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太快了,在人數十年的漫長生命裡,幾乎可以說是轉瞬即逝。
可是,如果沒有其它的特殊手段,羅靜怡的生命,真的也就只剩下三天了,可能回去再做了詳細檢查之後,還會更短。
我拍了拍白毛肩膀,現下,如果醫學上頭解決不了羅靜怡的病,我們也只能相信清遊有辦法能讓羅靜怡活下去了。
車上的氣氛很沉重,隨車而來的醫生護士做完檢查之後,也都沒再開口了。回去的路,似乎比來的時候,還要漫長。
回到清澤醫院,我躲着白毛給清遊打了個電話,他說孟江南在清澤醫院裡行兇的事情還在解決,可能要到下午回來,至於羅靜怡,他讓我們先帶她去做個全套的檢查,剩下的,等他回來再說。
可能在我掛了電話之後,清遊又給接手羅靜怡的醫生打了電話,而後,那醫生把我們帶到三樓檢查科,頗有些悶悶不樂的扭頭走了。
清澤醫院做爲一個私立醫院,醫療水平指定是比不上**的,不過清遊本身是很有錢的,他每一次出去替人消鬼災滅鬼仇,一次掙的錢,真心不比那些艱苦奮鬥在崗位上的百白領一年少多少,畢竟越有錢的人,就越怕死。所以,在各種醫院設備的配置引進上頭的話,清澤醫院不敢說前三,前五指定是有。
所以,這一次的檢查,我跟強子也一路陪着,安慰着。
關於羅靜怡的事情,安昕在我們去接白毛的時間裡,從拓跋雪漫那裡聽來了些,因爲這小鬼頭從小跟在拓跋莫邪身邊,這幾年的耳濡目染,使得她比我們還要了解羅靜怡的身體情況一些,所以,安昕提着幾盒快餐找到三樓的時候,亦是一副擔憂模樣。
一套全面檢查做完,天色已經漸沉了。
清遊帶着老妖也從駱澤那邊回來了,孟江南被留在了駱澤局子附近的醫院裡頭,住院接受治療的同時,也被駱澤派過去的人監視着。早晨,在清澤醫院鬧出來的動靜真心太大了,雖說沒有人因此而喪命,但這影響,真心是太過惡劣了。
清遊說孟江南的情況似乎也不太好,特別是在他和老妖先後帶去我沒什麼大事的消息之後,在局子裡就又暈過去了一次。他的身體剛剛動過手術,這樣的刺激本來應該儘量避免的,可是,清遊和老妖哪一個都不是好脾氣的人,特別是清遊,今天早上的他正好又被胡幽寧的妖魂所影響着,說句不好聽的,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還真可能就是抱着要把孟江南氣死在那的心態。
“你們怎麼樣?那小姑娘呢?”
清遊一回來,便到六樓來尋我和強子兩個,我們倆和白毛一起,正坐在612裡頭吃晚餐,羅靜怡的情況因爲確實太危險也太複雜,我們沒敢冒險,做完檢查之後,我陪着白毛一起去給她辦了住院手續,安排在了七樓的特護病房裡。
“七樓呢,檢查結果有好幾項是需要明後天才能拿着結果的。”我拿着紙巾擦了擦嘴,心裡沉甸甸的,路上那醫生都說了羅靜怡可能撐不到三天,可就是這樣,還有兩三項檢查非得等到那時候不可,爲了這個,我們三個已經煩惱好一會兒了。
“什麼檢查?血液的,還是螺旋CT?還是什麼?”
清遊報了幾個檢查的名稱,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如果是今天晚上就可以出結果的檢查,卻因爲醫生要下班而拖到明天的話,他可以幫忙通知讓檢查科的醫生加個班。可是,我想了想卻拒絕了,因爲以羅靜怡此刻的模樣,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幾乎已經是油盡燈枯,這兩天靠針劑輸進去的營養液和各種藥物,也只是吊住她最後一口氣不散,看看有沒有奇蹟而已。
白毛對清遊並不怎麼熟悉,按照常人的思維方式而方,這一個醫院的院長,怎麼着也應該是醫院裡頭醫術頂尖的存在。所以,當清遊這麼問起之後,白毛看了一眼我跟強子的反應之後,慌忙地把羅靜怡的所有檢查報告單都拿給了他,其中大多是在石家莊那傢俬立醫院做的。
清遊的雙手頓時被塞滿了,而白毛則是做完這一切之後,雙手合十,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這是陳英俊,這些是他女朋友羅靜怡的報告單子。”我不曉得如果清遊現在告訴白毛,他的醫術比之醫院院的在校生還不及白毛會不會崩潰,所以不待清遊開口,我搶先說道:“你看看這些報告單子,在你這兒手術,能行麼?”
清遊目光閃了閃,低頭開始看這些單子,並沒有立刻回答我。
這一刻,我們三個吃了一半的晚餐,徹底結束了。
清遊一張一張地看着那些檢查報告,白毛站在他身邊,緊張等待着清遊給出來的判斷,那模樣,似乎清遊現在就是主掌生死的陰間判官一般。我跟強子則是無奈的對視一眼,這些個報告,我們下午也看過一遍,儘管上頭的醫學術語有很多看不懂的,但我們依然是能從那上上下下的各種箭頭裡頭,看出來個大概。
“情況不怎麼好啊。”清遊看完最後一張,皺着眉頭說道:“我聽蘇然他們說了,你在石家莊那邊兒的醫院裡頭,專家會診的結果是手術成功率不到一成麼?”
“會診?沒有,不過負責靜怡的大夫是這麼說的。”白毛連忙搖頭,接着又點頭懇切道:“一成的機率實在太低了,蘇然說洛院長您這裡有辦法救她,我......院長,求你救救她,求你!”
白毛說着緊緊抓住了清遊的胳膊,兩行眼淚嘩啦啦的下來了,相戀的女朋友失而復得讓白毛學會了更加珍惜她,可是就是如此,剛剛恢復意識的羅靜怡卻是當着他的面被判了兩次死刑,這讓白毛整個人的情緒,已經接近崩潰。
我看着心裡一酸,嘆着氣別過了頭去。
“行了,別這樣。”清遊掙開白毛抓着的手,略有些無措,作爲一個幾乎不會出現在病人面前的院長,他應該是很不習慣白毛這種求人的方法。
“白毛,放心!”我深吸了口氣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說:“既然都把羅靜怡從石家莊拉到這兒了,人我們指定盡全力給你治好!”實在不行了,我們大不了再去別的妖仙或者陰陽先生那裡買分,換一顆上次那種陰陽丸子給羅靜怡,那起死回生一般的效果,保住羅靜怡的命指定是沒有問題的。
這樣一想,我心底不由得放鬆了些。
清遊把單子還給白毛,又安慰了他幾句之後,同我們一道上七樓特護病房裡看羅靜怡去了。到那的時候,很是意外的,我們三個遇上了站在病房門外頭正來回徘徊着的安昕,她的懷裡,還抱着拓跋雪漫附身的那個洋娃娃。
“安昕,你怎麼在這兒?”我看着她着實愣了愣,要知道平時的這個時間裡頭,她同楚玥桐兩個不是在房間裡頭躲着看電影電視找靈感,就是在醫院後頭那一小片草坪上頭散步鍛鍊身體。
“我......”安昕似乎正在出着神想着什麼,我這正常音量的一聲竟是把她嚇的渾身一顫,白皙的小手連連拍着胸口。
我見狀加快了腳步走到她身邊,低聲問着:“怎麼了?”
“我......她,她讓過來看看的。”安昕有些怯怯的咬着嘴脣,把我往旁邊又拉了幾步躲開清遊幾個之後,才揹着他們指指被自己抱在懷裡的小鬼頭說道:“雪漫讓我帶她過來的,她說羅靜怡是因爲她爺爺才變成這副模樣的,到了現在,她也知道那是她爺爺生前犯下的過錯,所以......所以她想來看看能不能幫上點兒什麼忙。”
小鬼頭?
我看着她懷裡那個同樣有些膽怯的洋娃娃布偶,恍然的同時也頗有些欣慰,還別說,這小鬼被我們帶到身邊才半天不到,這一前一後的變化,大得簡直嚇人啊。如果單純是因爲我師父周道明勸導一夜的結果的話,那這老頭生前不去當和尚,真是可惜了,就憑他這張嘴多開幾場法會,不知道會有多少惡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
可是,也僅僅是欣慰了,因爲我並不覺得以羅靜怡現在名醫看了都頭疼的身體情況,這小鬼頭能幫上什麼忙。
“小鬼,有心了啊。”
我拍拍洋娃娃的腦袋,低聲表揚了她一句,便準備把她們兩個先勸回六樓,可是,還沒等我把這話說出來,拓跋雪漫清脆的童音,便在安昕懷裡響了起來。
“蘇然!”
“哎......你個小鬼,不要直呼我名字,要叫蘇然哥哥!”
“蘇然,能讓我進去看看羅靜怡麼?”
“叫哥哥,你進去看看......是真的就想看看她,還是幹嘛?”
“先看看,嗯,然後,蘇然,我覺得......我可以治好她!”
“叫......你說啥?”
這一刻,不知是我聽錯了,還是拓跋雪漫的話只是天真的童言無忌,我看到被安昕抱在懷裡的小鬼頭歪着個腦袋,略有些呆滯的臉龐之上,散發着一股迷之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