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璞玉沒忍住,乾嘔了一聲。
竹節趕緊把梅子茶送到她手邊:“娘娘,你先喝口茶壓一壓吧,奴婢這就去那些酸梅過來。”
“嗯,沒事。”其實不是反胃,而是噁心的,噁心蘇側妃的話。
“皇子妃你沒事吧?”溫碧婷有些過意不去:“幾次打擾您,我們也很過意不去。可是這一回,真的是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三殿下走上絕路。”
她強忍着不願意落淚,婉轉的說:“皇子妃,您只當這是最後一回吧。以後,不管好壞,我們再也不會來叨擾您了,您就受累一回,替我們想想辦法吧。”
這回輪到寧璞玉嘆氣了:“不是我不願意想辦法,而是我沒有辦法。三殿下出了什麼事情我一概不知。方纔蘇側妃說,要我講清楚。我有什麼可講的呢?過去的事情都是年少無知時的美好與期待,現在不再懵懂了,那些過去的,也就過去了。驟然翻出來說,只怕對誰都沒有好處,弄不好只會激怒三殿下,以爲我舊事重提,故意刁難呢。”
“你這麼說也未嘗不是道理。”溫碧婷瞪了蘇惜婼一眼,示意她安靜不要多嘴。
隨後,想了想整件事,她還是柔柔的開口:“要不然這樣吧皇子妃,哪一日您出府進香,便讓人知會我一聲。我求三殿下陪我過去。哪怕是佯裝偶遇,您能對他說幾句勸慰的話就好。要不然,改日你去壽凰宮請安,也叫上我……”
溫碧婷想了又想,淚水已經在眼底打轉:“我知道我這麼要求,會讓你和爲難。可是您就當行善還不成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一定會有福報的。”
說真的,這麼低三下四的溫碧婷,寧璞玉也是頭一遭看見。
且說,她言辭懇切,滿臉的悲傷,叫人看着心裡頭就不舒坦。“就算我見了三殿下,你要我和他說什麼呢?”
一聽這話是有商量的餘地,溫碧婷破涕爲笑:“就知道皇子妃您心地最善。其實也沒有什麼,您只要想辦法讓爺能振作起來就行。聲色犬馬那一類的事情,還是少沾。”
寧璞玉覺得這話不合適她來說,畢竟她是個外人。“溫姐姐別怪我直言,忽然見面就說這樣的話,豈不是更容易讓三殿下誤會嗎?您細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我畢竟是外人,這些事,怕不合適管。”
她這麼一說,溫碧婷也明白了一點。“那怎麼辦?”
蘇惜婼有些受不了了,臉色黑的像鍋底一樣。“皇子妃就直接跟三殿下直說不就得了。就說無論三殿下找多少個外貌與您相似的女人回府,您都不會回心轉意。這樣就是最好的答案。”
“你真的覺得這麼說合適嗎?”寧璞玉詫異的看着她。“弄得好像不說這話之前,還藕斷絲連一樣。但其實真的就是沒有什麼啊,何必多此一舉。”
蘇惜婼當場就翻臉了:“我就知道,從頭到尾你根本就沒想過要幫我和溫姐姐。你根本就是存心看我們的笑話。不就因爲決哥哥娶了我們沒有娶你嗎?所以你就懷恨在心。現在可好,親姐姐都被你算計死了,你奪得了皇子妃之位,還懷上了二殿下的孩子,你要什麼沒有,何必把我們趕盡殺絕?難道只有決哥哥死了,你才能出這口氣嗎?要不然,你現在就把我的命拿去,我死了也就不用再受氣,一了百了。”
寧璞玉詫異的看着她,似乎是受到了驚嚇。“我說你有必要這麼小題大做嗎?不就是三殿下找了幾個姬妾嗎?我知道,這件事情可能對他的影響不太好。可說到底,皇子府裡,哪一位皇子不是三妻四妾?”
“惜婼你住口。”溫碧婷有些惱火的吼了她一嗓子。“如果你還想留在這裡,就本本分分的聽着。否則,就自己回府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皇子妃你……”蘇惜婼瞪着溫碧婷,一臉的不高興。
“得了。”寧璞玉打斷了這兩個人的爭執。“我明白你們要說什麼了,也明白關心則亂。既然答應你們會和三殿下多說一句,我就會說。只是,我和他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希望你們也不要太放在心上,畢竟沒有意思。”
溫碧婷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實不相瞞,皇子妃,我母家暗中遞來消息,說皇上已經對三殿下失望了。再這麼下去,三殿下就會被留在宮外冊封駐地,怕是以後再也不能回皇城了。”
寧璞玉心頭一顫,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
“這也是我今天爲何前來的原因。皇子被賜封地,意味着什麼,皇子妃您心裡一定也清楚。”溫碧婷垂淚:“我從來不奢望別的,只求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現在,要是三殿下再也不能回來,那這三皇子府豈不是就成了一座空宅?留下我和惜婼,還有那一屋子的女人,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寧璞玉知道,被賜封地名義上是畫地爲王,爲朝廷鎮守一方。可實際上,就等同於被廢棄。成了皇帝眼中不中用卻又會威脅到未來儲君的棄子。往往新君即位,這些人便是用來祭旗的,命都不會長久。
怪不得溫碧婷那麼傷心。要是換做二殿下有事,寧璞玉就是拼了這條命也得往前衝。
“我懂了。”她沉沉的點了點頭。腦子裡浮現的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冷決。他跨上白馬,俊朗的笑容明澈若水,寵着她揮一揮手。那畫面太美太清晰,如同昨天。
“多謝。”溫碧婷起身,朝着寧璞玉跪了下去:“若是能救了殿下,碧婷願意爲您當牛做馬。”
“你這是幹什麼?”寧璞玉趕緊喊了竹節:“快扶起皇子妃。”
蘇惜婼也是淚流滿面,整個人忽然就沒有了力氣。她起身,想拉着溫碧婷走,可是身子一晃,整個人就栽倒在地。
“哎呀,這是怎麼了?”芽枝看的心驚肉跳的。“娘娘,蘇側妃暈了。”
真是夠鬧騰的。
茵茹戴好了耳墜子,又選好了鐲子。躲在廊下看着亭子裡的這一幕。
脣角一勾,便轉身繞開了幾個人的視線,出了府。
三皇子府不安寧,跑到二皇子府來鬧,真的合適嗎?
冷決當日拋棄了璞玉,現在後悔,這才叫自作自受呢。
她一個外人,還是不便插手。
蘇惜婼被安頓在了玉華軒的客房,寧璞玉叫人去請了太醫過來,順便囑咐竹節走一趟。“你直接去三皇子府,說明情況,請三皇子過來接一下。”
溫碧婷連忙搖頭:“只怕這麼過去,請不過來三殿下的。”
寧璞玉看着她,爲難的點頭:“竹節,你就說是我請三殿下過來。”
“好。”竹節答應了就退了出去。穿過長廊走到了小路上,竟然看見茵茹在前面不遠處。
她現在纔出府?那剛纔在幹什麼?
如果看見了兩位客人這樣“爲難”皇子妃,她怎麼不過來說句話?
還真是人心隔肚皮,她也不想想自己落魄的時候,皇子妃是怎麼對她的。
一番折騰,寧璞玉也有些疲倦。
溫碧婷滿臉的內疚:“明知道你有身孕,還這樣煩着你,真是對不住了,寧妹妹。”
“事已至此,這些倒是不要緊。只是三殿下這會兒若在府裡……他都不用上朝嗎?”
搖了搖頭,溫碧婷難過的說:“都已經好多日子不上朝了。這些天,府裡陰雲密佈的,有人歡喜有人愁。”
兩個人相對無言,都沒有再說什麼。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竹節還真的請來了三殿下。
冷決一進來,臉色就沉了下來。“你們不在府裡好好待着,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溫碧婷連忙告罪:“妾身知錯了,只是惦記皇子妃的身孕,才特意來瞧瞧。”
“哼。”冷決冷笑了一聲:“府裡的事情你都做好了?擔心到別人府上了?你到底是誰的皇子妃?”
低着頭,溫碧婷一聲不吭。
寧璞玉則笑了:“她是誰的皇子妃,這問題真是問的太奇怪了!不是你的還能是我的?”
冷決拱手:“勞煩你替我照顧,我現在要帶她回家了。”
“別急着走。”寧璞玉看了一眼溫碧婷的臉色,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
有愛又怕一個人男人,大抵這滋味不好受吧。
“怎麼?”冷決疑惑的看着她。
“好久不見了,正好府上新摘了一些茶,沒炒過,就是新鮮的茶葉。可有興致一品?”
其實冷決也捨不得走。“好。”
“溫姐姐同來!”寧璞玉轉身就着竹節的手往外走。
溫碧婷搖了搖頭:“妾身留在這裡照顧惜婼就好,就不添亂了。”
“好吧。芽枝,你陪着三皇子妃一併照顧。”寧璞玉叮囑了一句,這才和竹節走了出去。
冷決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跟上。
“也不必沏茶這麼麻煩,你有什麼話,只說就是。”冷決走在她身後,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三殿下莫非不知我有孕?”寧璞玉沒有轉過臉,只是平靜的說:“你可以站在這裡說半天的話,可是我站不住。所以,客隨主便好嗎?”
冷決動了動脣,沒再說什麼,埋着頭跟着她一直走。
如果當初,他沒有一時鬼迷心竅,那麼她肚裡的孩子就該是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