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激動,我答應你就是了。”寧璞玉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先用點昏睡的藥。“可是要你真的想清楚才行,你確定要這麼做?”
馮青檸含着淚,點了點頭:“生無可戀。”
“胡扯。”寧璞珍走過來,薄怒染紅了雙頰:“難道你就能捨下爺嗎?爺還沒有回來,你就不想再見他一面嗎?”
馮青檸還記得,她在冷衍身邊伺候的情形。
那時候,她就覺得,他是世上最好的男子,值得託付終身。
“不。”她堅決的搖了搖頭。“於我此生非爺不可,可我只不過是其中之一。”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這個。”寧璞珍睨了璞玉一眼,示意她儘快想辦法。“青檸,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我們都是爺的人,我們的命都是爺的,爺沒有點頭讓你走,你自己決不能有這樣的想法。”
“別說了……”馮青檸有些睜不開眼睛了。她手上的簪子滑落在地上,哐噹一聲。
竹節飛快的過來,點了她的穴位。“娘娘,不能再拖延了。再不滑胎,母體就會嚴重受損,即便是能保住命,以後也不會有孩子了。”
“去找個穩婆啦,給她滑胎的藥。”寧璞玉心裡惦記茵茹。可一想到有師傅在,也就沒什麼大礙了。這裡,她得陪一陪馮青檸,這個可憐的女人。
滑胎的藥灌了下去,沒一會兒的功夫,馮青檸的肚子就開始劇烈的疼。
因爲胎兒已經成型了,這樣的滑胎和生產根本就沒有區別。那種疼,只會更深。
馮青檸被疼醒了,一頭的冷汗:“不要,你們幹什麼?爲什麼非要做這麼殘忍的事情。爲什麼非要逼着我和孩子分開,不要……”
穩婆急的滿臉通紅:“這位主子,已經這樣了,您不要難過。孩子會再有的,您別吼叫,身上用力,把孩子送出來再說。”
“不要你們管,走……”馮青檸歇斯底里的吼着,拼命的掙扎,雙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腹部。“你們真的好殘忍。”
門在這個時候被推開,冷衍走了進來。
榮燕雯立刻顯出了悲傷的神色,轉身不住的抹淚。
靳佩瑤也是滿臉傷心,痛哭失聲:“爺,您可算是回來了,快去看看青檸吧。”
寧璞珍行了個禮,含着淚退到一邊。
魯雙虞直接跪在了地上:“都是妾身的錯,爺,請您責罰。”
寧璞玉慢慢的走過來,朝冷衍欠身:“爺去看看青檸吧。”
冷衍略微點頭,走到牀邊。
只看了一眼她手臂上的傷,就已經抑制不住心痛。“青檸。”
“爺,求您了,給妾身一個痛快吧。沒有了這個孩子,青檸活不下去!”
她從來沒敢奢望,能成爲他心裡唯一的女人。她也從來沒想過能像從前的榮側妃那樣得寵。她就是很想把這個孩子平安的生下來,毫無怨言的替他好好撫育這個孩子。讓自己的生活能有所寄望,可現在,這個夢碎了,不堪一擊。
“別胡說。”冷衍握着她的手,不敢用力。“你還年輕,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別人說這句話,馮青檸根本不走心。可是話從冷衍嘴裡說出來,卻又是另一種滋味了。
“真的麼?”馮青檸含着淚問。
“真的。”冷衍坐在牀邊,將她擁在懷裡:“我答應你,我們一定會再有個孩子。”
寧璞珍心裡百感交集,被着身子,默默垂淚。
靳佩瑤與榮燕雯對視一眼,心裡鄙夷的不行。
魯雙虞就更不用說了,她就是使出全身的力氣,也不會讓這個噩夢重演。二皇子府的長子,一定要是她的孩子才行。
只有寧璞玉特別的感動。
這些話從冷衍嘴裡說出來,她沒有不是滋味,反而覺得這纔是她喜歡的冷衍。
有擔當,知冷暖。
哪怕平時冷了些,需要他的時候,他卻能像一座山一樣的給她依靠,就很好。
“你們都出去吧。”寧璞珍皺着眉頭:“這裡有爺陪着青檸就好了。”
“可是……這裡血腥氣重,爺又是男子,怕不方便吧?”靳佩瑤想想都覺得噁心。要是叫爺看着她產下死胎,不會有陰影嗎?
“爺,別走。”馮青檸特別的害怕,怕他聽了靳佩瑤的話,就這麼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不走,陪着你。”冷衍皺眉:“你放心。”
寧璞玉靈機一動,對竹節道:“你去弄個絲絹的屏風過來,中間掏空一個圓洞。叫爺把手伸過去,握着青檸。這樣能陪着,也什麼都看不到。”
“好。”竹節點頭,連忙就去辦了。
“你們還不出去嗎?”寧璞玉很是惱火的瞪着靳佩瑤。
靳佩瑤翻了個白眼,卻對冷衍格外溫柔:”爺,那妾身先告退了。“
榮燕雯跟着欠了欠身,卻沒有說話。
魯雙虞依舊跪在原地,紋絲不動。
“走吧魯妹妹,只是個意外,沒有人想的。免得在這裡礙眼。”靳佩瑤撇了撇嘴,轉身走了出去。
榮燕雯這纔去扶了魯雙虞一把:“你的傷也不能馬虎,請太醫去隔壁廂房給你上藥。”
“多謝側妃。”魯雙虞這才站起來,跟着她一併走了出去。
太醫也就隨着一塊退了出來。
寧璞玉坐在牀邊,看着屏風後面,冷衍伸過來的手,寬慰青檸道:“我們都在這裡,一起陪你送孩子走。將來,孩子再來的時候,我們也會像現在這樣陪着你,和你一起迎接他出生。你放心這一天不會太遠的。”
“多謝你,璞玉。”馮青檸的臉都綠了,疼的喘不上氣。
手卻緊緊的攥着二殿下,這一刻,她真的不想他離開半步。
南廂,徐飛接連兩次施針,茵茹已經快要疼死了。
心裡很害怕,可是就不見璞玉回來。她明知道這時候,她很需要她在身邊的。
爲什麼要丟下她呢?
“你別擔心。”徐飛看見她滿眼的淚光,不由得寬慰:“璞玉的醫術是我教的,有我在,沒事的。”
茵茹說不了話,唯有眨眼。
“再忍一忍就好了。”徐飛衝她微微一笑。
折騰了好半天,馮青檸終於產下了那個胎兒。
哭都沒有哭一聲,產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是個男孩。
魯雙虞滿臉是淚,一路從齋心堂哭着返回了歸雁樓。
琉璃打了一盆熱水,給她擦臉。“小姐,您這到底是爲什麼啊?”
她的意思,不是問魯雙虞爲什麼要下毒手,而是問她爲什麼要弄傷自己。這樣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聽說這府裡,和寧璞玉最要好的,除了親姐姐,就是這個馮青檸了。現在,馮青檸因爲孩子的事情,或許會怨恨她來得遲了。又或者,會責備她有徐飛那樣的師傅,都不肯請出面來救她的孩子……你說,這心裡能不恨嗎?一個最近的朋友,成了最恨她的人,你說後果會怎麼樣?”
魯雙虞慢慢的勾起脣角,儘管臉上的淚還沒有幹,可是她心情大爲舒暢。
“小姐,但是那馮主子未必不會疑心您啊。到底那料子是您給的。”琉璃心驚膽戰的:“聽說她解毒很厲害,想必也會用毒。萬一要是對您暗下毒手可怎麼辦?”
“別擔心,我這不是演了一出苦肉計嗎?我把自己燒成這個樣子,她還能怎麼樣?就算是二殿下,也沒有證據來懷疑我。”魯雙虞勾脣笑了笑。“還有一招,你別忘了。”
“什麼?”琉璃不明白。
“據說,那徐飛入府是爲了救寧璞玉那個姐姐。也就是說,她們關係應該還不錯。這個時候又是最關鍵的時候,連馮鋮都是請了好半天才能請她過來……萬一,南廂那邊有什麼閃失,你猜她這個姐姐會不會恨她呢?不是說,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惱透了二皇子府裡的這些女人,魯雙虞心裡只有恨。“誰阻礙我當上皇后,我就要誰死。區區一個侍妾,他還這樣冷落我。很好!早晚有一天,要他跪着求我,立我爲後。”
“可是小姐,這些傷不輕,萬一落下瘢痕可怎麼辦?眼下天氣又熱了,要是起了炎症會很麻煩的。”琉璃心疼的不行。
傷口的確很疼,可比起馮青檸這點痛算什麼。
魯雙虞饒是笑了笑:“你可知,我怎麼知道寧璞玉的師傅是徐飛?”
琉璃搖頭:“奴婢不知,也從沒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他不是名噪一時的名醫,但他確實醫術高超。他祖上就是行醫的醫者,到他這一輩,應該穿成了十代了。”魯雙虞笑了笑:“爹對他有活命之恩,具體是爲什麼,就不說了。總之,我開口,他一定能治好我的傷。”
真心佩服的不行,琉璃不住的點頭:“小姐就是小姐,每走一步,都能算的清清楚楚。奴婢跟着您,可沒少學本事。”
“那還廢話什麼,趕緊給我上藥。最好的燙傷膏,快點,疼死我了。”魯雙虞嫌棄的看了看自己的傷口:“想想那馮青檸一身的疤痕就覺得噁心,爺還真的會和她有孩子?騙誰啊,哼,就慢慢做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