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靳佩瑤的臉,瞬間就燒了起來。
“妾身長時間不在府裡,醉心樓沒準備爺的衣裳,難道也要跟寧側妃交代嗎?”
“自然是不必跟寧側妃交代什麼。”馮青檸明白的其中的原委。“只不過,爺若是留在你房裡,早起讓馮鋮去取不就得了,何必還親自回滄浪園走一趟?”
這下子,衆人都明白她的意思了。
靳佩瑤又羞又惱,臉上的紅熱一直蔓延到脖頸。“爺喜歡自己回滄浪園更衣,難道不可以嗎?”
寧璞玉本來也不打算再說下去,撕破臉皮對誰都沒有什麼好處。
何況要不是靳佩瑤屢次生事,她也沒打算教訓她。話趕話的說到這裡,讓她那麼難看,心裡也不忍。“可以,沒什麼不可以的。多說無益。”
偏是馮青檸也動了氣,笑容有些刻薄:“要真是爺自己回了滄浪園,保不齊就不是一早的事情了。所以,靳姐姐你有什麼好得意的?話別說的太滿。”
“你到底想說什麼?”靳佩瑤紅着眼睛瞪着她。
“沒什麼。”馮青檸收拾了臉色,語氣平和不少:“時候也不早了,妾身就不陪皇子妃說話了。”
寧璞珍略點了下頭:“得了,你們也別爭了。都這個時候了。”
自爺從宮裡回來對她說出心思的那一日,寧璞珍就一直提不起精神。以至於,女眷們在耳邊怎麼擾嚷,她也不想管。
反正來來去去,這些人都要爭個不停。她說的再多,也改變不了什麼。
“記得焚經一定要在齋心堂,天乾物燥的,小心火燭。”寧璞珍就着洛晴的收起身:“我有些不適,先回房了。”
女眷們齊齊行了禮,目送皇子妃離開。
馮青檸挺着肚子不太舒服,便就着絨花的手先離開。
魯雙虞和榮燕雯則默默站在原地沒動。實際上,兩個人都別有用心的在窺探靳佩瑤的心思。
寧璞玉看得出姐姐精神不好,正想着更上去問問,卻被靳佩瑤攔住。
“怎麼?你還想說什麼?”她疑惑的看着靳氏。
“寧側妃到底是什麼意思?”靳佩瑤慪氣,臉色當然不好看。“妾身許久不見爺,就不能讓爺送我回醉心樓嗎?何況那是爺提議的,又不是我勉強的,你犯得着每句話都寵着我來?”
寧璞玉看得出她是真的生氣了,臉色微微一沉。“爺送你回去,我一點意見也沒有。”
“哼,說的好聽。”靳佩瑤纔不信:“你沒有意見,用的着把話說的那麼難聽?”
“你自己還不是滿嘴的胡話。”寧璞玉有些不耐煩:“府裡事情多,沒功夫在這裡跟你墨跡。你喜歡叫爺陪着或者陪着爺,你自己去就是了。沒有人攔着你。”
說完,她便朝裡面走,想要去追姐姐。
榮燕雯忽然湊近靳佩瑤耳畔,壓低嗓音道:“你若忍了這口氣,這輩子都得被人騎在頭上。”
這話,刺的靳佩瑤心痛。
她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怒氣,冷吼了一嗓子:“你璞玉,你站住!”
寧璞玉心煩的不行,不情願的轉過臉來:“你還有完沒完了?”
“沒完!”靳佩瑤咬牙切齒的瞪着她:“你一定要逼死我是麼,好,那我就成全你。”
話音沒落,她卯足勁朝着柱子一頭撞了上去。
嘭的一聲悶響,驚得榮燕雯花容失色:“啊!快來人……出人命了。”
魯雙虞也看得愣住了,驚慌之餘,她留心到榮燕雯眼底的得意。“快來人,去請爺過來。”
特意給琉璃使了個眼色,示意那丫頭把話說重些。
轉而又道:“墨菊,快去稟告皇子妃,順道叫人請太醫入府。”
這幾句話,都讓榮燕雯聽着很不舒坦,她纔是這府邸的側妃。很不喜歡有人搶在她前面做了這些事。
不過心煩歸心煩,也總不好在這個時候發作。
何況她還沒怎能接觸這位魯氏,到底是小聰明,還是真有能耐,一時之間也鬧不清。
總歸不好到處樹敵。
“佩瑤,你怎麼這麼傻?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叫我們這些姐妹可怎麼辦?”榮燕雯趕緊去扶靳佩瑤,哀哀垂淚。
寧璞玉愣過之後,趕緊過去瞧她。“讓我看看。”
“走……”靳佩瑤歇斯底里的吼了這麼一嗓子。“宸貴妃薨逝,姑母的命數還不知道會怎麼樣,你就是看我沒有了母家依靠,纔會這麼欺負我!你就是嫉妒爺丟下你陪我,你才故意要我難堪。寧璞玉,我就是……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
“出什麼事了?”寧璞珍趕過來的時候,正好瞧見靳佩瑤滿頭是血的瞪着眼睛,蘭指惡狠狠的指向寧璞玉。
血水汨汨往下流,流進了眼睛裡。
白色的瞳仁瞬間就染成了血紅的顏色,看上去陰森可怕。
“怎麼會這樣,快去請太醫,快去。”寧璞珍嚇得不輕。“璞玉,你快來看看她,千萬不能出事啊。”
寧璞玉硬着頭皮過來,摸出了荷包裡的銀針。
可靳佩瑤卻死命的揮着手搭在她的手臂上。“滾……”
當然,這個滾字,已經說的沒有什麼力氣了。靳佩瑤兩眼一翻,就昏死過去。
榮燕雯嚇壞了,看着那嫣紅的顏色只覺得觸目驚心。“皇子妃,佩瑤不會死了吧?”
寧璞珍也是一臉的駭然,小心翼翼的把手指擱在她鼻前。反覆兩次,都沒敢停留就移開了。“這可怎麼辦?”
只有寧璞玉比較淡定:“傷的不輕,但不足以致命。”
寧璞珍聽了這話稍微放心一些,又道:“那你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救人啊。”
“哦。”寧璞玉並非不想救她,不過看她剛纔那生氣的樣子,真怕她醒過來,知道被她救的,再尋死一回。
“你到底和她說什麼了,弄得她非死不可?”寧璞珍心有些亂。畢竟從她進府,這樣鮮血淋漓的場面見到的實在不少,每一次都要脫一層皮。
“姐姐,我真的沒說什麼。”寧璞玉也納悶。“其實爺昨晚在不在她房裡,不過是尋常事。有什麼必要尋死覓活的。我真鬧不明白。”
榮燕雯這回可沒說好聽的話:“是,寧側妃你恩寵優渥,爺在不在你房裡,或許對你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但是佩瑤已經許久沒見爺了,若爺真的丟下她走了,她心裡豈會不難過。你還要在人前揭穿她,不是往她傷口上撒鹽嗎?她姑母又因爲宸貴妃的事受了牽連,這個時候滿心死灰,同爲姐妹,怎麼還能逼着她去死?”
魯雙虞差點就哭了出來。
她甚至覺得,下一個一頭碰死在柱子上的,就是她自己了。
爺不也是這樣丟下她走了嗎?這事情若是被寧側妃知道,還指不定要給自己多大的羞辱與難堪。
“寧側妃,你也太貴分了!”她緊咬貝齒,氣得渾身發抖。
就在這個時候,冷衍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佩瑤如何?”
寧璞珍不料驚動了二殿下,連忙道:“人已經昏過去了,璞玉說不打緊……”
他俯身,搡開一旁的寧璞玉,將靳佩瑤打橫抱了起來。
“我還沒施完針……”寧璞玉對這樣突然的制止很不滿。“爺你……”
“不用你救。”冷衍板着臉,轉身就走了出去。
“可是,我總得把針拔出來吧?”寧璞玉不知道他發哪門子的脾氣。
榮燕雯哭着追了上去:“爺,就讓妾身在旁照顧佩瑤吧。即便現在回了瀲灩居,妾身心裡也不安。”
“好。”冷衍允諾,頭也不回的走了。
魯雙虞走過來,略微欠身:“皇子妃好生歇着,妾身告退。”
寧璞珍點了下頭,目送她出去才急切的問:“璞玉,你到底說了什麼?爲什麼一定要逼死她呢?”
“姐姐。”寧璞玉心氣不順,一臉不服的樣子:“我哪有比她去死啊?再說,是她自己蠢。隨便說兩句話,講不過人家就去死,要是這樣,那天底下還能活着幾個女人,早就碰死光了。”
“你……”寧璞珍被她氣得語塞,一時間根本就不知道說什麼好。
“姐姐,您就別擔心了,她沒有性命之憂。”寧璞玉衝她嘿嘿一笑。
“我是擔心她嗎?我是擔心你!”寧璞珍的臉色不太好看。“爺現在待你不同了,府裡的女人本來心裡就不舒服。你非但不知道收斂,與人爲善。反而還好處處相爭,非得高人一頭。你要知道,你嫁的人,是皇子,是當今二殿下。他可以縱容你一次,未必能縱容你十次。你知道之前有個妾室,她最後是什麼下場嗎?”
說到這裡,寧璞珍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不提了。”
“姐姐,是璞玉不好,惹你不高興了。”這話說的很真誠,也是她藏在心裡好幾日,一直想跟姐姐說的。
“你沒有惹我不高興。”寧璞珍拉着她的手,慨嘆道:“我知道爺心裡從來就沒有我,所以即便不是你,也輪不到我。我只是希望府裡能和睦,至少表面上看起來能無波無瀾的。我擔心你會出事,也怕自己力有不逮,不能好好替爺分憂。真是有那麼一日,我一點用處都沒有,即便爺不休了我,你叫我如何自處?”
“姐姐,你想多了!”寧璞玉忽然覺得,她滿心死灰。“爺怎能會不惦記你,你又怎麼會沒有用處。”
“你不必寬慰我。”寧璞珍笑得很勉強:“我自己是什麼處境,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璞玉,你真的想讓我放心,就去跟佩瑤道個歉。爺面前,低頭認個錯就好。不管怎麼說,她終究是因爲你才險些沒命。”
“好。”其實寧璞玉並不覺得自己有錯,但姐姐說的對,處處爭強好勝沒有什麼好處。“我會按姐姐說的去做,只是你別這樣不開心了。”
寧璞珍點頭:“你懂事,我自然就開心。其實,我也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你好,總比別人好,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