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殺出個程咬金

汪明輝這幾天滿腦子都是“田園詩”三個字,無論是在公司,還是在家裡,家長會讓他平靜了多少年的腦海開始泛起漣漪,又掀起巨浪。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最初吸引汪明輝的就是這個姓名,當初,父親將自己轉到伯父任教的學校,到達伯父家的第一天伯父就將新班級在初二最後一次考試的成績表放到他面前:“明輝呀,你來這裡我歡迎啊,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可別跟我添亂,這是這個班的成績表,你看看有把握考什麼樣的成績,自己好好想想。”

赫然映入他眼簾的便是“田園詩”這三個字,這哪裡是人名啊,當時的汪明輝啞然失笑,這三個字在他的大腦中是古詩的一種風格,什麼陶淵明,王維,孟浩然等人喜歡田園生活,他們的詩作才叫田園詩。不過這個名字挺美的,沒想到這三個字後來在他心裡會生根,永遠拔不掉。他喜歡完整地喊她的全名,他不想破會那種恬靜的意境美!

而且這樣一個奇怪名字的人居然還是第一名,語文98、數學95、物理94、英語97,滿分一百,能考這樣,的確讓汪明輝佩服,“明天要好好看看這位牛人。我就不信我考不過她”,汪明輝告誡自己要好好努力,既爲自己爭點氣,也不要讓伯父難堪,更不能令家人失望。

見到田園詩,他心想還真是一首田園詩啊,很清新的一女孩,不胖不瘦,披肩黑髮,大眼睛,長長的睫毛,鵝蛋臉,小嘴巴,比自己估計矮一個頭。穿着白色連衣裙,白色的涼鞋。他記得當時,田園詩的座位旁是空的,他鬼使神差般就坐在了她的旁邊。

雖然汪明輝很愛玩愛鬧,但是他暗中觀察田園詩是怎麼聽講,怎麼做筆記,怎麼安排課餘時間。每當下晚自習後他都是等田園詩走後再走,每天將她的課本、筆記本帶走,晚上認真比較自己和田園詩的筆記並作補充,早上再早早來到學校將一切還原。當時他的伯父在學校有宿舍,平時他就和伯父住在宿舍裡,週末伯父回家,他也回縣城一趟。所以他有得天獨厚的條件這樣做。田園詩居然一次都沒有發現。她哪裡知道汪明輝就是這樣與她成績不相上下的。

十五歲的田園詩居然會嘗試寫絕句、律詩,甚至填詞,像模像樣,其間透露的靈氣是他望塵莫及的。這個女孩再一次讓她震撼,讓他刮目相看。

其他的女生在田園詩身邊無論哪方面都黯然失色。即使自己那些城裡的花枝招展的女同學也是無法與田園詩相比。她不但有清新的美而且有一種自己特別喜歡的氣質。汪明輝甚至問自己:“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腹有詩書氣自華’呢?”

這個同桌令他着迷,後來自己有時候上課經常分神,總想坐得靠後一些,然後默默地觀察她,汪明輝自己感覺不對,趕緊求班主任將他與田園詩的座位調開。

可是他一調開,就有了很多男生向田園詩接近,這讓他着實懊惱,尤其是看到李光居然去摸田園詩的臉,他再也忍不住了,恨不得折斷李光的手。思慮再三,他又找了個理由央求班主任提出要跟田園詩做同桌。

畢竟他是校長的侄子,雖然有些鬧騰,畢竟又成績優秀,班主任豈會不成全。

一天中午,汪明輝從收發室發現一個郵寄的包裹,收件人是用宋體字寫的很大的三個字“田園詩”。

“田園詩,看看這是什麼好東西啊?”汪明輝說罷遞過包裹。

“咦?這是什麼啊?搞錯了吧,我怎麼會有郵件呢?”田園詩第一時間想到讀大學的兄長,但很快她又覺得不可能,哥哥是從來都不會給他寄什麼的,她沒有要求過,他也沒有郵寄過。

“汪明輝,會不會是黃美娟的啊?”田園詩估計覺得奇特的事情只有屬於黃美娟時纔會變得不奇特,她甚至 荒唐地說:“”是不是有人讓我轉交東西給黃美娟啊?”

“你傻啊,寫你的姓名當然是你的,拆拆看,我也很好奇呢。”汪明輝用指頭敲了敲田園詩的頭大笑着說。

田園詩小心翼翼的撕開包裝紙:“你還別說,居然把我的姓名寫這這樣漂亮,我從來沒見過啊,是誰呢?”

裡面是:三本初三年級的數學綜合複習資料,一張照片,一封信。

田園詩拿起信件,汪明輝搶過照片,照片裡同齡的男孩,手託冉冉升起的朝陽,很調皮的樣子。

“他是誰?”汪明輝質問。

“不認識。”看完信的田園詩紅着臉慌亂地將書信摺好放入信封。

原來,愛舞文弄墨的田園詩胡謅了一首現代詩,被好朋友金鈺看到,金鈺告訴田園詩自己的表哥在一所有初高中的學校——凌志中學讀高中,凌志中學是他們那個地級市裡最好的中學,錄取的是全地區最好的學生。他們學校有文學社。她可以將田園詩的詩給他表哥,也許可在表哥學校的文學社的詩集裡發表。

田園詩心血來潮答應了,沒過幾天就將這事忘到九霄雲外。

沒想到她那首詩居然被刊出,金鈺的表哥還將刊有她的詩作的一期詩集讓金鈺帶給了田園詩。

而這個包裹則是那所學校初中部初三的一名同學寄出來的,三頁信紙洋洋灑灑都是對田園詩的誇讚與仰慕。

田園詩的反常更加激起汪明輝的好奇心和不安,他一把奪過書信衝出教室。直到看到田園詩放棄追趕才停下了,越看越冒火:“也太大膽了吧,居然還寫這麼多,她的詩有那麼好嗎?”他正準備將信撕個粉碎,田園詩從後面冒了出來,一把將書信搶回:“汪明輝,給我,你怎麼看我的信,你想幹嘛呀?”

“田園詩,我期待你來我們學校,我也喜歡寫詩,到時候我們就可以一起切磋了。不要讓我失望喲!”書信裡那個男孩寫的這幾句話,汪明輝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一刻,他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很擔心,以田園詩的成績來看考上凌志中學不是沒有可能。如果那樣……汪明輝竟然有些難過,有了危機感。

是啊,凌志是多麼好的學校,自己居然還傻乎乎地約她考一中,汪明輝家就在一中旁邊,無論是自己還是家人都早已做好他讀一中的準備,只要是重點班,並不比凌志中學差,一中每年的高考升學率也是全地區其它學校裡面最好的。有很多學生比凌志學校的學生還要考得好。

那天晚上,汪明輝又做了一個夢,還是那片無邊無際的草地,田園詩被一個看不清楚的人拉着在前面跑,田園詩的頭扭向後面喊:“汪明輝,快來啊!”而汪明輝則遠遠地在後面追趕,怎麼也追不上。

而乖乖女田園詩週末就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的兄長田若愚,田若愚一臉嚴肅地告誡自己的妹妹:“你不要跟他回信,更不要給他照片,有些男生是很無聊的,我們寢室裡有些男生就愛將女生的照片拿來亂開玩笑。”

“如果不回信,這樣不是很不禮貌嗎?”田園詩嚇得伸了下舌頭問自己的保護神。田若愚的確就像是保護神一般生怕自己的妹妹受到任何傷害,小時候誰要是欺負妹妹,他一定好好教訓對方,哪怕是自己也被揍得鼻子流血。妹妹想看《紅樓夢》他不準,他覺得讀初中的妹妹不適合,也許就是怕她早戀吧。後來讀高中時妹妹想看《廢都》他更不準,說那是禁書,不能看。田園詩很受用這種保護,哥哥成績好,懂事,她信任哥哥對她所做的一切,但是她又覺得好笑,因爲哥哥從讀高中時起,總會有些女同學來家裡找哥哥,每次別人一來,哥哥總是如臨大敵,立刻將對方帶出去。

“這事交給我,你就不管了。”哥哥斬釘截鐵。

“好吧。”田園詩果然就沒有管了,彷彿沒事人一般,這事情就等於完結了,至於哥哥是怎樣處理的,她也沒有好奇地問問,十幾歲的女孩心思還沒有那麼細密。

她遠遠沒有料到這事情不是她說完結了就完結了,沒想到居然後來還會泛起軒然大波。以至於她的學習、生活因此會發生巨大的改變。

有時候生活中的點滴,在不經意裡暗暗埋下禍根,如果不是因爲這件事,她的生活應該是另一番景象吧,沒有受傷害,沒有留下遺憾。

對於汪明輝而言,此刻他只是一點危機感,可是他哪裡想到後來被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折騰得那麼慘淡。

田園詩一直忘記問哥哥,哪怕是後來發生了很多事,她也沒有問,後來她覺得問也沒有什麼意義,也許哥哥將這件事壓根忘記了,沒有回信,也許哥哥言嚴厲地教訓了對方。她都只是猜測。有些事情也許就是上天註定的,怎麼都躲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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