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金色的蓮臺寶座
時間的車輪滾滾向前,轉眼進入了天正十四年,歷史不管塵世間卑微凡人的喜怒與否,只是一意孤行地一步步走去。對他的腳步我們無力抗爭,只能單純被動的適應,就像此刻的我,正坐在剛剛建成的大阪城裡。
這座城市花費了我幾乎一半的積蓄,但是我認爲是值得的。私下裡我問過一些人,甚至還特別爲此微服私訪過,一個不知道我真實身份的石山酒館老闆娘說的最爲直接:遠遠地望見那座大阪城,讓人有一種忍不住膝蓋發軟想要下跪的感覺!
在大阪城已經建成的半年裡,陸陸續續地來過了不少人,近些地方的人一般是自己來,即便是地方遙遠的也派來了道賀的使者。不管懷着何種目的的人看到大阪城反應卻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目瞪口呆的震驚!
只要是頭腦清醒的人就會想到一個問題,能建成如此巨城的諸星左府清氏殿下到底有多麼強的實力?這是一個絕對嚴肅並且嚴重的問題,足足關係到生死的問題,難道你看不見瀨戶內海上威風凜凜的強大艦隊和大阪城下殺氣騰騰的重甲騎兵嗎?
有些事情不想再等了,我決定在年底的時候在把全部萬石以上的大名召集到大阪來,然後再率領他們到京都去拜見天皇。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隨即朝廷就會在天下諸侯的一再“請求”下冊封我爲徵夷大將軍。
一切會順利嗎?似乎也不一定。據我現在蒐集的情報來看,全力支持我的佔三分之一,全力反對我的也佔三分之一。當然,他們不敢公開對抗我,不過已經找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另外三分之一的大名態度曖昧,作出什麼樣的決定似乎都有可能。他們未必就是我的敵人,但是對於不是平、源出身的人開府治事心存牴觸,所以很有可能受到那邊三分之一地影響。
作爲我的優勢就是擁有強大的武力和財力,而劣勢就是還不具有十分令人信服的理論依據。因爲一直以來我採用的是仁者路線,所以優勢反而發揮不出多大的作用。一場新的戰役又在準備當中,我準備再收買一些人。
對於這件事情我確實有些擔心,但是早已經不像當初那樣事事憂慮,而且確實也用不到多麼的憂慮。即便這件事情失敗,也不會影響多少我地信譽,因爲自始至終當徵夷大將軍這句話都不會由我的嘴裡說出來,因爲有人會替我說的!
三個知道完全知道我計劃的家臣作得非常只好。而且至今秘密依然是秘密,當然我指的是那些真正的秘密,而我想當徵夷大將軍這件事只能算是一個半公開的秘密!
在竹中半兵衛的主持下,幕府機構的雛形已經被建立了起來,儘管沒有掛上正式的牌子,但運轉已經基本正常了。日常管理地工作半兵衛也輔助信清在進行,現在除了特別重大和方向性、綱領性地事務我基本上已經不過問了。
蒲生氏鄉幾年裡在各地巡查中,陸陸續續地清除了一些叛亂分子,他們都是陰謀“顛覆朝廷”的奸惡之徒。儘管這些人的地位不是很高,影響也不是很大。但是對於保持地方上各藩國地純潔性意義還是很重大的。正是由於這一系列的行動。我在各邊遠地方的影響在持續擴大,很多小型豪族開始試圖擺脫他們守護的控制,直接向中央靠攏。
村井貞勝的工作也有了實質性進展。在原堺町管理委員會的基礎上,由全國三十九家最大豪商組成了一個聯盟性質的非正式團體。通過三年有目的、有計劃的商業行爲,南至鹿兒島北到涵館這一廣大地區,被一張看不見地網給覆蓋了。
在被這張網囊括了的區域裡,我雖然不敢說杜絕其他一切商業行爲,但是一千貫以上的款項異地調集,只能通過這張網裡某家店鋪開出的匯票;三千貫的大宗物資購入,只能委託給這張網裡的商人進行;糧食之類的商品出售換取現金的話,如果分散進行雖然可以不通過這張網,但是最終也會因爲時間拖得太久而被發覺。
天下的大名裡聰明人也不少。
但是最多也就是有幾個人有所察覺,可即便如此也難以完整地探知內幕,更加無法抗拒和規避。
人不能生而知之,只能夠學而知之。此時地日本不要說傳統的武士教育,就是世代的商人基本上都沒有接觸過這些理念,這些大名也只能在不安當中靜觀其變了。
叫別人努力我自己自然也不能偷懶,這三年中珊瑚又替我添了一個兒子,而且現在阿雪也再次懷孕。一個興旺的家族正在逐步形成當中,只是不知道要達到平、源那樣範圍廣闊的分佈需要多久。
其實我也知道。現在天下依然對我存在的牴觸,不過是那些“豪傑”們一種不甘心的慣性而已。根據這三年的發展來看,照這麼下去我對天下的控制只會越來越強。當上徵夷大將軍現在對我只是錦上添花,如果過當不上也不過就是在竹中他們面前有些丟臉罷了!
事物總是在不斷髮展變化着的,新的矛盾代替舊的矛盾也是客觀規律,在我來講就是一些新的問題開始逐漸顯露出來,已經慢慢又要讓我頭疼了!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張輕飄飄的紙,卻又好似有千斤重,如果一個處理不好的話,就可能導致一場危機!現在擺在我面前的這個問題,是所有政權都會面臨的最核心問題。
“所有的這些……都確鑿無疑了嗎?”看着那一連串的記錄我真是不願意相信,懷着一絲僥倖的心理緩緩問到。
“每一件都經過了覈實,絕對不會有任何差錯!”霧蝶的回答沒有任何遲疑,有拿出幾張紙擺在了我面前。“因爲時間和人手的有限,沒有經過覈實的情況有這些!”
我沒有再問什麼,她已經用堅定的語氣和無可辯駁的證據打破了我最後一點點幻想,不切實的幻想。再逃避是沒有用處的,我只得面對這個現實:在我的政權裡出現裡理念的分流,繼續發展下去的話極有可能導致路線鬥爭!
“這件事情你辦得很好,這麼短時間能達到這樣的成績是我事先沒有想到的!”我無可奈何地說到,雖然這並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但功勞必須肯定。“這件事情非常特殊,不但不方便重治、氏鄉他們知道,就是段藏和光成也不適合參與。現在這件事就到此爲止,你們不能讓任何人察覺這件事!”
“是!”霧蝶關注地看着我的眼睛,可能是對我消沉的情緒有些擔“心。
“還有什麼事情嗎?”划着一根火柴銷燬了那些引起煩惱的東西,我擡頭對他問到。
“臣妾想請示主公,是否需要我們採取什麼措施?”霧蝶詢問到。
“有任何針對諸星本家的跡象嗎?”我猶豫了一下反問到。
“這個倒是沒有!”霧蝶眨眨眼睛很肯定地回答到。
“那你們的工作就到此爲止了,不要留下任何調查過這件事的痕跡!”我在第一時間就作出了決定,在眼下這個當口必須要把這股勢頭壓下去。“最近一段時間不要外出,完全的隱藏行跡。再過一個月的時間所有大名都會到大阪來,這裡會變得非常‘熱鬧’。我不敢說是否會有不理智的人鋌而走險,你們三個的唯一任務就是保證夫人的安全,其他人我另有安排……什麼事?”
我話沒有說完門上卻傳來一聲敲擊,是侍從有事通報的信號。
“左中將殿下來了,想要立刻拜見主公您!”御弁丸揚聲再外面說到。
“他怎麼……”我沒有繼續琢磨下去,而是側過頭對霧蝶說道:“你先退下,詳細的事情我稍後再交代給你!”
“是!”霧蝶低頭又行了一個禮,然後站起身拉開裡間一扇小門閃身走了進去。
“主公,一年不見您倒是更加富態了!”門剛一被拉開,前田慶次就隨着他那副大嗓門一起衝了進來。
“和你比起來我這算得了什麼,不信咱們就上秤去稱稱!”和他我倒也不客氣,順着話音也開起了玩笑。
“也不看我們兩個的個子差多少!”不等我讓他就直接在我面前坐了下來,拉了拉領子微微喘着氣。
“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我自己拿過一個空杯子給他倒上了茶。
“現在大家到了各地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要聚在一起聊聊天也不那麼容易了!”前田慶次難得地感嘆了一下,伸手接過了我給他倒的茶。
“我現在還不是徵夷大將軍,總不好動不動就招人過來吧!”我裝作無奈地嘆息了一聲,然後留意着他的反應。
“那就去當啊!這還不容易……”前田慶次立刻接口說到,語氣就像買根黃瓜那樣簡單。“已經想不起來當年有過多少次,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明天還能夠活下來。
今天主公已經掌握了天下,就差這一步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當年的生活有許多值得留戀的地方,現在也未必一切都好,即便是高居九天之上的佛祖只怕也會留戀塵世的一些東西!”我心中動了一下,剛纔那張已經被燒掉的紙彷彿又回到了我的面前。“誰?有誰在外面!”我扭頭對着外面大喊了一聲。
“主公,您有什麼吩咐!”御弁丸在外面回答到。
“叫上幾個人,再準備兩副魚竿!”我轉而向前田慶次笑道:“既然好不容易見一次,我們再一起去釣一釣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