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去的時候,小開依然在牀上四仰八叉地躺着。
“幹啥去啦?”小開漫不經心問道。
“沒幹啥。你快點起來,出去吃點飯。”我說道。
“好嘞,健哥!”小開“唰”的一下就從牀上蹦了下來。
“不過,是你請客。”我說道。
“你別大喘氣好不好?”小開又直挺挺的趴在了牀上。
又過了一天。我還沒有睜開眼睛,耳邊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我迷迷糊糊的拿起電話,一看這個號碼是醫院的,難道是父母出了什麼事?我心一沉,接通了電話。
“你是阿健嗎?”電話那頭問道。
“是我,請問我父母出什麼情況了嗎?”我問道,這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很熟悉。
“哦,你放心,你父母沒事!我是張醫生,你可以來一趟醫院嗎?我找你有些事情。”張醫生說道。
“您先等一會吧,我就過去。”掛掉電話我急匆匆的趕到了醫院,心裡直犯嘀咕,奇怪,張醫生找我能有什麼事情?
我忐忑不安的來到張醫生的辦公室,見他已經在那裡等着了。
“張醫生,您找我有什麼事啊?”我問道。
“阿健,聽說你是憶雪的朋友,就叫我張叔吧。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昨天小雪找過你吧。”張叔說道。
“是的,只是聊了聊天。”我隨口說道。
“是嗎?小雪的父母在她還沒出生就遭遇了車禍。說來不怕你笑話,我一直沒有結婚,也不懂怎麼關心她,所以她有些事胡思亂想是可以理解的。”張叔又說道。
“張叔您別多想,小雪也只是想知道她父母的事情而已,您不如——”
我的話還沒說完,張叔聲音陡然提高,大聲道:“你知道什麼?我把她養這麼大,付出了多少,現在翅膀硬了,連我的話也不信?你都跟她說什麼了,爲什麼要挑撥我們父女的感情?究竟是有何居心?”
聽完這連珠炮式的發問,我心裡有股火瞬間被點燃,絲毫不相讓:“您怎樣說我都沒關係,但請不要懷疑小雪對您養育之情的感恩。實不相瞞,小雪無意中翻出了一張契約,就是這張該死的契約讓小雪失去了親生父母的疼愛。您知道嗎?您告訴小雪的所謂父母車禍的真相讓她有多內疚和難過嗎?當她只是向您詢問親生父母的事情卻被無情拒絕的時候,有多麼的無助和難過嗎?您所謂的關心,有真正的顧及到了她的感受了嗎?她是人,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不是您養的植物!”
說完這些話,我也不知究竟是對是錯,只是感到心裡很痛快。張叔聽完頓時呆住了。
過了片刻,他怔怔地說道:“唉,年輕人!好吧,你們不是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嗎?那我就把所謂的真相告訴你。”
“說起來那是快四十年前的事了。當時中國雖然已經解放了,但有些地方的風氣仍然非常封建落後。那時我們海城的鄉下突然冒出一個叫何天的人,自稱觀天道人,對什麼占卜卦象,安宅立墳,流年風水等等十分精通,名氣也非常大。後來只有富裕的大戶人家才能請的動他,他身邊還有一個姑娘,長得好看,據說在風水上的造詣也不遜色於觀天道人。”
“好景不長,沒過幾年,四人幫掀起了滔天巨浪,像觀天道人這樣的所謂封建毒瘤自然是首當其衝,成了除舊的對象。他的家被抄了個底朝天,財產全部充公。那些研究卦象風水的書也被當成封建主義的產物,他也成爲了衆矢之地,遭受了無數的侮辱,折磨。他帶來的姑娘不巧已經懷孕了,爲了孩子,只能忍受了旁人的白眼和輕視。就這樣,姑娘要分娩了,好在他們還算有點人性,把她送進了醫院。醫生雖然是盡了力,但因爲那姑娘的身體太虛弱了,又長期缺乏營養,拼勁全力生下了這個孩子,人也像被榨盡的甘蔗,油盡燈枯。只是看了孩子一眼,就含着笑離開了這個世界。”
“半夜,那個醫生正在值班,突然一個人影從窗戶上跳了進來,醫生嚇得抄起了棒子就迎了上去。誰知道那個人撲通就跪了下去,說看那個醫生的面相就是大慈大悲之人,求醫生帶他去見那個姑娘和他的孩子。那個醫生果然帶他去了,他欣喜若狂的見到了他的孩子後,趕忙問道他的姑娘哪去了?醫生只能如實回答。那人立刻呆若木雞,緊接着淚如雨下大哭了一陣,哭完便苦苦哀求那個醫生收養他的女兒,並且立下字據,永不來往。他只提出了一個請求,就是這個女孩的名字叫做憶雪。漸漸我明白了,原來那個人就是觀天道人何天,是趁看守他的人熟睡以後偷偷跑出來的。”
“那醫生無奈點頭答應了,這時從外面跑進來一羣人,凶神惡煞的圍住了何天,對他拳打腳踢,之後便把他帶走了。再後來國家粉碎了四人幫的陰謀,何天這樣的人應該都被放了出來,不過那次之後這個醫生到現在也沒有見過他。”
聽完這個故事我發現自己錯怪的張叔,而且是大錯特錯,張叔對小雪的慈愛也許太過於深沉,沒有輕易的表露出來。
我略帶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那個醫生就是您吧?可是爲什麼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小雪呢?”
“是何天當日一再要求我替他隱瞞的,因爲他知道自己無法照顧小雪,而且那個姑娘的死對他造成了刻骨銘心的打擊,事情全部因他而起,他已經無顏面對自己的女兒。我只能隨口編造這麼個謊言,沒想到卻讓這孩子無端苦惱了這麼多年,唉,我真是老糊塗啊!”張叔痛苦道。
“您也是無心的,小雪是善良的女孩子,她也不會記恨您的。小雪的父親難道一次也沒有來看過她?”我問道。
“其實來過一次,不過是以患者的身份被送過來的。隔了這麼多年,我對他的長相還是記得清清楚楚,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不在病房好好呆着,卻躲在門口。當我想去找他的時候,人已經跑遠了。”張叔顯得很無奈。戰慄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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