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我在河邊刷罐子還有勺子。罐子很輕,無論是罐子的表面還是內裡摸起來都十分光滑,沾在上面的髒污很容易就被河水沖掉了。看上去製作水平很高超,我有點不理解爲什麼有這樣的鍛造水平還要用笨重的石鍋。如果是價錢問題,那麼也完全可以使用價格低廉的製造工藝不那麼好的金屬鍋具,畢竟金屬導熱性能可要比石頭好得多。
真是一個古怪的世界。
不過再古怪也不歸我管,我洗好碗上岸,把羊羣往上游避風的地方趕——我得睡個午覺。
上游的地勢高上不少,站在上面可以輕易看到該隱的麥田。雖然種植很不規則,但是好在範圍大,一眼一片看上去也頗爲壯觀。我陶冶了下情操就準備躺下了,但是突然發現金色的麥子之間有一道白色的人影。這個人不做二人想,自然是該隱。
大中午的,該隱沒有休息,竟然在田間勞作。我本來應該喜聞樂見喜大普奔的,畢竟貴族下地可不容易見哦。但是想到我剛剛纔吃掉了人家的午餐,我趕緊壓下心裡的那股暗爽,撂下我的羊羣,風一樣朝該隱奔過去。
該隱在收割麥子,真的是在割,一隻手拽着麥穗,一隻手用他那把殺羊的刀割。越靠近麥穗的地方,麥葉越割手,該隱也沒說帶個手套,他顯然又不是皮糙肉厚的人,手指上已經有細小的傷口,那割麥的效率在我看來也是,慢得令人髮指。我很好奇他這個樣子,什麼時候可以收割完他自己種的麥子。
我來了。該隱也沒看我一眼,我有點失落。難道都不知道開口請我幫忙的麼?我默默地走開。
當然了,我可不是傲嬌的人。我是去做割麥的準備工作。我沒有刀,我把該隱吃飯的那柄勺子拿了出來,在河裡找了塊石頭細細打磨了一番,直到把一邊磨得十分鋒利爲止。我又從身上穿的衣服下面割了一圈佈下來,一半纏在了手上,一半纏在勺子的柄上。武裝完畢,我重新回到麥田裡。
該隱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在做什麼,總之,我回來就看見他正在看着我。我連忙衝他笑一笑,該隱就把臉轉到一邊,繼續埋頭割麥子。
小破孩。我摸了摸鼻子,慢吞吞地踱了過去,趁該隱不注意,一下把他撲倒在地上。
該隱起先發愣,臉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怎麼着,一下就通紅。看他手裡還握着刀,我也不敢再開玩笑了,趕緊在他的袍子上也劃了一道。
該隱眼中浮起怒色,就給了我一腳,並不很痛,但是我還是誇張地大叫一聲,作勢翻倒在地上。該隱走上前來,我擔心他不解氣還要給我幾下,我趕緊抱着肚子在地上滾來滾去,然後漸漸滾遠。
該隱站在原地,沒有跟上來。我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偷偷瞧他一眼,然後跟他對了正着。他的表情有點奇怪,我不懂,但是感覺他不像是要打我的樣子。
於是我大膽地爬起來,蹲下,把該隱的衣服撕開了。聽上去很像一個禽獸,但是我只是把他割裂袍子的下襬撕下來而已。
他的刀有刀柄,不需要包布,我就把布分成兩截,分別纏在他兩隻手掌和手腕上。他乖乖讓我包紮,終於有點乖小孩的樣子。
我自信心頓時爆棚,感覺自己終於摸到了點傑克蘇大神的腳趾了。纏好布,我彎腰,握住一把麥稈的根部,用自制的勺子刀利落地把麥子割了下來。
“試試看,是不是方便多了。”我也不管該隱能不能聽懂,示意他跟我學。
他蹲下,試着握着麥子的根部,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他割了一把。然後就開始默默地拽着麥子割了起來。
我也割了起來,我家是養羊的,但是村裡不少人家都是種地的,以前小時候並不流行用收割機,都是人力割麥。我雖然算不上是個中好手,農忙的時候也是去給人幫過忙的。適應了手中的勺子刀以後,我割麥的速度快了起來。該隱在我旁邊,也不甘示弱似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我在心裡暗暗笑了笑,倒是把手上的速度放慢了些。割太快,晚上胳膊都會擡不起來,小孩子這樣逞強可不好啊。
我們兩個直忙到日落時分才停下來,河岸邊的麥子基本就全割完了。看着一簇簇麥子倒地不起,雖然很累的,但是還是蠻有成績感的。連一向對我不假辭色的該隱,和我的眼神對上的時候,也給了我一個微笑。
真的是好夢幻的。我一時間都愣住了,然後就見該隱有些惱怒地收了笑容,轉過身去了河邊。
我原本想追上去的(追上去幹嘛呢),但是想起我的羊還在河上游,只好先去趕我的羊。
等我興沖沖地跑回來,河邊已經不見該隱的身影,應該是回去吃飯了。誒,還以爲他會等我的!
不過我們今天關係應該已經算是比昨天好了不少吧,我又惆悵又高興甩着小皮鞭趕着羊羣回去了。
夏娃已經在坡上迎接我了,我把羊趕回圍欄裡,山洞裡傳出食物的香氣。
我進去,該隱專屬的凳子和桌子並沒有擺出來,難道已經吃完了?我捧着夏娃給我盛好的湯,有心問一問,但是看夏娃和亞當正高興地談笑,就作罷了。
今天是新鮮的羊肉湯,非常美味,但是也許是中午吃多了,我並不那麼餓。草草喝了半碗,正準備擦洗下睡覺,該隱從洞外進來了。
夏娃和亞當又是一陣忙碌,他的頭髮還有些溼,身上的白袍也已經不是之前的那件了,因爲長度剛剛好。他看了我一眼,靜靜開始用餐。
所以,他不是沒有等我,而是跑到什麼地方去洗澡了麼?我忍不住樂觀地想到,然後本着不浪費糧食的原則,把剩下的半碗肉湯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