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爲什麼這麼喜歡作死呢?這真的是一個無解的問題。如果第一次該隱不會游泳跳到河裡我還是憤怒的話,那麼,現在我對於他這樣毫不猶豫跑到怪物的嘴裡去只剩下一點無可奈何了。
我的記性不算太好,但是我依稀彷彿記得不久之前還有人說過,時間到了自然就能回到伊甸園了。某人當時真的是一點不着急,那種淡定超然看透世事勝券在握的小眼神啊,真的是不能更裝13了。跟現在這樣不能回到伊甸園簡直是世界末日的樣子真的是判若兩人。啪啪啪打臉什麼的,真的不適合未來註定會成爲男神的男人來做啊,雖然,他即便臉腫了也照樣是男神。
諾亞這貨已經開始閉着眼睛向上帝祈禱了。
“仁慈的主啊,請賜福予我們……”巴拉巴拉,真的是好虔誠。
好吧,我原本還想跟這傢伙討個主意的,看來他的腦子也被這個怪物吸走了。
我挪到那可憐的羊身邊,解開了綁在樹上的繩子,抱着它,隨它一起朝怪物的領地飛去。既然怪物想要羊,我也只能把羊還給他。打不過人家的時候還是識時務爲俊傑比較好。
風很大,我很懷疑我飛到怪物的嘴裡之前會先被飛來的石頭砸死或者在哪棵樹上撞死。我只能死死地抱着那頭羊,還好我賭對了,吹着我們倆的風跟長了眼睛似的,自如地在一堆烏七八糟的東西里閃躲騰移,我們最後安然無恙地飛到了小島怪物的身上。
“我的羊回來啦!”我站在怪物背上的時候,聽它欣喜道。
也稍微注意一下我好麼,我好歹這麼大一坨人在這裡。
“我的朋友呢?你把他弄到哪裡去了?”我挾持着羊質,很有些底氣。
“朋友?”怪物有些不解,“是和你一樣只用兩隻腳走路的小怪物麼?”
小怪物……看來我們和怪物先生對於彼此的評價都不算太高。
“是的。”我點了點頭。
“他在我的肚子裡。”怪物先生想了想,肯定地回答道。
“什麼!”我手下一用勁,那隻可憐的羊就哀哀地叫了起來。
“快點放開我的羊!”怪物先生急了。
“我的朋友都沒有了,我還還你羊幹什麼。”我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我完全不想相信才這麼會工夫該隱已經被吃掉了。但是這怪物的智商看起來並不像是很高的樣子,我想它應該還不會騙人。
“我要把這隻羊殺瞭然後烤着吃。”我咬着牙惡狠狠道。反正我一個人去伊甸園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把這隻羊殺了,也算是給該隱報仇了。
“不要,不要殺我的羊。”怪物嗚嗚地哭了起來,“我把你的朋友還給你。”
“怎麼還?”
“我把他從肚子裡吐出來。”
怪物沒有等我同意,就開始,呃,應該是往外吐了。因爲我聽到一陣奇怪的咕嚕聲從我腳下的小島裡傳出來。我的心情其實有點複雜,按理說現在能拿回該隱的屍身也是好的。但是,好吧,我真的有點在意小島怪物的牙口以及它的消化能力如何。因爲如果不那麼好的話那還好,若是稍微好一些的話,恐怕等會吐出來就是一堆沾滿了消化液的爛肉了。我想我即便願意爲死去的該隱收屍,該隱恐怕也未必會入土爲安。畢竟,要該隱這種人承認這樣一堆東西是他死後留下的屍身,我想他大概更寧願自己的靈魂永遠不能安息。
“你這個笨蛋,你把他的朋友吐出去,他也未必會把羊還回來。”一個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聲音從小島下面傳了出來。
難道不止一個怪物麼?
“呃,那我要怎麼辦?”怪物着急地嗚咽道。
我把第一個發出聲音的叫做怪物A,剛剛這話就是它說的。而另一個怪物我稱它爲怪物B。顯然怪物B說的話讓怪物A說很是擔心,所以他停止了吐出該隱的活動。
“你讓他把羊先放進來,不然就沉到水底,淹死他的朋友。”從這話來看,怪物B的智商明顯要比怪物A高多了。不過能別當我是死人麼,我可是在上面聽着呢。
“我的朋友他還活着嗎?”我並不樂意和聰明的敵人打交道,但是怪物B的話似乎透露了一個還算不錯的消息——該隱很可能還活着。
“活着。”怪物A搶着回答道,“你趕緊把我的羊放下來,不然我就淹死你的朋友。”
“萬一我放掉了你的羊,你卻不肯放掉我的朋友怎麼辦?”
“我從不撒謊。”怪物A有些不滿道。
“你願意以上帝的名義立誓麼?”我想了想開口道。現在上帝是創世神,公信力應該還是很高的。一般的人應該不敢背叛以上帝的名義許下的誓約吧?
“長夜以萬能仁慈的上帝起誓,絕不說假話。”怪物A很痛快地說完了誓言。這讓我很有點放心不下,好吧,作爲一個一直是都是無神論的人類,即便知道這裡的上帝創造了人類,我對於上帝的公信力缺乏信心。
不過儘管我對於這個誓言心存懷疑,我仍然將羊放開了。因爲我別無選擇——在我猶豫的空檔,怪物B這個狡猾的傢伙竟然已經開始教唆怪物A把該隱往水裡扔了。而怪物A顯然很信任怪物B,我實在擔心他會馬上照做。
母羊跳進水裡,很快遊不見了。我有點好奇怪物A把這些羊都養在哪裡。不過這並不是我眼下最關心的問題,因爲此刻我正有些焦慮地等待怪物B履行他的諾言,將該隱放,好吧,是吐出來。
我盯着小島下面,我想着怪物肯定會從嘴裡將該隱吐出來。怪物的嘴應該是常常活動的,至少講話和吃東西的時候是需要用到的,而島面上都長滿了樹木和青苔,這些地方顯然不可能是怪物的嘴。那麼,它的嘴只可能在島面以下的那一部分。
然而,我看了半天,並沒有發現水下有什麼動靜。突然,我被兜頭澆了一頭水。我有點懵,然後我看到更大的一條水柱從我身後不遠噴射出來,像是公園裡的音樂噴泉。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在於這個噴泉不自帶音樂,而且噴泉的中央還躺着一個人吧。
這個人不是別人,自然是該隱。
怪物控制水柱顯然得心應手,那水柱剛開始有幾層樓那麼高,然後漸漸放低,最後只一人高的時候,該隱從上面跳了下來。除了身上有點溼,他看上去毫髮無損。
“噢,看看我們勇鬥怪物的勇士,真是了不起。”我忍不住譏諷道。
該隱仍然昂着他高傲的頭顱,但是顯然,他的表情有點沮喪。
“回到伊甸園並不是一件值得犧牲性命去完成的事情。”我有些無奈又有些認真對該隱道,“如果這次你死掉了,我一個人拿到了羊最後回到了伊甸園,那麼我也不會去吃智慧果。因爲,我想要的是有同伴的成長,而非是一個人孤單的長大。”
“所以,你以後再想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險的時候,請務必徵詢一下你同伴,也就是我的意見好麼?”
該隱望着我,並沒有說話。他的眼睛裡有種我並不大明白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