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噁心從心底泛出,白雁捂着嘴,突地就衝了出去。
“雁雁,你怎麼了?”白慕梅不放心地喚了一聲,“康劍,你快去看看。”
“能有什麼事?”康劍的臉青得發白,冷漠地瞟了一眼外面,沒有動彈。
白慕梅怔了下,只得站起身。
吳嫂推着輪椅進來,差點和白雁在走廊上撞到。
白雁趴在洗手間的池子邊,把剛吃下去的食物全吐了個一乾二淨。“雁雁,你懷孕了?”白慕梅兩手交插着,站在門邊。
白雁不理她,淨口,用冷水拍了拍臉。
“我在和你說話呢,白雁?”白慕梅秀眉一挑。
“夠了!”白雁駁開她的手,低着眼簾,“吃完飯,你就走。你……離康劍爸爸遠一點。”
白慕梅沒說話。
“再怎麼說,他是我公公,我婆婆還在,你……不覺着很過分嗎?”
“你公公?”白慕梅冷笑,“你還真把他們當一家人了,你以爲我就看不出來?”
“那是我的事,和你沒關係。”
“很好,那麼我的事,你也不要管。”白慕梅轉身就走。
白雁咬着脣,感到心頭又是一陣奔涌,伏在池子邊又吐了一回,等臉上的潮紅消去,才走出洗手間。
她進去時,除了康劍低着頭,每個人看着她都像看着個怪物似的。她拍拍自己的臉,是不是臉色太差了?
菜上得差不多了。
李心霞突然像換了個人,有說有笑,看着老公的目光也是纏纏綿綿的,直把康雲林瞧得毛毛的。她一會支使康雲林夾菜,一會支使康雲林倒水。散席時,出了包間,上車,她更是爲了表現出與康雲林的恩愛,讓吳嫂把輪椅收起,要康雲林抱她上車。
康雲林養尊處優多年,哪有這一把力氣。臉蹩得通紅,猛吸一口氣,剛把李心霞抱起,身子就搖晃個不停,幸好白慕梅上來託了一把,李心霞才安全地上了車。
李心霞臉色那個難看哦,扭過頭,惡聲惡氣催着康雲林上車,再也沒看白慕梅一眼。
“真是好笑,一個癱瘓的女人,連**都不能過,幾十年,能恩愛到哪?”白慕梅目送着車子離開,冷冷地一笑。
站在她身邊的白雁,瞟了她一眼,“沒有**,可是她有老公,有婚姻,你有嗎?”
白慕梅皺起眉,扭過臉,“你這算打抱不平?這可能就是你的高尚境界了,不然你怎麼守得了這麼久的活寡呢?”
白雁驚愕地看着白慕梅。
白慕梅輕蔑地一笑,“剛剛我問康劍你是不是懷孕了,他說他碰都沒碰過你。”
白雁的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握住,握得不能再緊,直到無法跳動。
七月的風那麼熱,可是她全身發涼,她呆呆地看着白慕梅的嘴巴一張一合,可是她什麼也聽不見了。
她僵硬地回過頭,尋找着康劍,他去買單
了,怎麼還不出來?
她返身走進飯店,往大堂走去。大堂裡用屏風隔成幾塊區,康劍站在一個屏風的後面,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前方的餐桌上,坐着一對男女,男人,白雁不認識,女人,長髮飄飄,巧笑俏兮,正是那好久不見的伊美女。
康劍高深莫測的俊容上表情錯綜複雜,有妒忌,有怨恨,有氣惱,有煩悶……
世界就是這麼小,多情總被無情惱,白雁心裡泛出這麼兩句很不搭的兩句話。
人生呀,就是這麼曲折無常。她輕輕嘆了一聲,見康領導沒有出聲的打算,沒辦法,助人爲樂的天性又冒出來了。
“伊老師!”她展顏一笑,出其不意地向伊桐桐坐的桌子走去。
伊桐桐看過來,神情一呆,“好巧!”她越過白雁的肩,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康劍,幽怨而又楚楚可憐地向康劍點了點頭。
康劍面無表情,什麼迴應都沒有。
與伊桐桐同桌的男人見是伊桐桐認識的人,忙站起來招呼。
“這是?”白雁詢問地看向伊桐桐。
“我舅舅,來濱江想開個牀上用品專賣店。”伊桐桐冷淡地爲二人作介紹,然後,就抿上了脣,與康劍也沒有目光交集。但音量不小,顯然是說給一個人聽的。
“哦,開張了嗎?地址在哪?”白雁很熱心地問。
“開張了,挨着華興大飯店。白小姐,有空和朋友去逛逛。”男人從包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白雁,“我家店賣的可都是極好的綿和絲的成品,華興大飯店裡用的牀上用品,就是我們的貨。”
白雁接過名片,連連點頭,“好的,好的。”瞧着伊桐桐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她笑笑,不再摧殘別人的神經了,“那你們慢用,我們先走了。”
伊桐桐也沒目送,自顧坐下,臉板着,男人不時好奇地瞟向這邊。
“做人光明磊落點,不要太小瞧了自已的魅力,現在,心裡舒服了吧!”白雁把名片塞給康劍。
“不懂你在說什麼。”康劍冰着臉,把名片摔到地上,轉過身,大步往飯店外走去。
白雁擰眉,踩着名片,跟在了後面。
一輛極拉風的越野車從遠處招搖過來,車門一開,華興跨下車,正好與康劍、白雁碰個正着。
“康助!”華興堆起一臉的笑,忙招呼。
康劍淡淡地點個頭,直直走向自已的車。
“他心情不好?”華興朝白雁聳聳眉,悄問道。
“今天的菜不對他的胃口,別管他。華老闆和美女有約?”白雁開玩笑地指指後面燈火通明的飯店。
華興咧咧嘴,摸摸沒幾根頭髮的腦袋,呵呵樂着,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你盡情發揮去吧!
白雁瞭然地對他擠擠眼,自然猜到華興一定是伊桐桐請的客人。憑華興的勢利眼,能做伊桐桐舅舅的生意,必然是看的康領導的面子。也就是說,華興知
道,伊桐桐對康領導的重要性。
確實是重要,不然看到伊桐桐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幹嗎氣成那樣?心是說不了謊的。
她的心也不說謊,此刻,疼如刀割,鮮血淋淋,滿目瘡痍。
今晚的結局,彷彿是真相,又彷彿不是。
陸滌飛提過二十四年前,康雲林在雲縣蹲點過。
李心霞說二十四年前贏不了,現在怎麼還能贏?
她今年恰巧滿二十四歲。
幾個二十四撞到一起,想不多想都很難。康雲林與白慕梅是不是舊識,她不能肯定,但兩人之間有曖昧,她也親眼看到了。
白慕梅的私生活一直很豐富,她離不開男人,男人也離不開她。
李心霞知道這件事,康領導知道嗎?
如果是舊識,二十四年前,康雲林與白慕梅是一對相親相愛的情侶,苦於現實不能成爲眷屬,於是,愛屋及烏,把希望移情於下一代身上?
是康雲林硬逼康領導娶自己的嗎?白雁腦中一團亂麻。
這樣,康領導迫於父命,所以娶她又疏離她,所以李心霞厭惡她?
不對,白雁搖頭,康領導不是一個乖乖就範的人,看李心霞對康雲林的態度,也不可能是以夫爲天的賢內助的樣。
自己與康劍的認識緣於偶然,不是有心人出面介紹的。
那是用自己來對白慕梅進行報復?
白雁失笑,這個想法很荒唐。如果戳破了白慕梅的一件皮衣,白慕梅會火冒三丈,而她傷了哪一塊,白慕梅懶得擡眼看一下。
白雁雖然對白慕梅的男人們不很熟悉,但康雲林這個名字,她是認識康劍後才聽說的。以白慕梅虛榮的個性,要是入幕之賓裡有康雲林這樣的重要人物,她在言語間自然會流露出來的。
白慕梅二十四年前,沒能破壞康雲林的家庭,現在康雲林這把年紀,雖然李心霞殘疾,但這層夫妻關係固若金湯,沒有任何人可以破壞,白慕梅能折騰什麼?
康領導能爲父親的婚外情,用自己的婚姻作籌碼,值得嗎?他那麼聰明,不會做這種傻事的。
白雁左想也不是,右想也不是,腦殼都快破裂了。
肯定的就是康領導娶自己一定一定不是爲了愛,他心裡裝着伊美女,也一定一定與白慕梅有關係,真正的目的,除了她,其他人都清楚,而她卻無法啓口問。
也許不知道更好。
白雁屏氣凝神,她和康劍之間的這場鬧劇該平息了。
“白雁,你走不走?”康劍眉緊蹙着,不耐煩地拉開窗,對着白雁吼道。
白雁走過去,隔着車窗,凝視着康劍。
她對康領導,有過期待,有過感激,心裡面欣賞他、喜歡他,真心實意地想和他做家人,甚至一次次爲他的過錯找藉口,給他留了十次機會。
其實十次早過了,她卻不願去承認。
該是認命的時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