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無底漩渦1
“任何人算計你,都與我無關。”我倔強地迎上詹佑成蕭冷的目光,心裡並無半分的畏懼。
死亡,曾經有那麼一瞬間與我擦肩而過。
只有經歷過生死的人,內心纔會變得強大。從前,我畏懼、屈服於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我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一直安守本分小心地照顧他。
可是現在不同,我們已經劃清界限,身份都是平等的。
“是嗎?我猜你這輩子都與我脫不了關係。”詹佑成突然勾脣一笑,抓住我的手腕按在自己的嘴脣上,輕輕地咬了一口說:“林夕夢,別裝了,你捨不得離開我!”
迷離的眼神帶着幾分痞子氣,詹佑成詭異一笑,伸出舌頭輕輕在我手腕的傷口上舔了一圈,警告說:“這種欲拒還迎的把戲,玩的次數多了,就沒意思。”
“誰要跟你玩這些把戲。”我用力掙脫詹佑成的禁錮,揮手就要往他的臉上扇過去,卻被死死地攥住了手腕。
“毛還沒長全,膽子就變這麼大了?”詹佑成的身體重重壓了下來,大手扣住我的後腦勺,微涼的脣瓣貼住我的耳垂。多日不見,他的臉皮似乎比從前更厚了。“告訴我,與那個姓樑的小子在一起,是爲了氣我對吧?”
“氣你妹!”我氣得直飆髒話,忍痛擡腿想要給詹佑成一腳,膝蓋卻被他夾在雙腿間。“放開我,你這個禽AA獸?”
握住我的手慢慢鬆開,詹佑成突然嬉笑着說:“誰是禽AA獸還說不定,這幾天你哪裡也別去,乖乖留在病房裡養傷。”
扔下這句話,詹佑成從我的身上撐起來,神色凝重地叮囑說:“記住,哪裡也別去。”
“我爲什麼要聽你的?”我反譏說。
可是詹佑成並沒有反駁,站起來整理好身上的襯衣,一聲不吭地離開了病房。
空氣中彌散着淡淡的菸草味,我獨自愣坐在牀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詹佑成的脾氣一點也沒變,仍然把我當作寵物般玩弄在掌心。
可是這一次,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我並沒有打算回來,也不會讓他繼續駕馭我的生活。
天微涼,一夜淺睡。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是中午時分。徐成亮坐在病牀邊,專注地盯着平板電腦,身旁是凌亂的文件夾。隨意瞄了一眼,發現是萬利的合同。
看我醒過來,徐成亮連忙放下手中的平板電腦,幫我把病牀調高,輕聲問道:“餓了嗎?我給你帶了點白粥和點心。”
說着,他伸手取過茶几上的飯盒,小心地掀開蓋子遞了過來。“萌記的奶黃包和瘦肉粥,是你喜歡的。”
餓了一整夜,我的胃部隱隱作痛,毫不客氣地接過飯盒道謝:“謝謝你……今天不是週末,你怎麼沒回辦公室?”
徐成亮尷尬一笑說:“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待在醫院。”
“是詹佑成讓你盯着我吧?”我的心一沉,握着勺子的手無力垂下。提及詹佑成,我一點兒胃口也沒有,自言自語地說:“麻煩你等會兒幫我辦理出院手續。”
“你的傷還沒好……”徐成亮胡亂把文件放在一旁,勸慰說:“留在這裡觀察幾天再回去吧,免得傷口發炎會留下疤痕。”
“我身上的疤痕還少嗎?一個疤痕一個故事,挺酷的。”我自嘲說。
徐成亮被我一句話嗆得語塞,只是一味地苦笑和搖頭。“詹總吩咐過,你這幾天必須留在醫院養傷。”
我使勁搖頭,想起樑浩然心裡就會痛得無法呼吸。“我要去找樑浩然,找不到我一輩子都不安心。”
徐成亮沉默半響,才淡淡地說:“這些事交給我來處理吧,你先養好身體。”
“你覺得我還能安心在這裡養病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會扔下他不管!”我把飯盒重重地摔在茶几上,盯着徐成亮不說話。
徐成亮沒有因爲我亂髮脾氣而生氣,反而耐着性子向我解釋說:“法醫的報告還沒出來,一有消息我就會通知你。”
“你覺得會是他嗎?”我咬住嘴脣,心裡難受得很。“徐成亮,說真的我很害怕。一個大活人說沒了就沒了,直到現在我還是接受不了。”
“有些事實,你不得不接受。”徐成亮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讓我摸不着頭腦。
他的性子耿直,從來不會說些有歧義的說話。我想了想,認真地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
“我現在還不確定,但查到這次勒索的主謀以後,一切就會水落石出。”徐成亮的臉色不怎麼好,看着我輕輕搖頭,小聲勸說:“粥打翻了,我再去給你買吧。”
“不用了。”我直接拒絕他的好意,語氣堅決:“我要出院!”
徐成亮還在耐着性子勸我:“小夢,你別那麼任性好不好,這樣做詹總會擔心的。”
“那你轉告他別瞎擔心,即使我死了也與他無關!”提起詹佑成,我的心情就會變得很糟糕。“他不是要跟程思雅訂婚嗎?爲什麼還要纏住我不放,還是因爲萬利那邊的合同還沒簽下?”
徐成亮的臉直接黑了,眉頭幾乎擰成結,盯着我認真地說:“萬利的合同還沒簽,秦總說……”
“秦總說什麼?”我掃了一眼桌面上的合同,譏笑說:“難不成還要我在場?”
徐成亮嘆了口氣,淡淡地說:“是的,秦總昨天確實這麼說。”
胸口處泛起了灼熱般的痛感,我低頭捂住心臟的位置,冷笑說:“如果不是秦總這麼說,他不會讓你來找我,對吧?”
“小夢,詹總他……”
我用力呼吸,打斷了徐成亮的話:“你先出去吧,讓我靜一靜。”
徐成亮對我無可奈何,轉身開始收拾茶几上的文件,叮囑了我幾句才退出了病房。
獨自躺在病牀上看着天花板,我的眼淚忍不住落下。雖然早已知曉這個事實,但我的心還是很痛,真的很痛。
從開始至今,我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我用自己的真情實意,換來詹佑成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我以爲他至少會對我有一絲眷戀,到頭來殘酷的現實讓我認清了這段關係。
在醫院多待了一天,徐成亮才答應幫我辦理出院手續。
離開的那天中午陽光燦爛,徐成亮的車停靠在醫院門口。我身上並沒有帶錢,手機也不翼而飛,只好接受他的幫助。
汽車行駛在主幹道上,上下班高峰期的車龍堵塞在紅綠燈口。徐成亮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屏幕,公式化地接聽。
“喂詹總……是,剛接了小夢出院……嗯,好,我馬上送她過來。”徐成亮掛了電話,回頭對我說:“詹總想要見你。”
“我不想見他。”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可是徐成亮卻沒有理會我,直接扭轉反向盤在匝道上掉頭,往反方向駛去。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徐成亮把我帶到了警局的辦公大樓。
“詹總在裡面等你。”徐成亮指着一樓盡頭的暗室,臉色不太好:“他說,讓我轉告你做好心理準備。”
我猜不透詹佑成的用意,遠遠看着大門緊閉的房間,怔了怔才問道:“他有沒說什麼事?”
“我也不清楚,他說你進去了就會知道。”徐成亮欲言又止,最後卻沉默下來。
我知道,詹佑成並不是一個愛開玩笑的男人。他把我帶到警局裡來,一定會有重要的事。
難道是綁架的主謀找到了?
“好,我現在就過去。”我沒有多想,大步往盡頭的房間走去。
當手握在門鎖上的時候,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厲害。我的腦海中閃過千萬種情景,心情也變得緊張起來。
深呼吸,我鼓足勇氣推門而進,發現裡面拉着厚實的窗簾,頭頂只亮着一盞白熾燈。幽閉的空間讓我感到不自在,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昏暗中,一把熟悉而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過來。”
我順着聲音的方向走過去,腳步靜止在詹佑成的身後,冷聲問道:“你讓我過來,到底有什麼事?”
“噓……”詹佑成展開手臂一把將我攬在懷中,身上煙味迎面撲來。我用力掙扎,卻被他抱得更緊。“別動,站好看戲。”
說着,頭頂的燈光突然熄滅。身旁突然發出了輕微的“唰唰”的聲音,嚇得我後退了兩步,背脊撞入了詹佑成的胸口處。
貼近牆壁的位置突然亮了起來,細心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大塊玻璃牆。自動窗簾正在拉開,很快露出了一個密封的小房間。
隔着玻璃,可以清楚看到玻璃另外一面的情景。封閉的空間裡,紙放着一張方桌和幾把椅子。身穿迷彩服的男人正站在桌子的一頭,神色凝重。
我認得出穿迷彩服的男人,就是上次和詹佑成被帶回警局後,前來幫我們解圍的警察。
如果我沒記錯,他叫張俊賢。
而坐在張俊賢身旁的,是穿着藍色襯衣的男人。他正垂着頭,劉海遮住了雙眼,因爲角度的緣故看不清臉容。
“看清楚他是誰了嗎?”詹佑成突然問了一句。
我驚訝地盯着玻璃的那頭,心裡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他是……”
“張sir,喊犯人擡起頭來,讓林夕夢看清楚。”詹佑成的胸口處彆着對講機,微微低頭,下巴抵在我的髮絲上。
玻璃的那頭,張俊賢突然推了藍衣男人一下。男人面無表情地擡起頭,待看清楚他的臉容時,我差點失聲夾了出來。
怎會是樑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