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園中,冷衍終於將朝堂帶回來的摺子看完了。
這些日子不在朝中,局勢明顯發生了逆轉。溫家因爲種種原因,已然成爲中流砥柱。深得皇帝器重。而溫家一直是匡扶冷決的。
相信用不了多久,冷決就會從西南駐地返回朝中了。
這麼想着,冷衍有些不安。冷濉的挑唆之言仍然在耳畔迴盪。
“爺。”馮鋮在門外輕輕的喚了一聲:“暗中保護皇子妃的奴才回府領命。”
“讓他進來。”冷衍收回了心神,沉眉看着走進來的人。“皇子妃已經到了白雲庵?”
“回稟二殿下,皇子妃並沒有去白雲庵。而是去了一個叫劉家村的地方。”
冷衍皺眉:“皇子妃爲何要去劉家村?見了什麼人?”
“回二殿下的話,皇子妃是在給先皇子妃掃墓之後,跟着個陌生的男子急匆匆的去了劉家村。並且以近婢芽枝支開了隨行的戍衛,單單是跟着竹節一同前往。奴才爲保護皇子妃的安全暗中隨行,卻不敢靠的太近,以至於並未聽見皇子妃與人說了什麼。但皇子妃進了一間茅草房不久,裡面就死了個滿身疤痕的婆子。那疤痕看上去是舊傷,被火所灼。”
心裡有些奇怪,好好的,璞玉去劉家村幹什麼。
但當聽見那婆子身上有火灼過的傷痕,他似是又明白了一些。
“你即刻就回去,弄清楚見皇子妃那人的身份,並且也查明白,死了的婆子到底是什麼人。”冷衍心頭微微一緊,道:“不急在這時,切記,千萬不要驚動了皇子妃。”
“是,屬下明白。”
從頭到尾,馮鋮都在一旁聽着爺的說話,不免多想了些。
皇子妃難道是以去白雲庵的名義,再查一些爺不願意讓她知道的事情。
並且,爺現在也已經知道了皇子妃還有其他的心思。如此,兩個人之間勢必要生出嫌隙的。
若是從前,他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可現在……爲了青檸,他還是有私心。
來稟告的人退了下去,馮鋮的臉色便沉了下來。
冷衍合上了摺子,側目正好看見他苦大仇深的表情,不免疑惑:“你這是怎麼了?”
“爺,若是您不在意,奴才想去看看青檸。”馮鋮故意道:“只是兩日,朝上的官員親貴就送了不少賀禮過來。因皇子妃纔回府身子不濟,便讓青檸打點這些事情。只是沒想到賀禮種不少給孩子用的物件,青檸看着難受,說是一整日……粒米未進。奴才有些擔心她。”
這麼多年,馮鋮在身邊伺候,鮮少會說青檸的事情。
縱然兄妹兩人感情極深,他也不會刻意在自己面前說些什麼。這會兒,破天荒的提了這麼一嘴,冷衍知道他也是無奈。“正好吧,也有些日子沒好好和青檸書說話了。”
“爺,如若您有空,就去看看青檸吧。奴才實在擔心她的身子。”馮鋮雙眼泛起紅意,很是不忍的樣子。
“嗯。”冷衍起身,長長嘆息:“自那個孩子沒有了,她心裡就一直不好受,也是該去看看她。”
“那我叫人去告訴她一聲,爺您這就過來吧?”馮鋮心生喜悅,臉色也比剛纔好多了。
“好。”冷衍點頭:“你先去,我隨後就道。”
轉身自己換了件淡赭色的袍子,不知道爲什麼,藍顏色的袍子好看,他也只想穿給寧璞玉瞧。這個時候,璞玉應該還在劉家村吧?她真的是爲了查一些事情纔出的府?還是,這僅僅是個巧合?
“靳主子,您怎麼來了?”馮鋮剛出滄浪園,就看見靳佩瑤等在門外。心裡頓時就不爽了。
這還真是蒼蠅一樣的煩人,總在眼前晃。
“這話問的,我怎麼不能來了。”靳佩瑤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爺在忙也總要用膳不是麼?滄浪園的廚子哪有我心細。這都盯着一整日看火候了,煲了湯,又做了不少爺愛吃的菜,還不得親自過來請纔算有誠意嘛?”
“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爺已經說了,要去漣漪塢用晚膳,叫奴才這就過去打點。”馮鋮清楚的告訴靳佩瑤,爺是要去看青檸的。也希望她不要自討沒趣。
哪知道這話一說出口,靳佩瑤就火了。“讓你去通傳你就去通傳,你說也是要去看你妹妹,爺就一定要去?再說,你們兄妹情深,那是你們的事情。主子的事情,卻怎麼也是輪不到奴才做主的。想幫你妹妹,也要看看這府裡還有沒有心思敏慧的人,這點小伎倆也拿來懵人,就不怕我回稟了爺,好好賞你一頓板子?”
“瞧你說的靳主子!”馮鋮略有不快,但也沒有特別明顯的表現出來:“正因爲奴才伺候了爺多年,纔不敢擅自做主。若不是爺點頭,您就是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造次啊。所以呀,您別亂猜,還真不會是奴才能做主的事。”
“總之你現在馬上替我稟告一聲,我請爺去醉心樓用膳。至於來或者不來,那是爺的事情,和你無關。總不能你還沒張嘴,我就得碰一鼻子灰的回去吧!”
“什麼事情這樣吵?”冷衍還沒走出來,就聽見兩個人在園子外頭唧咕個沒完。
“妾身給爺請安。”靳佩瑤忙不迭的行了個禮。“倒也不是唧咕什麼。妾身親自準備了一桌佳餚,都是爺您素日裡喜歡的菜色,想請您移駕醉心樓好好品嚐。可馮鋮似是不願意替妾身跑腿稟告,所以妾身才和他多說了兩句。其實也無妨,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指定是要多上心的。”
“靳主子,您不能這樣含血噴人啊。”馮鋮第一次爲青檸想主意,就被靳佩瑤這樣言辭鋒利的指責,心裡肯定不好受。
“既然不是爲妹妹上心,那爲何就是不肯替我通傳一聲呢?”靳佩瑤笑着,雖然沒顯出咄咄逼人的架勢,可就是咬着馮鋮不放。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就是讓爺生氣。生氣了誰都別想親近爺,皇子妃給的這個契機,就算自己不能佔完,也絕對不讓馮青檸討到便宜。
“爺,方纔是您親口說要去看青檸的對不對?您可得替奴才做主啊,說的好像是奴才非逼着您去不可似的。”
“行了。”冷衍煩不勝煩:“朝中的事情叫人惶惶不安,你們也不讓人省心。”
靳佩瑤連忙搖頭:“爺,妾身怎麼敢給您添亂,只是想爲夫君盡一盡心。雖然朝中的事情,妾身無法分憂,可皇子妃不在府中,妾身總得代爲伺候,好好照顧爺的飲食起居。不然皇子妃回來要是責備妾身,那可怎麼是好。”
“行了。”冷衍擺一擺手:“你的心意都知道了。今日是青檸身子不適,我過去看看她。回頭得空再去看你。既然是準備了晚膳,你就回去自己用些。”
“可是爺……”靳佩瑤不甘心,眉頭都皺成一團:“那麼多飯菜,妾身一個人怎麼吃得下。豈不是要浪費了嗎?”
“好了。”冷衍不願意再被她糾纏,皺眉道:“吃不下就明天繼續吃。”
說完,他便拂袖而去。
馮鋮勾脣,笑得特別得意:“靳主子放心,醉心樓的奴才不少,您若是吃不下,又不想吃剩菜,那就賞給奴才們打打牙祭,也總是浪費不了。”
“你……”靳佩瑤氣得火冒三丈。“嫦笑,回去。”
漣漪塢裡,時光靜好。所有的一切,幾乎都保持着原本的樣子。
哪怕歷經數月的封府,也沒有陳舊頹靡,雜亂不堪。這也就是馮青檸的好處了。
“青檸,爺來看你了。”馮鋮先一步走進去,嚷聲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青檸。
馮青檸聽見動靜,欣喜不已。可按照事先的約定,她得佯裝不適,於是慌里慌張的從牀上走下來,滿臉疲倦的迎了出來。“妾身給爺請安。爺怎麼過來之前也不讓人知會一聲,妾身未曾準備,當真是失禮了。”
看着她消瘦的臉龐,疲倦的神情,冷衍不禁有些擔憂:“你沒事吧?”
“沒……沒事。”馮青檸難掩倦色,連忙將碎髮別在了耳朵後面。“只是爺這時候過來,妾身沒準備晚膳。”
“不礙的,我這就去叫廚房做了送過來。”馮鋮衝青檸一笑:“妹妹你好好陪爺說說話。”
“也好。”馮青檸點頭,熱絡的將手遞給了冷衍。
冷衍大掌握住這樣柔弱無骨的手,心裡的感覺卻格外的清晰。握着青檸和握着璞玉,感覺完全不同。也就是說哪怕閉着眼睛,忽然遞過來一隻手,他也能摸出是不是璞玉的。
“這些日子,苦了你了。府裡遭逢這樣的大難,你還能將漣漪塢收拾的這樣利落。可見沒少花心思。”
“爺,妾身只是盡本分,想把您賞的漣漪塢收拾利落,想着哪天您要是回來了,看見到處都整齊,心裡也是寬敞許多。”馮青檸熱絡的貼在了冷衍胸前。“爺,妾身真的好惦記您……”
冷衍順勢將她擁在懷裡,但是沒有動心的成分,更覺這但是一家人之間該有的親情與溫存。“我也惦記你。”
“真的麼?”馮青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他還會惦記她。
她原本以爲,在他心裡只會有璞玉一人。
“自然是真的。”冷衍的話還沒有說完,脣瓣就被柔軟覆上。
馮青檸恣意的吻了又吻,事先就將催情的粉末化了水,輕輕塗在了脣瓣上。
爺,這是你答應我的事情,雖然手段有些不光彩,可既然你答應了我,就得要兌現才行。不然,纔是辜負了璞玉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