一層意思。
該隱沒有承認,但是也沒有否認。
我不得不承認,從現在的條件來看,該隱的這個主意堪稱天才。不過更讓我震撼的是,在這樣堪稱貧乏的生活之下,該隱還有這樣的好奇心。我是穿越來的,知道這個世界遠比我們現在生活的土地要大一點也不奇怪,但是該隱他們是名副其實的土著,我們現在活動的這片土地相對於我們幾個人來說已經大得不可思議,沒想到他還會想要去到更外面的世界。
“你最遠的地方去到了哪裡?”我也來了興致。
“我去過最遠的地方來回要花一個月。”該隱指着一個方向道。也許是因爲終於有人跟他分享這些事情的緣故,該隱看上去簡直稱得上是神采飛揚。
“我種麥子還有一個原因。”該隱的聲音透着一點得意,“要去很遠的地方,必須帶上足夠的食物,但是一個人能帶的食物有限,但是如果我在沿途都種上麥子的話,以後去得再遠也不用擔心餓肚子了。”
“沒錯。”我毫不吝惜讚賞道,“從今天起,我跟你一起去種麥子吧,看看我們到底能去到多遠。”
該隱思考了一會兒,矜持地點了點頭。
我也不放羊了,跟該隱擡着麥子一道往前走。但是即便有兩個人,一大袋麥子還是太重了些,我們走走停停,還是累得夠嗆。
我看着跟着我一直往前走的傻羊,突然計上心頭。哈哈,又要撕衣服了,真是好期待啊。我向該隱伸出魔掌,把他衣服撕成布帶。我自己的當然也沒有放過,還好現在天氣冷,都不止穿一件。我們也就不至於luo奔。
我把布帶一端系在口袋上,一端綁在羊身上,不是一隻,而是一羣,每一隻羊身上綁一根帶子。我就趕着羊羣慢慢往前走。這些羊被開始被綁着有些不適應,走了一會兒,發現也甩不脫,就老老實實一直往前走了。
就這樣,我趕羊,該隱沿途撒種子,我們連中飯也沒顧上吃,把一大口袋種子都撒完了纔算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