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安全了!厲錦晨看着僅剩的將士們苦笑着, 小心翼翼的把昭惠放下馬背,認真的檢查了一番,好在昭惠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你沒事就好。”厲錦晨是自私的, 只要昭惠沒事, 他便滿足了, 他人的死活, 並不全部放在心上。
可昭惠卻神色冰冷, 陰鬱的眼神讓厲錦晨覺得非常不自然,昭惠的氣質突然間從一柔和少年,轉變爲陰森冷血的君主, 緩緩的,昭惠說道:“今日齊軍對趙國將士所做出的一切, 他日我昭惠必定數倍奉還!”這是昭惠第一次正視戰爭, 血腥而殘忍, 在血霧交織的空氣裡,昭惠發下誓言, 定要大破齊軍騎兵!趙國軍事在短時間內,一定要使其更上一步,趙信之無法辦到,而自己必須完成,爲了百姓, 爲了今日死去的衆將士, 昭惠迫切的想要結束這七國之亂。
看着這副模樣的昭惠, 厲錦晨並沒有驚訝, 這纔像是自己決定追隨的國君, 一味的對強權妥協犧牲並不能真正得到至高的權柄,而自身的強大, 才能使力量膨脹,從而手握天下!厲錦晨相信昭惠說的話,並且願意助其一臂之力,這樣的昭惠,讓厲錦晨心折。
可突然間墨青的倒地讓原本肅殺的氣氛瓦解,首先反映過來的是厲錦晨,他神色一暗,快步走到墨青身邊,檢查他的傷勢。
黑衣侍衛卻各自堅守着自己的方位,並沒有因爲首領的受傷而分心,不得不說,這是一支紀律嚴明的隊伍,比任何國家的禁軍都爲出色。
昭惠緊跟着厲錦晨的步伐來到墨青身旁,厲錦晨檢查得仔細,其實不用看都知道,墨青傷得不輕,在那夜便已被刺入一劍,而今日又勉力與齊國騎兵奮戰多時,先別說新添的那些小傷口,光是那被繃帶包紮完好的舊傷,已然重新撕裂,滲出衣服的血液,觸目驚心。
“疼嗎?”昭惠此話一說出口,便覺得自己說得多餘,流這麼多血,能不疼嗎,哪怕墨青故作堅強,可這傷勢不會騙人。
墨青只是勉強笑笑,無力再說些什麼,再加上厲錦晨爲自己重新包紮好胸口的那處傷口,動作過大,更是讓人疼痛難忍。可是看着昭惠關切的目光,墨青第一次覺得爲某人付出,便是一種幸福。
昭惠面對如此之重傷勢的墨青,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傻傻的握住墨青沾滿了齊軍鮮血的手,好像這樣做,墨青就能舒服些。
“你不是走了嗎?爲何又要回來,我昭惠真的死不足惜,而你卻有自己的夢想。”昭惠這話有些言不由衷,但墨青的夢想,自己卻十分清楚。
“你有危險,我怎會袖手旁觀?昭惠,你也有自己的夢想,若不是爲了它,你當初怎會委身於我,若不是夢想,你又怎會一直留於趙信之身邊,若不是夢想,你又何苦來到齊軍軍營。”墨青慢慢說道,傷口疼得厲害,可還是舉手撫摸着昭惠的臉,眼神溫柔。
“有時候想想,真的不值得,你一定要沒事,如若不然,會讓我心中更爲悲傷。”昭惠說道。的確,自己爲了權利真的付出了許多,尊嚴,身體,可又換取了什麼,這一切,若是能夠衡量,那自己一定得不償失。反是墨青,若是爲了自己賠上了性命,那他的野心豈不是空談,以墨青的能力,迴歸趙國並不是困難的事,只需一個機會,便能重歸帝位。這是第一次昭惠覺得墨青的逃亡並不是演戲,哪有人會導演這麼一出極有可能會丟了自己性命的戲劇。
聽到兩人對話,最爲震驚的是一旁的厲錦晨。直到這時,他才明白昭惠爲何會與墨青糾隔不清,墨青拼着性命求昭惠,看來是對國主動了真心。
這樣的感情,讓人無法心生厭惡,可昭惠是趙國國君,不可能當真與墨青有結果,並且趙國還有趙信之的存在,只要國主一日不把控大權,趙信之一日不會放昭惠離開自己身邊。不光如此,昭惠好像與冀恆還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厲錦晨或許是除昭惠外,唯一一個得知這所有私情的人,但好在厲錦晨立場分明,沒有拿些要挾昭惠,要不然,昭惠殺的第一人,便是他。
好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厲錦晨異樣的目光看了一眼昭惠與墨青後,倒也沉默不語,任憑他倆人私語,只當自己沒有聽到。
在所有人休整過後,厲錦晨與墨青都主張先行離開,這裡畢竟還不算真正安全,只有早日將昭惠送入趙國國境,才能鬆一口氣。可惜墨青傷勢過重,不能與昭惠一同前行,可在墨青離去前,他還留下數十名黑衣侍衛,一路保護昭惠,畢竟厲錦晨手下將士死的死傷的傷,若是再遇上齊軍,黑衣侍衛還能助其一力。
太陽西沉時分,厲錦晨抱着昭惠,同乘駿馬,在衆人的護送下,朝趙國的方向一路飛馳。
於是,終於在五月十八日那天,昭惠終於再一次看到了趙國城門。
回到皇宮的昭惠第一時間便看到了滿臉怒容的趙信之,走到趙信之面前,剛想試探其爲何生氣,可沒想到這趙信之二話沒說,直接在昭惠臉上打了巴掌。
昭惠直接被趙信之的舉動震住。
“你爲什麼打我?”昭惠直接質問趙信之,語氣極其不滿。
“爲什麼,就是因爲你執意要去齊國軍營見冀恆,才使我趙國二千精銳十不存一,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趙信之刻意壓制住自己的怒火,冷冷說道。
話音一落,昭惠卻無法反駁趙信之的話。
這一巴掌,昭惠覺得自己應該承受,正是因爲自己的任意妄爲,才使得以厲錦晨爲首的趙國將士損傷大半,而且就算是見了冀恆,也沒有產生任何的價值,不僅如此,連墨青都受得嚴重,國主離開趙國多日,國內次序也變得略爲混亂,這種種的一切,都是昭惠一人造成。
“怎麼,沒話好說了,趙昭惠,你的幼稚真的讓我很失望。”趙信之也未在爲難昭惠,直接轉身離開,龍鳴軍營還等着他,戰爭一觸即發,戰前的準備十分繁重。
昭惠失神的站在孝靈殿外,看着趙信之離去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昭惠並不是不知道自己此次行爲的莽撞,可已經失控的心智讓人瘋狂。好在見過冀恆之後這種情況已經不復存在,留予趙國的時間已然不多,自己真的要好好想想該如何應對,那日在山谷中的誓言,定要做到!
明清這時也悄然走到昭惠身邊,趙信之打的那巴掌明清全部看在眼中,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可看着自家王上那副表情,便已知道,這回的過錯,或許真的是王上犯下的。此刻明清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站在昭惠身後,心疼得看着這個本就單薄柔弱的少年,到底該怎麼做,他才能真正的快樂起來呢。
獨處時的昭惠,臉上從來不曾見到笑容,總是在默默的想些什麼,每當夜深人靜時,明清總是在暗處遙望着坐在燈下審閱事務的國君,這樣一個爲國事操勞的君主,可爲何上天總是要難爲他呢。
輔政親王對他的欺辱明清都看在眼裡,可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宮婢,並且年華已逝,真的什麼也不能爲王上做到,一但身份上的逾越,自己便只能默默離去。看着昭惠,明清心中泛起一陣陣疼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