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綁男人的話句句誅心,連昭惠聽了都心神不安起來,難道,襄凡以前的身份暴露?曾作爲趙信之黑衣侍衛統領的他的確不應該是齊國國君,可既然已經瞞天過海的頂替齊主的身份,按理來說,襄凡怎麼可能還會留下知與此事的活口?難道事情並不如看上去的那般順利?
其實男人說這話的時候,昭惠應該回避,聽到太多本不應該自己知道的事情,通常這類人是活不長的,可昭惠還停留在此,也只是在賭,賭襄凡對自己的態度,是縱容還是嚴苛。
結果讓昭惠心喜,襄凡並沒有理會自己,他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那個男人,若有所思。
“怎麼,啞口無言了?你沒想到吧,當年之事還會有人知曉,別以爲從此以後便可獨霸齊國,坐享天下。別忘了,人在做,天在看,你當年做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總有一天會遭到報應!”那個男人突然間像瘋了一樣,站起身猛然衝向襄凡,可因手被縛於身後,無法對襄凡造成較大的傷害。
襄凡倒也沒躲避,只是擡腳踢向那男人奔來的身影,還沒等昭惠反映過來,男子便倒在地面,痛苦異常。
“不自量力。”襄凡冷冷說道,神情也並無擔憂之色,就那麼看着地上因痛苦而不斷抽氣的男人,鄙夷不屑。
好半晌之後,那男人才調整過來,挪動着身體慢慢藉着牆壁又重新站了起來,在燈火之下擡起頭,樸實無華的長相此時因仇恨而變得猙獰,那又眼睛,有如野獸般陰狠,略爲充血的眼眸彷彿想要將襄心生吞活剝了般。
“若我沒猜錯的話,你便是那齊國真正的皇子吧!”襄凡突然之間想到了男子究竟是何人。
“你沒想到吧,我還活着!”那男人神色詭異,一時之間也看不出是悲是喜,語氣到是平靜下來,沒有剛纔的激動。停了片刻,他繼續說道:“襄凡?還真是諷刺呢,你爲了做這齊國的王,連自己的全部都可以捨棄,殺害父王,誅滅所有知情之人,滿手血腥的你替代了我的身份,掌控齊國。你以爲這樣就可以了?好在蒼天有眼,我在你的屠戮之下有幸保得一命,逃出生天,等的就是有朝一日親眼看着你這個賊子伏誅。”
也許是終於將心中埋藏已久的話宣泄出來,齊國皇子說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他揹負的不僅僅是仇恨,更多的是失去自我的悲苦。襄凡從他身上不僅奪走了至親們的性命,還有那最爲尊榮的帝王之位。
“真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齊國的昌盛。”襄凡不爲所動,他依舊說得風輕雲淡,嘴角更是浮現了譏諷的笑容。“更何況你說的那些也並無證據可言,你妄稱自己爲皇子,究竟有何居心呢?難不成你以爲這樣本王便會害怕?你以爲這樣齊國就會擁你這種大逆不道之人爲王?”襄凡從始至終都沒有承認齊國皇子說所的話,有些事情只能一輩子深埋於心,而無法說出口。
“別以爲你的計劃天衣無縫,既然當年的我能夠逃脫,那一定也有其他人倖免一死,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便是你千刀萬剮以死祭我皇族之時。”皇子已然將生死置之度外,對着襄凡再次咆哮起來。
“我很好奇,這麼多年你一直躲避在何處?”襄凡依舊未理會皇子的憤怒,只是冰冷的問道。
“你別指望我會說,你可以殺了我,但我死也不會將你想要的答案說出口來,你就等着身份被揭穿的那天吧!我會在地府恭候你大駕的!”皇子既然已經被擒,便沒再想着再次安保性命,只是無法保全安平貴妃與自己的孩子,皇子心中無限悔恨。
其實此事並無昭惠與襄凡想的那般複雜,只是這未亡的齊國皇子多年來一直隱匿在後宮之中,而安平貴妃更是自己愛慕已久的女人,皇子深知自己的血海深仇尚未得報,但被相思昏了頭腦的男人就在那夜作出了一件不計後果的蠢事,他得到了貴妃,十月之後更加有了親生孩兒,可轉眼之間喜事變成了悲劇,仇人居然發覺事情不對,更加利用孩子來引誘自己現身,聽着親骨肉微弱的哭聲,初爲人父的皇子再也無法狠心棄自己的孩子不顧,於是,趁着壽福殿內無人的時候,偷偷闖入,可當其剛剛抱住孩子的那一刻,便被衆侍衛拿下,隨即失去意識。再醒來時,便發現自己被綁,置身於此刻之處。
“有的時候,想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你意圖顛覆整個齊國,□□貴妃,私生孽種,這樣的情況我又如何能讓你這麼痛快的離開人世呢?”襄凡笑得邪魅,可正是這種笑容,讓人遍體生寒。
就在襄凡準備命人將這位正牌皇子帶入密室細細拷問之時,突然間從房內中唯一的出口處涌入四五個黑衣男子,手執利劍衝了進來。他們的目標不是皇子,而是襄凡。
黑衣男子個個將面容遮掩,只露出兩隻眼睛,二話不說拔劍刺向襄凡,以品字陣形欲意將襄凡逼入死角,封住其逃脫之路,而剩下的人則快速的將錯愕的皇子帶離房間。
好在襄凡曾經做爲趙信之的侍衛,武藝不凡,而今夜身上也配有長劍,面對刺客的夾擊他也不慌亂,見招拆招,一時之間倒也不落下風。可憐的便只剩一個昭惠,他即不會什麼武功,身手也不甚靈敏,好在刺客的目標不在於他,要不然,早死了個通透。
在你來我往數十次刀光劍影之中,刺客居然被襄凡傷了一個,於是,其中一個黑衣人見勢不對,立刻將劍鋒轉向襄凡身後不遠的趙昭惠,沒想到他這樣一來,襄凡的心馬上便亂了,眉頭一皺,揮劍欲擋開刺向昭惠的那一道劍影,只見兩劍相撞,昭惠平安脫逃,可卻給自己帶來無盡的隱患。其他兩個黑衣人分別由左右兩路進攻襄凡,襄凡卻爲昭惠抵擋一次,於是留了一個空檔給敵人,刺客也不是傻瓜,見可趁之機,立刻揮劍而入,襄凡無法在短時間內調整招數,只得急急退後,可依舊被刺客長劍劃過左臂,頓時鮮血涌出,染紅衣袖。
昭惠見狀,心中已然明白是自己的無法抵抗,而造成襄凡受傷,可處於房內最深處的自己也無法跑出門去呼喚將士,就算出去了,也不一定能安全無恙,既然刺客能肆無忌憚的衝出房內,而侍衛並未緊隨其後攔截,可想而知其中蹊蹺。
隨着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襄凡因受傷而逐漸體力不支,臉色變得蒼白,身形也不甚穩健,手中的長劍變得越來越沉重,眼看着就無法抵抗三刺客配合默契的攻擊,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 “咚咚”之聲,三名刺客突然間停了招式,如來時那般,急速離去,只留下房間之中受傷的襄凡與昭惠。
“他們走了。”昭惠雖然心中緊張,但也鎮定,面對生死交鋒他比任何人都來得冷靜。
襄凡並未回話,只聽“哐啷”一聲,長劍脫手而落,襄凡苦笑着坐倒在地,這一戰自己處在劣勢,能夠支持許久已是不易,更別談還要時時保護趙昭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直到此刻,緊張的心情才爲之一鬆,坐在地上狠狠的喘了幾口氣。
昭惠也不再言語,只是將自己外衣脫下,借長劍的鋒刃將衣服裁成布條,用力的將襄凡左手手臂的傷口綁住,讓鮮血流出身體的速度不再那麼快。
“放心,死不了。”襄凡這時才調整過來,看着昭惠爲其包紮傷口的認真神情,心中也不免涌起了溫暖的滋味,可此時並不是體味心情的好時候,待包紮完畢之後,兩人便一同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走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