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三年,也就是公元一六三零年的下半年,從榆林、米脂發起的農民起義,因已經有了一定的氣候,就在清掃了陝北後院後,開始了東進,意圖問鼎北京了!
到一六三零年的農曆年底,高迎祥的闖軍,王嘉胤、王自用的王家軍,在延安整修以後,兩路大軍總共三十六營,實際近十五萬人,號稱二十萬人,東渡黃河,兵分兩路,徑直向晉中一帶進發,計劃拿下太原後,直插北京,去推翻朱明王朝,自坐龍椅,以改天換地。
兩路大軍,無論在清掃陝北的過程中,還是渡河後分兵兩路東進期間,都因爲一直重視封鎖消息,暫時沒有驚動已經接過了楊鶴的位置,時任陝西三邊總督的洪承疇。初進山西時,也暫時沒有驚動已從臨洮總兵升任爲山西總兵的曹文詔,一路上所誅殺的,無非就是貪官、惡霸、山匪之類,遇到些戍軍,也是巴不得早點兒找個能吃飽飯的主子的、根本就形不成對抗力量的豆腐軍隊,反倒一個個都投誠了義軍。所以,義軍從開始揭竿起義,到現在已經十四五萬人了,也就是一支義軍就有七八萬人了,從起事直到現在,還真沒有遇到過敵手。
正因爲如此,義軍雖然從來沒有放鬆過警惕,一直都十分注重行動保密,但卻認爲這打天下嘛,並非有多難,反而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輕敵情緒就日益濃厚了。
其實,義軍東渡黃河後不久,也就是張獻忠的第八營正在朝萬榮推進的期間,陝西的三邊總督洪承疇就已經獲知了消息,並且已經在開始佈署圍剿陝北地區仍然還在活動的小股起義隊伍了。
有道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不管義軍怎樣封鎖消息,那也只能封鎖一時,不可能封鎖永久。想想看吧,攻城掠地、挑殺官府那麼大的行動,所知道的人那麼多,就算當時沒有電話電報QQ微信,誰能保證時間稍久,人們在閒談之中,不經意地就傳開了呢?誰能保證沒有官府富惡的漏網魚兒逃脫性命後,心有不甘,輾轉去向官府告了密呢?所以,“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纔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卻說山西總兵曹文詔,在農曆臘月中旬,幾乎是在同一兩天內,先後接到了陝西三邊總督洪承疇派人給他送來的公函,告知曹文詔,他正在圍剿陝北地區仍然還在活動的小股起義隊伍,而陝北的義軍主力,已經渡過了黃河,正在朝晉中推進,要求曹文詔密切注意動向,伺機殲滅。另外,有臨汾的人託人來報,說數萬義軍拿下了臨汾後,正在一路往東走,沿途專殺官府和富人。
曹文詔給洪承疇回了函後,立即派出了數路探子,化妝到晉西晉南各地去打探情況。
到了臘月二十以後,各路探子先後回到了太原,把各自探得的情況向曹文詔做了彙報。
曹文詔把多路信息收集起來,進行了綜合分析後,得知了義軍分爲高迎祥的闖軍和王嘉胤的王家軍兩路大軍,但他並沒能夠獲知每路大軍有多少人,不過,他覺得,從獲知的王嘉胤這一路大軍的行進過程來看,王家軍似乎更是朝廷隱患。要說殲滅這兩隻反軍,全都殲滅了當然更好,但目前尚不知道兩軍的具體人數和戰力,而自己所能調動的兵馬,撐死了也就能調動六萬多人,人數上八成沒有反軍多,既然一口吞不下去,那麼,就來個重創王家軍,敲打警告闖軍,先削弱了反軍的實力,自然也就能夠多瞭解些反軍的情況了,那時再來制定下一步殲滅計劃。
於是,曹文詔立即發出軍令,調兵遣將,集中四萬人,自己親自帶隊,在陽城一線圍殲王家軍。派副總兵張嘉謨帶兩萬餘人,在沁原和安澤一線,尋準反軍蹤跡,故意壯大聲勢,伏擊、突襲並用,力求重挫闖軍,並且要求兩軍都把武功高手集中起來,發揮主要作用,而且多備弓箭和浸油火捻,到時候好對付密集人羣和輜重車輛。
做好兵力佈署後,曹文詔下令,兩路軍馬,都必須在正月初三推進到最前線,除了儘早做好準備,以逸待勞外,更要防備着反軍提前行動,要是來不及打反軍一個出奇不意,就會損失大而戰績小了。
做好這一切後,曹文詔又修札一封,派人飛馬給朝廷兵部送去。
於是,剛過正月初二,曹文詔就帶着他這一支隊伍,駐紮到了陽城縣城以西城外與縣城遙遙相望的山樑東面山坡上,而曹文詔的中軍大堂,就設在陽城縣城裡。
初三一吃過早飯,曹文詔就帶着幾十個千戶所級別的將領和一干隨從,騎着馬到陽城西北面幾十裡內去查看地形,自然也要封鎖消息,決不能讓反軍事先知道了此處有埋伏。
經過兩天的實地堪察,曹文詔初步定下了伏擊地點,回去後,立即連夜制定伏擊方案。
現在來說說這個曹文詔。
雖說朱明王朝到了天啓末年,敗象盡顯,又遭天譴,北方大面積地區連年乾旱,饑民被逼得揭竿造反,就連不少朝廷軍隊都軍心思變,而山海關以北,也已經危機四伏,放眼看去,朝野盡皆一派衰相!
但是,自古道,大船爛了有三千釘,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朱明王朝儘管已經搖搖欲墜了,但是,忠心朝廷的文臣武將,卻還不在少數,一旦針尖對麥芒了,別看義軍從起事到如今,似乎是所向無敵,但真與朝廷正規軍面對面打起來了,也未必就是對手!
就說這個山西總兵吧,也就是山西都司的都指揮使司曹文詔,他是山西大同人氏,作爲本省的人,能把官做到都指揮使司這個位置上,難道沒有點兒拿得出手的文韜和武略,能成嗎?
曹文詔自幼習文學武,詩書典籍沒有少讀,尤其是對孫子兵法,情有獨鍾,這軍中武官的提拔,可沒有文官那樣可以按錢論官帽的潛規則,武官終究是要在戰場上見真章的呢,所以他並沒有搞過什麼上下打點,從旗尉開始做起,不到四十歲,就當上了都指揮使司,這可是全靠他過人的才能所獲得的榮耀呢!
曹文詔不僅文韜過人,他的武功,在軍中那也是屬於上上層的呢!特別是他這個人,怎麼看,也是個儒生,是一個文官的架勢,要是不知道他,誰會覺得他竟然是一個身懷絕功的武林高手呢?
曹文詔是自幼奠定了一定的文化基礎後,少年就開始從師學武,學了整十年的武功,直到十九歲出師從軍,可見他的武學,那可不是浪得的虛名。
至於曹文詔學的武功,因爲他從小立志要從軍,弓馬武功,是非學不可的,所以,他的馬上長刀短刀,長槍短劍,弓弩箭矢,樣樣精通,雖然不隸屬於某家槍法刀法,卻因他學有匪夷所思的高深內家功夫,所以他不管使用什麼兵器,威力都是數倍於普通刀法槍法的,馬戰起來,是不是天下無敵,無從知道,但肯定是少有敵手。
曹文詔所學的內家功夫,那可是亦正亦邪的北冥神功!
這北冥神功,不僅打擊的力道,要明顯高於比不少內家功夫都要霸道的混元功,而且是陰寒內氣,就算內功特別強大的內家頂尖高手,中了他的北冥神掌,護體內功能夠承受得起,不會被震傷了內腑,但卻無法避免中寒毒!只不過,這北冥神功的寒毒,不像功力並不及北冥神功,但陰毒遠勝北冥神功的玄冥掌,被打者中了寒毒,不吃解藥就會病情益重而長時間不死,那可最是後患無窮的!而這北冥神功的毒素,發毒就很快,中了掌的,一般人一天就死,內功高的,也最多一天半兩天就死,不會慢性折磨中掌者本人和同時折磨身邊的人,所以說叫亦正亦邪。
曹文詔是武術頂尖高手,不消說,要想成爲他的副將參將、千戶指揮使、百戶校尉,甚至旗尉,那就得有拿得出手的武功,要是武功不夠,他就要規定必須限期提高,否則降職降級。所以,他的手下,那可是高手如雲,校尉以上的將領,無人沒有太極功、八卦功、金剛功、月神功、六神功、六合功、四象功、三才功、七星功、七傷功、鬥牛功、伏虎功、降龍功、柳葉功、三陰功、三陽功、火龍刀、紫氣劍、乾坤劍、日月劍、無影劍等等其中一種上乘內家功夫!另外大都又還兼有螳螂拳、形意拳、霸王拳、洪拳、清泰拳、林家拳、掏心拳、雷神拳、硃砂掌、鐵砂掌、血手印、黑砂掌、虎撲掌、白玉掌等其中一種普通外家功夫!可見,曹家軍的中上層將領們,盡是武功高手呢!就是小旗尉,去鏢行當個押鏢師,也能勝任,至於軍士們的刀槍弓箭和陣法,也都是訓練有素的,正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
其實,朝廷的正規軍,要是沒有丟失凝聚力,也就是軍心,即便是地方官府的戍軍,戰力也是不弱的,像紅柳溝守禦軍的甘凌,他的部下竟然全都是死士,就是明證。
不過,曹文詔這一條重點阻擊線,本來就只有四萬人,他不知道反軍到底有多少人,而且他習慣了總是把敵方的力量估計得高一些,所以,他的軍隊,當然包括派到沁原去阻擊反軍的副總兵張嘉謨帶的兩萬餘人,戰力可謂十分強大!但是,曹文詔覺得,不管怎麼說,這些反軍,能夠從陝北一路打到山西來,切不可以把他們當成了草莽之師,烏合之衆,特別是那個叫王嘉胤的頭領,要是沒有過人的武功和謀略,也決沒有可能起這麼大的事,所以,這一次伏擊戰,自己得親臨前線,以防手下傷亡過大!
雖然人們一直習慣了每年的春節,並非只是大年三十才叫過春節,而是要到過了元宵以後,纔算過完大年,新的一年的大小事情,都要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節,纔開始“一年之計在於春”的各項勞作。
但事事謹慎的曹文詔,卻要防着這些反賊們不按常理出牌,初幾頭就來攻打陽城,雖然說並不懼他們攻城,但失去了伏擊奇襲的機會,就必然導致殺敵少而自傷多,那就太不划算了,於是,曹文詔從初五起,就派出了數路探子,去反軍前往陽城可能經過的線路上打探,必須提前獲知反軍的進軍路線,纔好準確地快速埋伏。
這一切準備事項全都就緒後,曹文詔這才鬆了一口氣,中斷了好幾天的每天吃三頓酒、每晚讀半個時辰的書的習慣,這才恢復常態。
儘管連年旱災,人們嚴重缺吃,商家也多年生意不景氣,各地城市也好,集鎮也好,平日裡到處都是一派蕭條,但是,到底是過大年,正月初幾頭的這些天以來,百姓們還是儘量穿上唯一的新衣,至少把平日珍藏着捨不得穿的,但沒有打補丁的舊衣裳穿出來,平日少見的摺子戲、皮影戲、木偶戲、快板戲、採蓮船、獅子、龍燈、晚上的花燈,這些民間的傳統藝術全都上街了,人們把過大年的這些天,還是點綴得多姿多彩的。
然而,不管大街上有多熱鬧,鑼鼓嗩吶聲有多吸引人,但曹文詔和他的副將、幕僚們,卻始終不爲所動,堅守在中軍大堂,生怕出外打探反軍動靜的探子們回來不能及時報告而誤了戰機!
可見,這個曹文詔,可真是義軍的剋星啊!
可是,正在沁水紮營過年的王家軍,雖然控制住了沁水的人前往陽城方向去走漏消息,卻不知道,陽城那邊的血盆大口,已經向着他們張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