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我起來好嗎?”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侍應過來點燈順便叫我們吃飯。貝利亞恰到好處地醒了過來,聲音虛弱地喚人過去扶他。
侍應像是沒看見一般,舉着燭臺站在一邊。我只好上前攬了貝利亞的肩膀, 把他扶了起來。他小鳥依人地把他的紅腦袋倚靠在我身上, 一步也不肯費力氣多走。我幾乎是拖着他在前進, 但是意外的這個比我還高大的男人分量並不太重, 我忍不住捏了捏他寬袍子下的胳膊, 竟然瘦骨嶙峋。
貝利亞擡頭瞥了我一眼,復又垂下眼去,蟬翼一樣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姣美的剪影。
“你——”貝利亞的身體似乎遠沒有他的臉看上去那般健康。
“噓——”貝利亞撅着嘴有些不大情願地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難道還沒有休息夠嗎?魔王的世界,我果然是不懂的。
我們隨着侍應一路來到一個大廳, 大廳裡燈火輝煌, 裡面明亮如白晝。正中間有一條擺滿食物的長桌, 各種我見過的沒見過的美食錯落有致地擺在上面,散發出迷人的香氣。只是偌大的一個大廳, 卻只有三人。我,貝利亞還有侍應。
侍應沉默地爲我們拉開椅子,貝利亞坐在正對大門的主位上,我則坐在他的下手。我拿着精緻光亮的刀叉,一時間有些躊躇。並不是不會用, 或者擔心用得不好丟人, 而是這餐刀和銀叉分量並不輕, 我莫名有些擔心正虛弱地靠坐在凳子上的貝利亞。
“吃飯的力氣我還是有的。”貝利亞端起面前的紅酒杯, 朝我點頭致意, 輕輕抿了一口。
我也嚐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總感覺喝進嘴裡的紅酒有股鐵鏽味,並不重,還有些甜膩。也許這裡的釀酒技術還不夠成熟,我皺了皺眉,放下酒杯再不理會。
食物難得地豐盛,又非常美味。我很慶幸我如今已經變成了成年男子的身體,這樣就不會辜負眼前的美食了。號稱有吃飯力氣的人並不是自己吃飯的,而是由一旁的侍應爲他佈菜然後切割好,最後喂到他的嘴裡。他所說的吃飯的力氣恐怕是指他咀嚼所花的力氣。
“你陪我回去吧。”飯畢,貝利亞輕車熟路地向我伸出手。
我把他攔腰抱起來,他並不重,像之前那樣半拖半抱走路其實很不方便。
貝利亞摸了摸我的耳垂,有些曖昧地舔了舔嘴脣道:“小子,我可不是女孩子。”
我有些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女孩子要是長成你這個樣子就該哭着去找她媽媽了。”
“你到底識不識貨,我長成這樣你還嫌我難看。”貝利亞臉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急的,一下子變得通紅,“我這可是天使的面孔,我不信你見過比這還俊美的臉?”
“我的朋友如果長大了一定比你俊美,嗯,一百倍吧。”我想起該隱,心裡驀地一痛,不願意再說,加快腳步沿着貝利亞指的方向往前走。
貝利亞很不服氣,還待再說。
“你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話,不用休息了?”我語帶威脅道,這傢伙不是虛弱得要死,又萬分懶得動彈麼?怎麼現在這麼神氣活現的。
貝利亞聽了這話像是被點了穴道,立馬歪頭靠在我的脖子上,一動不動,再沒說一句話。
貝利亞的臥室很大,裡面只墊着一盞燭臺,上面寥寥幾根蠟燭,勉強可以照亮牀邊的一處地方。但是這種光亮也算是恰到好處,很適合睡覺。我扶貝利亞躺在牀上,認命地給他脫了鞋,又給他蓋好被子。
“我睡在哪裡?”安置好了貝利亞,我覺得我應該關心一下自己的處境了。
“城堡裡只有我這裡有牀。”貝利亞眨了眨眼睛,認真道。
“噢。”我脫了衣服鞋子,睡在了貝利亞牀邊的地毯上。我進來的時候已經發發現了,房間裡鋪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沒有一點聲音。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在牀上呢?”貝利亞的聲音有點沙啞,帶着一種鼓動人心的魅惑,“牀很大,也很軟,你睡在這裡一定不想再起來。”
我看着那張鋪着厚厚的天鵝絨,比普通人臥室還要大的大牀,頗有些心動。躺在這樣的牀上,想怎麼打滾就可以怎麼打滾吧,而且這牀看着就很有彈性的樣子,不知道我在上面蹦的話會不會撞到天花板。
“這牀結實嗎?”我向貝利亞確認道。我以前也在自己的牀上蹦,結果那牀質量不過關,我蹦了兩下那牀就塌了一個洞,我被卡在席夢思的彈簧裡不能脫身,被聞訊而來的老媽揍了個半死。
“當然。”貝利亞毫不猶豫道。
這我就放心了。我一個箭步跨上了幾乎有半人高的牀,試探性蹦了蹦,果然超級有彈性。
“快躺下吧。”貝利亞殷切地看着我。
“等一下。”牀上滾等一下再進行,現在要做的當然是蹦蹦牀熱身運動。
我做了一個體操運動員的示意動作以後就狠狠地從牀上跳了起來。落下的時候牀上的天鵝絨深深地陷了下去,彈得我飛起。原本躺在牀上的貝利亞都被震得彈了起來。
彈性這麼好,我真的好喜歡。我更加死命的蹦了起來,貝利亞張大嘴,隨着我蹦跳在牀上起起伏伏,臉都紅了。我覺得他一定很高興,一定還沒有人帶他這麼玩過。(什麼,他可能很討厭有人在牀上蹦?不可能,世界上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在牀上蹦呢,哈哈哈。)
我蹦得精疲力盡才停了下來,這牀果然像貝利亞說的一樣,結實得不得了。彈性還特別好,真不愧是大魔王的牀。
“現在躺下吧。”貝利亞用手蓋着眼睛緩緩道。
“好的。”我一個後仰,倒在牀上,牀上又是一陣巨震。
牀和我想象中的一樣軟,我翻來覆去一陣以後,從牀上爬了起來,拿着枕頭睡在了地上。
“怎麼了?”貝利亞的聲音在晚上顯得有些涼。
我小小地打了個哆嗦:“牀太軟,我睡不慣。”
之前在山洞一直是睡地上,以前沒穿越前老媽因爲我的敗家行爲也只讓我睡硬板牀,這種鋪着十層八層天鵝絨的牀真的不適合我。
“地上太涼,還是睡牀上吧。”
“沒關係,地毯很厚。”我拍了拍枕頭,平躺在了地上。這地毯是羊毛的,又軟,睡上去其實蠻舒服的。剛剛蹦了一通,我已經累了,躺在枕頭上以後,我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是做夢還是我的錯覺,總感覺半夢半醒間,房間裡有磨牙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