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回了關內道和山南東道之後,嘉朝暫時停止了擴張的速度,除了錢驊的水師在大海上剿滅海盜以及羅世績在河東道和那些南下的蠻夷偶有衝突之外,其餘各個地方都恢復了平靜,就連山南東道的周伯符也將境內的盜匪剿滅一空。
這些人要麼向他投降,或是加入嘉州軍中,或是回家種地,或是去其他地方謀求一個出路;要麼就在大軍壓境之下,山寨被連根拔起,匪首按律處斬,脅從者或是根據罪責處以年份不等的苦役,或是放還家中;當然也還有一些及不肯投降也不敢負隅頑抗的,只好帶着麾下的人馬逃出了山南東道,來到黔中道和山南西道繼續過着打家劫舍的日子,當然這些人裡究竟有多少是真的盜匪,又有多少是黑冰臺的人馬就不好說了。
爲了避免引起蜀中的緊張情緒,周伯符並沒有帶領人馬越境追殺這些人,而依靠蜀中軍隊的力量,根本沒辦法剿滅這些神出鬼沒的盜賊,於是這些人就在蜀中安安穩穩的紮下了腳跟,算是暫且得以享受幾年好生活了。
周伯符的舉動讓蘇子燦等人漸漸放下心來,嘉朝似乎真的沒有馬上就收復蜀中的打算,於是他們漸漸放鬆了警惕,又開始過起了終日宴飲的腐朽生活。
但是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周伯符和鄭飛黃卻在爲攻入蜀中做着緊張的準備,周伯符對那些新加入嘉州軍的本地士兵進行了高負荷的操練,很快就將這些人操練的有模有樣,在保留了原有的山地作戰技能之外,紀律性和相互配合的效率都有了大大的提升。
周伯符帶領人手將這些山地作戰的精要編輯成冊,然後用到了對其他士兵的訓練上,這些老嘉州軍本來就有極強的學習能力,再加上身體素質要遠遠好於這些新兵,所以他們很快就適應了新的作戰方法,甚至還後來居上,在多次實戰演習中擊敗了新兵。
“再有一兩年的功夫,就可以訓練出十萬以上熟悉山地作戰技巧的軍隊,到了那個時候,蜀中天險對吾等來說就根本不是問題了。”一次規模較大的演習結束,周伯符對前來參觀的鄭飛黃說道,言語之間頗見得意。
“哈哈,周將軍果然不愧爲國朝名將,看來日後攻略蜀中的主帥非周將軍莫屬啊!”鄭飛黃大笑着說道,縱然已經是嘉朝的一方大員了,鄭飛黃還是沒有改變商人的性子,言語之間十分圓滑,讓周伯符聽了很是高興。
“只要陛下下令,周某定可在一年之內徹底掃平蜀中三道!”周伯符也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這一職位的嚮往,如今李悠恐怕是不會在親征蜀中了,那麼剩下的衆多將領裡面,許光一向不輕易外出,錢驊的水師在蜀中派不上用場,羅世績要盯着河東道,史懷義鎮守關內道,秦士信相對更熟悉騎兵戰法,那麼他就成了這一任務的最佳人選。
說完軍隊的事情,倆人又聊起了當地的政務,若是將來要進軍蜀中,除了軍隊之外,後勤供應同樣重要,這能不能維持暢通的後勤就要看鄭飛黃的了,他除了要徵集足夠的民夫爲大軍運送糧草之外,還要保證在大軍進發之前修好山南東道的道路。
山南東道境內多山,道路也不甚通暢,道路大多爲羊腸小道,甚至還有不少地方乃是在懸巖峭壁上鑿出來的棧道,這顯然是無法支撐大規模的物資運輸的,尤其是在嘉州軍中還裝備了數目龐大的大炮,大炮想要通過這樣的道路談何容易?所以想要進軍蜀中,就必須先將山南東道的道路修繕完畢。
“朝廷撥付的糧食、錢財和工料也算充足,山南東道的百姓難得有這樣一個賺取錢糧的機會,人工當然也不是問題。”築路所需的工人除了從關內道拉回來的俘虜之外,還徵集了不少當地百姓,那些俘虜只需要給吃的就行,百姓除了吃喝也只需要付出相當小的報仇,但儘管如此想來做工的百姓還是絡繹不絕,因爲這裡的百姓生活實在是太過困苦,農閒時期又無事可做,就算不給錢恐怕也會有不少人爲了省份口糧而加入。
但是在修路的過程中也並非沒有麻煩,首先這道路佔據他人田地、屋舍和林木等的賠償就是一個極大的問題,要是普通百姓還要好一些,只要朝廷給的價格公道,再優先錄取他們家的勞力用工,就可以輕鬆地解決。
可那些略有聲望的大戶士紳可就不一樣了,他們往往仗着自己的身份想要向朝廷索取數倍的補償,要是放到前朝,他們的行爲往往會得逞,而給他們增加了補償,自然要落到百姓的頭上,用剋扣給普通百姓的補償來彌補這個缺口,可是到了嘉朝卻是不一樣,打擊豪紳一向是嘉朝的既定政策,如果他們不答應說不得就要讓他們嚐嚐國法的滋味了。
這些人當然不可能輕易屈服,於是一次次的爭鬥發生在朝廷和大戶豪紳之間,也多虧了有周伯符麾下的士兵,還有許多朝廷派來的得力幹才出面幫忙,鄭飛黃纔算是將這些動亂壓了下去。
不過到了後來,這些大戶豪紳眼見着硬抗不行,於是又換了新的方法,“眼下道路已經修到了平州,可是根據周正心周大匠勘測的線路,必須要路過平州最大士紳喬家的祖墳,喬家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遷墳,這倒是個麻煩。”
時人對死後之事看得極重,尤其是喬家這樣的大家族,要想說服他們遷移祖墳談何容易?而且對於這樣的事情鄭飛黃也不好使出強硬的手段,爲此他頗爲頭疼。
“哦?就不能改變路線?”周伯符問道。
“卻是不能,四周要麼是大山,要麼是大河,唯有此處方纔適合修路,要是更改路線的話,這花銷就要翻上數倍了,本官卻不能如此浪費朝廷的錢糧。”鄭飛黃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