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完顏宗望準備退兵的時候,東北方的廣濟軍定陶縣,一名二十三四的青年正手持長槍、緊鎖眉頭遙望着汴梁城的方向。
“武翼郎,怎麼還不回營歇息?”一名年紀略長的軍官踱步到此,發現他如此這般,忍不住出聲問道。
“末將拜見劉統制。”青年連忙回身行禮,臉上微微一紅說道,“統制直呼嶽某姓名即可。”
“哈哈,鵬舉眼下雖然纔是一名小小的武翼郎,但來日前途必不可限量。”河北兵馬大元帥府前軍統制、也是岳飛的頂頭上司劉浩笑着說道,言語之中滿是對他的欣賞;兩月之前,劉浩所部兵馬和金軍偶遇,岳飛揮動雙鐗,身先士卒,直貫敵陣。宋軍以白刃近戰打敗金軍,追奔數十里,事後論功岳飛遷武翼郎,這雖然只是武臣官階五十三階中第四十二階的小官,但也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大人謬讚了。”岳飛並未因爲自己的升官而感到欣喜,其實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從軍了;岳飛出生於河北西路相州湯陰縣,早年間曾跟隨御拳館教師鐵胳膊周同(正史中是周同,到了演義之中卻變成了周侗)學習騎射,能左右開弓;周同故去之後他又跟隨河北槍術名家陳廣修習槍術,能挽弓三百宋斤,一縣之間難於敵手。
20歲時,河北官員劉韐於真定府招募“敢戰士”以御遼。岳飛應募,經過選拔,被任命爲“敢戰士”中的一名分隊長,並屢立戰功;可惜不久之後他的父親嶽和病故,岳飛不得不回到家鄉守孝;兩年後岳家生計艱難,岳飛爲了謀生,又到河東路平定軍,這是這一次的從軍經歷依舊短暫。
直到去年,武翼大夫劉浩奉河北兵馬大元帥、康王趙構之命招募義士,收編潰兵,岳飛第三次從軍並得到了劉浩的重用,其後與金兵十三戰,每戰皆捷,岳飛也一路從小兵升到了修武郎乃至如今的武翼郎。
只是現在岳飛和劉浩都陷入困頓之中,元帥府下令讓劉浩所部改隸黃潛善,不再讓宗澤指揮此軍,而黃潛善卻只知保存實力,按兵不動,這讓劉浩與岳飛感到無比憋悶,他現在恨不得飛奔到汴梁城下,可是限於軍令無法前往,所以纔會輾轉難眠。
“鵬舉勿用擔心,汴梁城高且深,城中又有數萬禁軍,金兵沒那麼容易破城。”劉浩看出了他的心思,出言安慰道;但這番話無論是他還是岳飛其實都不太相信,朝中文武百官和京中禁軍到底是什麼德行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報,大人,京中傳來消息。”正說話間一名士兵匆匆趕來,將一封書信遞到劉浩手裡,劉浩不敢怠慢立刻打開,一看到信他臉上的神色就變了。
“統制,汴梁城究竟如何了?”岳飛關心之下一時忘了尊卑,急聲追問道。
劉浩瞪大眼睛看了半晌,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信上說,京中有異人郭京召來了天兵天將助陣,一戰擊潰金兵,接連斬殺完顏銀術可和完顏宗弼兩員大將,汴梁城固若金湯。”
“天兵天將?”岳飛也被這個消息砸了個頭暈眼花,怎麼還有這種事?震驚過後岳飛很快作出判斷,“統制,無論是不是有天兵天津,單從信上來看,金兵的攻擊已然受挫,現在正是趕往汴梁勤王的好時機啊!只是黃大人那裡恐怕不會准許咱們進軍啊?”
“哈哈,若論上陣打仗的本事我遠不如你,可說起揣摩上官來你就差得遠了。”劉浩哈哈一笑,“你放心,只要黃大人收到消息,他短短不敢阻攔我等。”說罷劉浩拉着岳飛直往黃潛善大營的方向奔去。
與此同時,河北滹沱河沿岸的一座小山之中,一名約莫四十歲左右、身材雄壯的漢子正在幾十名士兵的簇擁下埋伏在道路兩側,緊緊地盯着前方快馬奔來的一隊金兵。
“跟我殺!”眼見金兵已經到了面前,這名漢子一躍而出衝入敵陣,專砍打旗的金兵,金兵頓時爲之大亂,不一會兒就被這幾十名悍卒幾乎殺得乾乾淨淨,僅僅剩下一名文士打扮的宋人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投了女真狗的奸賊!”一名士兵不屑的猝了一口,舉刀就要向這名文士的頭上砍去,就在長刀及頸的一剎那,一把長刀從旁邊伸出救了這文士一名,士兵不滿的扭過頭去,“潑韓五,你攔我作甚?”
原來此人正是西軍之中頗有名氣的韓世忠,他此前在西北屢立戰功,曾經斬殺過西夏的監軍駙馬,可惜不受童貫待見,方纔一直不得升遷;韓世忠哈哈大笑着說道,“看他們好像是從汴梁方向過來的,且問清楚汴梁的近況再殺不遲。”
這名文士早就被嚇破了膽子,無論韓世忠問什麼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等弄清楚汴梁城眼下的局勢之後,韓世忠和衆多士卒面面相覷,“天兵天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管這些。”韓世忠做出了和岳飛差不多的判斷,“現在看金兵怕是在汴梁城下吃虧了,咱們也別縮在這山裡了,趕緊去叫上週圍的傢伙,咱們一塊兒去汴梁城下找金兵會一會去。”
“韓五哥,咱們就這麼點人手,就算是到汴梁城下又有什麼用?”這些人雖然都是西軍留下的精銳,個個勇猛善戰,但人數終究少了些,就算是把周圍的人手全召集到一起也不過數百人而已。
“我又不是要傻得去和金兵大隊人馬硬碰硬,咱們找個地方躲起來,若是碰到落單的金軍大將就一擁而上。”韓世忠狡黠的一笑,雙手虛虛張開然後突然合到一起,“然後一件大功勞就這麼到手了。”
“我這不是爲了升官發財,我韓五隻想給種將軍和那些死在金兵刀下的西軍同袍報仇。”韓世忠肅容道,衆人漸漸沉默下來,然後默不作聲的站到了韓世忠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