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王自用對全軍和張獻忠對第八營的佈署安排得體,配合默契,行動迅速,義軍渡河後,在拿下秦東鎮、華陰縣和潼關這三處有不小難度的行動過程中,可以說是超乎預想的順利!
不過,設想要是官府不貪腐,沒有站在百姓的對立面,要是官軍都能像紅柳溝甘凌的軍隊那樣,那麼,義軍再怎麼會運籌安排,恐怕也難以勝得這麼順利!正所謂,堡壘總是從內部攻破,義軍只要沒有與官軍正面打常規戰,就總是能出奇不意地取勝,實在是官府和官軍自己從客觀上爲義軍提供了條件!
因爲全軍的營帳都紮在潼關城北三十里左右的西營一帶,而又不打算在潼關久住,潼關城裡,給百姓分發錢糧結束後,全軍仍然帶着分發剩下的錢糧物資,都到西營去駐紮。
王自用見幾處的行動都順利結束後,派傳令兵去把各處埋伏的大軍都召回了西營,先給全軍好好備了一頓豐盛的酒宴,犒勞全軍埋伏兩天和吃兩天冷水就乾糧的辛苦,然後纔來處理拿下了華陰和潼關的軍中善後。
這次幾處繳獲的錢糧物資,除了給百姓分發的外,因前幾次分別給輜重不很充足的大營做了補充,而張獻忠也表示,他的第八營目前還很充足,於是王自用就全數收進了中軍匠竈樁。
這一次,華陰和潼關兩處,收降了整整一個衛所,登記造冊入籍義軍的,就有五千六百多人!
王自用反覆思考後,派人把張獻忠召到他的中軍帳來,說:“獻忠賢弟,這一次,你可算居功至偉了,收降了整五個千戶所,這可是一個完整足編的衛所啊,爲壯大我義軍的隊伍,做出了重要貢獻!愚兄略算了一下,這次要是把所有降軍都補充給遭遇曹文詔伏擊損失最多、兵員偏少的大營,那麼每個大營都能達到四千人以上,這次就不打算給你補員了,下次你再有收降,你就直接編進你的第八營,你沒意見吧?要是有啥想法,可一定要向愚兄提出來哦!”
張獻忠想,我第八營一個營都抵他們三個大營了,可不能再在這次降軍中要人了,再說,說好了以後我招降的就歸我了,何況咱第八營是先鋒營,機會有的是,這個時刻,可要做出一個高姿態纔好!於是說:“將軍說哪兒去了?您就不提出來,小弟自己還要提出來呢,如今確實應該先給上次伏擊戰損失最多的大營補得充足一點,才能普遍加強戰力嘛!再說了,像這一次,先鋒雖然是我第八營在打,但沒有全軍所有大營的配合,第八營能贏得這麼順利嗎?其實,怎樣安置降軍,您完全沒有必要和小弟商量,只管從全局出發安排就好了,這種事來徵求小弟的意見,反倒顯得小弟只顧自己,不顧大局了似的,將軍說是不是這樣呢?”
王自用說:“那好,有獻忠賢弟這番肺腑之言,愚兄甚是寬慰!哦,對了,既然走到一起說話了,愚兄還想順便徵求一下獻忠賢弟的意見,就是這次順利拿下華陰和潼關後,在潼關休整兩天是必要的,就是放風要進攻陝西的時機問題,是我們從潼關開拔了後再散發消息呢,還是現在就派人到華州那邊去散發消息,怎樣更好?”
張獻忠事先也沒想到這個問題,這時候王自用問起了,張獻忠想了想,這才說:“既然將軍問到了,那小弟就說說想法。爲了更能夠出奇不意,收到更好的效果,將軍可否這樣考慮,我們在潼關休整兩天,讓兄弟們多吃頓酒,睡足覺,養足體力,然後把消息告示寫好,留十幾匹快馬,在潼關多住幾天,等我們大軍開拔到靈寶縣境內的陽平鄉了,也就是大軍開拔兩三天以後,這十幾匹快馬再趁夜去華州貼進軍告示,然後趕到陽平來歸隊。而且,我們開拔時,一定要從晚上亥時開拔,到寅時全部走完,事前給馬蹄包上軟棉布,路上不能有明顯的馬蹄印,一路上還要叫將士們不要丟垃圾雜物,暗暗開拔,要讓潼關的百姓不知道我們去哪兒了!哦,對了,小弟又想到一點,就是去貼進軍告示的,可以多派幾十人,帶上包馬腳的軟棉布,去華州不包,讓雜亂的馬蹄印去了華州,回來時就包上,這樣,人們從馬蹄印上來看,我們好像真到了華州某地了!等到他們想明白我們是聲東擊西了,到那時候,我們可能已經轉戰到洛陽附近去了呢!”
王自用想了想,拍手道:“好,好啊!獻忠賢弟這個主意,實在是妙!我們就是開拔,也要給官方留個假象,讓他們慢慢兒去猜吧!不過,獻忠賢弟,將士們累了,你更累了,這兩天,你就多休息休息,等到了陽平紮好了營帳,不是要等稍後一點纔去貼告示的軍士嗎?反正要在陽平休整幾天,那時,我們再來細商下一個階段的行動計劃!”
“好的,那就這樣吧,小弟這就回營和兄弟們玩去了!”張獻忠從就王自用中軍帳告辭,回他的大營去了。
經張獻忠這一提議,王自用進一步想了想,這個進軍告示上,還可以再做點兒文章,就叫文算師拿紙筆來,親自提筆,寫道:
“華州、臨渭的狗官聽好了,你們作惡多端,搜刮百姓,欺壓良善,貪贓枉法,我陝北義軍現已殺滅華陰和潼關的狗官全家和守關戍軍,不信你們可去華陰、潼關看看!我義軍現已退進山林中整休,待整休結束,必將前來誅殺你們,並且一直殺到西安去,殺盡布政使、按察使和都司的所有貪官!然後建立三秦帝國,爲全陝西百姓創造一個河清海晏的清平世道!趁我義軍整休期間,特早日奉告,爾等狗官,若肯拿出錢糧賙濟百姓,悔過自新,待我義軍打到之日,可免全家死罪!否則,華陰、潼關縣衙,就是你們的榜樣!義軍欽此!”
隨心所欲一氣呵成後,王自用自己看看“義軍欽此”這個落款,自己都笑了。於是,就再看了一遍,覺得能糊弄那些狗官了,就叫文算師抄了上百張準備着。
大軍在潼關城北的西營休息的這兩天裡,王自用接受了張獻忠的另一個提議,就是派軍士去把潼關關隘上的火炮,全部用大鐵錘砸壞點火引信口,掀到深山溝裡,同時把潼關城牆上的火炮,也砸壞點火引信口,通通掀到城牆下面的護城河裡去!
在西營休息了兩天後,義軍晚上開始開拔,去貼進軍告示的軍士就黃昏時出發,爲了馬蹄印兒多一點,王自用派了一個小隊,先到華陰城裡,分住在幾個客棧裡,對外說是先住三四天,然後有軍事任務,而百姓都是明白人,不會刨根問底究竟是什麼軍事任務,何況百姓對義軍那可是感恩戴德的,這個小隊的軍士要求店家不要透露情況,店家那是滿口答應,於是,貼進軍告示的人馬,就這樣安頓好了。
開拔這天,全軍加了一頓餐,但要行軍,酒就是限量供應了。
吃過晚飯,全軍拔營,帶上三天干糧,準備好後,也就亥時中時刻了,在那個沒有電影電視的年代,人們幾乎全都睡熟了,義軍就開始開拔了。
現在,王家軍的總人數,快接近八萬了,相比陽城遇伏受挫以前,人數不但補上了,而且比以前還多了一些,因爲這一次就補充了五千多人!隊伍行進中,先鋒營第八營在前,王自用的中軍緊隨,再後就從第一營起,依次行進,而中軍輜重後面,還有三個營斷後。
七八萬人行進,直到凌晨交卯時,全軍纔開拔完。由於戰馬和拉車的馬蹄,都是包上的,而車輪印兒是平日裡隨時都有,再加上多年天旱地幹,就不是很明顯。到第二天,等營地州邊的百姓發現這麼多的營帳,一夜之間就沒有了,而密密麻麻的馬蹄印兒,則朝着華陰去了。於是,潼關這邊的百姓,就以爲義軍要經過華陰往西走了,剩下的,就是議論義軍真是仁義之師,對百姓那是恩同再造,遺憾義軍沒能長期留在這裡!
義軍主力從陝西出潼關,就進入了河南境內。
要是急行軍,根本就要不了三天,一天多就能趕到預定的宿營地,但是,一路上要誅殺鄉鎮的惡霸富豪、里正和山匪,把錢糧分發給當地百姓,遇到沒有可殺該殺之黑惡富豪的時候,義軍就從輜重中拿出錢糧來賙濟窮苦百姓,只不過錢糧數量就減半了。但不管怎麼說,這一路殺富濟貧和賙濟窮人,百姓無不對義軍感恩戴德,因而義軍要求百姓力求長期保密,別讓官府知道,好過久一點兒不受官府欺壓盤剝的日子,百姓們自然是無不滿口答應.。
到第四天上午,義軍來到了靈寶以西約一天路程的陽平鎮。
還在離陽平鎮有十來里路時,張獻忠就派出六個大隊,一邊三個大隊,先快速行進,把陽平鎮的東面、南面和北面先包圍起來,封鎖住消息,然後直接從西面進鎮,去誅殺里長和富惡。
王自用打量了一下地形,就叫傳令兵去安派各大營拉帳宿營,埋竈做飯,到天黑前,就全軍住定,並開晚飯了。而第八營也完成了誅殺富惡里長和給百姓分發錢糧。
義軍在陽平鎮東南西北四面紮營,這幾天把鎮子完全封閉起來,就在陽平鎮休息,等候貼告示的軍士。當然,王自用和張獻忠幾人,卻沒有閒暇。
再說貼告示那個小隊,在客棧裡住了三天後,第四天晚上,吃過晚飯,給店家結算了食宿賬,叫店家給攪了幾小桶醬糊,帶上白天上街買好的刷子,等人們大都睡靜了後,告別了店家,就騎馬朝城西而去。因爲現在城裡沒了官府,城門也就不分白天黑夜,都是開着的,軍士們出城,也就通行無阻。
趁着夜深人靜,貼進軍告示的軍士,快馬來到華州城外半里地左右,不管是牆壁,還是山壁,或是大樹,都貼上告示,然後再繞到城南面,又貼了一通,把帶的告示貼完後,包上馬腳,一行人就向東而去,追趕前往陽平的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