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之中,廖絨玉疼的死去活來,最後一點力氣都快要耗盡了,整個人暈死過去好幾回。
赫連一直用蔘湯給她吊着力氣,逐漸加重了分量,可是功效卻越來越減半。
“快,再喂蔘湯。”隔着屏風,得知廖嬪又昏死過去,赫連緊忙吩咐了一句。
煢瑟連忙應下,轉而卻又過來問:“大人,還要不要再熬些蔘湯,這可是最後一壺了。”
“來人,趕緊去熬些。”赫連吩咐了幫手的醫官:“記住要用最好的老參。”
“是。”醫官急火火的從廂房的另一道門出去,飛快往太醫院奔。
蒼憐見這情景不免皺眉:“太醫院的藥都金貴,這廖嬪疼了兩日還沒生下來,喝的都是蔘茸補劑,最好的藥材,卻只是爲生下個女兒,這不是白白浪費嗎?”
“女兒?”軟珥不禁一愣:“貴妃娘娘如何得知廖嬪懷的是個女兒?這不是還沒生麼?”
蒼憐斜了她一眼,皺眉道:“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太醫院早就傳開了,這廖嬪的懷相,就是個女兒。聽說就連皇后娘娘也是這麼回稟皇上的。”
楊芸碧沒做聲,實際上她也聽了這些傳言,說廖嬪懷的是個公主。
軟珥這才悶悶點頭:“我只顧着照顧梓州,他近來身子不太好,倒是疏忽了宮裡的這些傳聞。不過是皇子也好,公主也罷,都是皇上的骨肉。”
“你這話是說,本宮嫌她用名貴的藥材用錯了?”蒼憐揪住了軟珥的話,朝她發難。
“當然不是。”軟珥輕輕搖頭:“臣妾只是覺得孩子來之不易,最好是母子均安。”
“就好像本宮不是盼着母子均安一樣。”蒼憐擰着眉頭道:“你在這裡裝好人,本宮反而成了惡人了。”
“貴妃娘娘,臣妾並沒有別的意思。”軟珥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情急臉都漲紅了。
“纓妃姐姐也不必走心。”楊芸碧不溫不火的說:“貴妃娘娘就是這麼個性子。風光正盛的時候,自然是看什麼人都不順眼,聽什麼話都刺耳了。左右也是要和別人說嘴的,那就由着她說就是。”
蒼憐擰着眉頭起身,往楊芸碧這邊走了兩步。
楊芸碧仰起頭,看着她的臉,並未有半點慌亂。
“是我不會說話。”軟珥急忙起身,攔住了貴妃,臉上帶着賠罪般討好的笑容:“娘娘,您就別跟臣妾一般見識了。臣妾給您賠罪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隱約聽見了什麼動靜。
蒼憐當機立斷,一把握住了軟珥的手:“纓妃妹妹說的事,現在沒有必要爲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和敏妃爭論不休。最要緊的就是趕緊通知太醫院用最好的藥材給廖嬪提氣,無論如何都要保證母子平安。畢竟廖嬪懷的是皇上第一個公主,若有什麼閃失,皇上回宮本宮也無法交代。你們還愣着做什麼,小爐子上的水都燒熱一些,給穩婆送進去。千萬可別有什麼閃失纔好。”
楊芸碧正狐疑貴妃是着了什麼魔,就聽見樑寶一聲:“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頓時,心氣的怦怦跳。楊芸碧一看這架勢就是做給皇上看的,整個人都不好了。“貴妃娘娘當真是一把演戲的好手。”
蒼憐沒理會她,徑直走到最前頭朝帝后行禮:“皇后、皇后娘娘你們可算是回來了。若再不回來,龔總這局面臣妾都不知道該如何安置了。廖嬪在裡頭疼了足足兩天,還是沒能生下來,這外頭,臣妾還得沉着應對口舌之戰。若不是皇后娘娘吩咐讓臣妾與敏妃、纓妃一同打理後宮的事情,臣妾還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後一句話的意思是,要不是皇后不讓她獨掌乾坤,哪裡用得着這麼麻煩。
當然,說是巧妙的說了,能不能體會,那就要看皇上的心思了。
“廖嬪如何了?”岑慕凝顧不得理會蒼憐向皇上賣乖,皺眉問了一句。
“皇后娘娘快進去看看吧。裡頭似乎不怎麼好。”楊芸碧繃着臉答了一句。
岑慕凝朝莊凘宸行了個禮:“皇上,那臣妾自去看看,產房裡血氣重,您不合適進去以免衝撞。”
莊凘宸略點了下頭的功夫,蒼憐已經鑽進了他的懷裡。
“皇上,您是不知道,這兩日,臣妾不眠不休的守在這裡,就是盼着廖嬪能平安產女,這樣一來,後宮裡也能平添幾分貴氣,咱們就算是有了女兒了。可是廖嬪這一胎,生的異常艱辛,穩婆子前前後後換了好幾批,蔘茸補劑的也是輪番的上,用的都是最好的藥材,可還是不見吉祥。臣妾真是六神無主呢,偏偏就還有不讓臣妾省心的人,幸虧您回來了。”
說完這話,她嫌惡的朝楊芸碧瞟了一眼,便賴在皇上懷中不肯站好。
岑慕凝走進廂房之前,最後一眼,就是看見蒼憐撲進莊凘宸懷裡。那種牴觸的心情,無法用言語形容,總之特別的不舒服。好像在宮外,他是她一個人的,可一旦回宮,他便是所有人的。
“如何了?”顧不上拈酸吃醋,她走進了內室。
欣悡這時候纔有功夫迎上來,語聲凝重:“皇后娘娘,可能不好……已經兩日了,廖嬪還不見吉祥。這屏風後面,副院判也在這裡守了兩日,能想的辦法都想了,能用的藥也都用了,臣妾真是擔心……”
岑慕凝走到牀邊,看着奄奄一息的廖絨玉,心裡也不是滋味。“不是說這段日子,廖嬪的龍胎已經安穩了麼?怎麼會好端端的動了胎氣引發早產?”
“臣妾也不知道。就是前日夜裡,忽然有宮人來報,說姐姐腹痛不止。”欣悡心中不寧:“直到現在臣妾也顧不上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宮裡也不是姐姐頭一次生育,先前纓妃產育皇嗣的時候,臣妾也沒見着這麼難,纓妃的皇長子不也是早產的麼,可現在不是也好好的麼。怎麼姐姐這一胎就耗盡力氣……”
隔着屏風,赫連少不得講述了原因。
“皇后娘娘和欣嬪娘娘有所不知。廖嬪娘娘的胎胎位不正,且還是早產,又有胎盤繞頸的跡象,現下廖嬪娘娘已經摺騰了兩日,大部分的力氣都耗盡了,若再生不下來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微臣正想請皇后娘娘明示,要不要讓穩婆試試……”
赫連不知道他這話,皇后能不能聽懂。畢竟皇后也從未生育。
“待本宮去問皇上。”岑慕凝也不好決定,畢竟廖嬪的心思太重,點頭這種事情,還是由莊凘宸決定比較好。
只是走出去,蒼憐仍然在他懷裡貼着,就像是一塊膏藥,叫她看着心口微微沉悶不爽。
“皇上,廖嬪耗費了太多的體力,這時候恐怕難有力氣自己生產。御醫的意思是讓穩婆將孩子抱出,只是這樣畢竟對母體有損,臣妾不敢定奪,還請皇上示下。”岑慕凝說話的同時,故意走到離蒼憐很近的位置。
莊凘宸皺眉將懷裡的人往外推了一些,待蒼憐站穩,纔對岑慕凝道:“母子均安纔是要緊事。若御醫認爲穩婆動手可行,便只有如此。”
“是啊,長痛不如短痛。”岑慕凝嘆了口氣:“那就勞煩貴妃入內,將皇上的聖意轉告御醫。”
岑慕凝說話的同時捂住了口鼻,眉心蹙的很緊:“本宮實在是見不慣裡面的情形,這幾日貴妃照料的很是穩妥,也就只有再辛苦貴妃一回了。”
蒼憐明顯能感覺到皇后就是故意支開她,不想讓她有機會接近皇上,但礙着皇上的面,她也不好拆穿,只能硬着頭皮朝皇后行禮:“娘娘既然吩咐,那臣妾這便去。”
“你也是疲於趕路,身心俱疲,不如早點回宮歇着。這裡有她們在,想必不會出什麼大事。”莊凘宸看着那點燃的宮燈,憂心忡忡的說:“時候也不早了,朕先陪皇后回宮。”
楊芸碧連忙朝帝后行禮:“臣妾恭送皇上,皇后。”
軟珥自然也是跟着行了禮。
兩個人都覺得,皇上陪着皇后一併回宮,總比皇上跟貴妃膩歪要好得多。畢竟皇后娘娘不會將事情做絕,不給妃嬪們留餘地,但貴妃會。
蒼憐吩咐了一句,就趕緊從裡面出來,那股子血腥味,真是嗆得她想吐。
一出來,便傻了眼,除了敏妃就是纓妃,再無旁人。
“皇上呢?”她有些生氣的問。
楊芸碧饒是一笑:“回貴妃娘娘的話,皇上瞧着皇后娘娘一路風塵僕僕,疲倦不已,所以親自送皇后娘娘回宮去了。想來這麼晚,皇上自己也不會再折騰回擎宣殿,想必就在鳳翎殿歇下了。”
“怎的皇上去了皇后宮中,你這般高興?”蒼憐咬着後槽牙問。
“難道皇上去了皇后娘娘宮中,貴妃不高興嗎?”楊芸碧反問。
“你真以爲巴結皇后,你就能當上寵妃嗎?”蒼憐冷蔑的看着她,眸子裡滿是刻毒:“皇后豈是你想的那般簡單。還有,我弄死你,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你若做不成寵妃,當真是浪費了你今天這股子猖狂勁兒。敏妃,招子放亮些,別自掘墳墓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