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如今謝懷德考中庶吉士,謝顯榮也已升到了吏部左侍郎,更別說昭賢妃隱隱有立後之像,這樣的鮮花着錦般是勢頭,哪個不側目,上趕着到承恩候府奉承撞木鐘的多了起來。馬氏的出身是個商戶,從來都是仰着看這些官太太們,忽然身份倒轉,叫這些人奉承起來,如何不得意?不免格外炫耀起玉娘如何得寵來,又將玉娘從宮裡賞出來的東西指給人看,還笑道:“如今不獨是我,就是她幾個哥哥都不如她有出息,有了這個女兒,我還愁什麼呢?”
雖說承恩候這個爵位都是因着昭賢妃得寵,是乾元帝格外加恩的,可靠着女兒裙帶揚眉吐氣,但凡要些體面的,都不能拿在嘴邊說,馬氏這樣舉動,多少夫人都笑,有明白謝家來路的,倒是笑道:“這也正常。承恩候從前不過是陽谷城一個商戶,見識有限也是有的。倒是昭賢妃,生得這樣乖巧機敏,真是異數。”也有爲夫人知道些外頭的故事,便笑道:“這也沒什麼奇怪,只看她兩個哥哥也就知道了,一個榜眼,一個傳臚,若是連着他們家那個女婿,一門三進士,雖有賢妃的顏面在,到底也是一路考上來的,也是有些能耐的。可見承恩候府當真是有些運道。”
話雖如此說,到底馬氏這副嘴臉還是叫人瞧不太上,馮氏又不太好勸,悄悄地告訴了謝顯榮。謝顯榮聽着自家母親那些話,也有些惱,過來尋了馬氏道:“娘娘如今得寵,可也招人怨,多少人盯着娘娘,只盼她出錯呢,可謂是步步驚心。我們不能爲娘娘分憂,也不能給娘娘添麻煩.,母親說的那些話,知道的,是母親性子淳樸,不知道的,還當母親輕狂呢,要是傳揚開去,固然母親要叫人看得輕了,娘娘臉上也不好看。”
馬氏還不太服氣,只道:“玉娘是我女兒,我還能拖累她不成!”謝顯榮就笑道:“母親自然不能拖累娘娘,我這不是怕外頭有人生事嗎?到時倒壞了母親與娘娘的情分。”馬氏尤不肯聽,還強道:“我是她娘哩,她要嫌我沒有體統,不怕人說她不孝嗎?”
還是謝懷德知道自家孃的脾性,這是從前與孟姨娘的怨結得深了,看着玉娘得意,格外要擺個母親派頭。雖孟姨娘和玉娘看不着,也算出了口氣。可玉娘又豈是好相與的?旁的不說,只看玉娘是如何對月娘的,又是如何在宮中站住腳的,便曉得若是馬氏真惹着了她,她也不是不敢收拾了馬氏,管保還沒人能說個不字,便也又警惕馬氏道:“在宮中有多少眼睛看着娘娘呢,娘可不能拿着在家時的嘴臉對娘娘,要是招惹人疑心起來,莫說是妹妹,便是娘與爹爹也有罪名。
”
這些話唬得馬氏警惕起來,咬了牙道:“罷了,她即做了娘娘,我便說不得她了,我省得。”
是以當玉娘接着樑醜奴答允了親事,將馬氏與馮氏宣進宮之後,馬氏見着玉娘,也堆了一臉的笑,再不敢拿着母親身份說話,只在凳上捱了半邊,小心地道:“娘娘宣我們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玉娘笑微微地道:“我上回請嫂子回家說,二哥哥的婚事且放一放,母親可還記得?”馬氏忙點了頭道:“是呢,娘娘即吩咐了,我們豈敢不聽的,沒說呢,不獨沒說,就是相看也沒有的。”玉娘聽說轉眸看了眼馮氏,馮氏也就笑道:“夫人說得是。二弟前些日子要備考,哪裡慮得到這些,也就耽擱了,只是男人倒也不拘年紀的。”
玉娘聽說,一笑道:“我瞧上了兵部家的嫡長女,也問過了聖上,聖上答允了。母親與大嫂子回去後,尋個媒人上門提親罷。”
馬氏聽着兵部尚書的女兒就有些遲疑,無關其他,不過是她想着謝懷德媳婦到底是次媳,卻是二品大員家的千金,日後要想叫她如馮氏一般奉承自家只怕不易,可玉娘已開了口,又是在聖上面前過了明路的,哪裡敢說個不字,還要賠笑道:“這倒是好。不瞞娘娘,您二哥哥的親事,一直是妾的心病呢,如今有娘娘做主,可是好了。”馮氏聽着是兵部家的千金,因她也知道自家爹爹馮憲與樑醜奴有交情,倒也有些喜歡,只是這樣的人家,又是在乾元帝跟前掛了號的,尋常媒人哪裡上得了門,就道:“這樣的高門大戶,媒人可是不太好找。”
玉娘正要說話,就聽着殿門外一片請安聲,卻是乾元帝過來了。忙站起身來,帶了馬氏與馮氏接出去。
乾元帝看着玉娘臉上就帶了笑,在她拜下去前就將她扶住了,又一眼掃見了跟在她身後的馮氏與馬氏。馮氏他從前見過,馬氏倒是頭一回見,因笑問:“這位就是承恩候夫人?起罷。”
馬氏這是頭一回見着皇帝,她心中有病自然膽怯,聽着乾元帝叫起猶手腳發軟,若不是一旁的馮氏扶了一把,幾乎站不起身來。乾元帝原沒將馬氏看在眼中,因見她跌跌撞撞不由多看了眼。
叫乾元帝這麼一掃,莫說是馬氏,便是馮氏也有些心驚,還是玉娘知道馬氏心思,忙在一邊笑道:“您瞧您一來,妾的母親和嫂子就是個手足無措的模樣,妾都沒眼看。”乾元帝聽說就笑着將玉孃的鼻子捏了捏:“你這是笑我呢還是笑你娘呢,真是個壞孩子。” 玉娘笑道:“妾哪裡敢笑聖上呢。”說話時瞥了馮氏與馬氏一眼,馮氏十分知機便拉着馬氏便告退了。
乾元帝看着馬氏婆媳出去,便將玉娘抱在懷裡,笑道:“你們方纔說什麼呢?看着我過來就散了,可是不能給我知道的?”
玉娘便道:“妾正同母親說,樑尚書已答允了親事,正商議請哪個做媒人呢,您就過來了。您即來了就替妾拿個主意罷。您也知道我們家從前都是在陽谷城的,在京中又認識誰呢?。” 乾元帝道:“這有什麼。叫長安大長公主走一回罷。要論起來,你那個未來的二嫂子的曾外祖母還是大長公主的姨母,也是親眷。”這話倒是正中玉娘下懷,卻還故意推辭道:“到底是大長公主,如何能勞動她老人家。”
乾元帝笑道:“這個你不懂,有姑母出面兒,我日後下旨賜婚才相宜。”玉娘倒是沒想着乾元帝肯下賜婚旨,張着水眸看他,乾元帝便在玉娘臉上香了下,笑道:“傻孩子。”
這回昭賢妃二哥的婚事,由唯一在世的大長公主出面,待得兩家議定,他再下旨賜婚,再結合前頭護國公府與長安大長公主府婚事作罷,明白些的都能知道,乾元帝是動了廢后的心思了,到底立後廢后半是國事半是家事,乾元帝雖有扶玉娘爲後的心思,到底也要摸一摸宗室的底。
玉娘卻也明白乾元帝心思,只故意裝個不明白,還道:“您不教妾,妾怎麼能明白呢?”乾元帝正要說話,就聽着咿呀聲傳來,卻是景琰醒來找娘,保姆將她抱了過來。
玉娘便從乾元帝懷裡起身,走下寶座從保姆手上將景琰接過,景琰如今也有五個多月,看着自家孃親就張了小嘴笑了笑,咿呀了聲。乾元帝看着玉娘走下去,也跟了過來,將她們母女兩個一起攏在懷裡笑道:“阿琰倒是越長越不像你了。”玉娘嬌嗔道:“妾也不明白,妾吃了那許多苦頭,可這孩子卻是不肯像妾,妾只不服。”
乾元帝先從玉娘手上接過景琰,玉娘救嬌嗔道:“不像妾也就罷了,您還不許妾抱。”乾元帝笑道:“阿琰如今重了,略抱回就好,仔細手痠。”又在玉娘耳邊道:“都說兒子像娘,你若是生個兒子,就能像你了。”玉娘斜斜睇了乾元帝眼,口角帶些笑影,又是嬌媚又是俏麗,看得乾元帝格外心軟。
便是此時,就聽着殿門外腳步響,卻是金盛疾步走了進來,來在乾元帝與玉娘面前雙膝跪倒,磕了個頭道:“聖上,娘娘,五皇子殿下在廣明殿出事了。”
玉娘聽着這話,臉上就沒了笑模樣,黛眉也顰在了一起,道:“五殿下出了什麼事兒?”金盛瞥了眼乾元帝,見他臉上不辯喜怒,一時也吃不準,然景寧再不得乾元帝重視,到底也是皇子,他受了傷再不能瞞着的,只得硬着頭皮道:“五殿下昨兒在廣明殿摔了,今日腿已腫了,走不得路。”
五皇子景寧自出生起就住在椒房殿養在李皇后膝下,是玉娘藉着宋柯與趙騰兩事叫乾元帝徹底厭了李皇后與護國公,不獨奪了李皇后的宮權,更將景寧挪了出來。將景寧安置在廣明殿,雖是乾元帝的意思,可景寧摔着,乳母沒來報給玉娘知道,固然乳母有罪,如今掌着宮務的玉娘多少也有個監察不力的過失。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忘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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