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地方,適合隱匿心情,適合傾吐心事,適合表白情感,唯獨不適合陸滌飛這種浪蕩公子。
可他此刻偏偏一臉閒適地坐在沙發上,雙腿疊起,優雅地端着一杯咖啡,很享受這個午後時光。
白雁不禁嘆氣,她家康領導爲黨國忙得差點過家門而不入,新婚蜜月,她難得見他幾面,而這人,也是食俸祿的,卻能這般遊手好閒,真是好不公平。
“嗨,丫頭!”陸滌飛擡手招呼,揮手要服務生給白雁送上一杯果汁,讓白雁坐在他左側。
白雁坐下後,才發現這音樂吧正對着濱江市新建的一家民營酒店――華興大飯店。聽說裡面豪華之極,雖冠以四星,實際堪比五星,最令人雀躍的是這裡對客人的隱私特別保密,等於是飯店業的“瑞士銀行”。
“路上順利嗎?”陸滌飛紳士般替她攪拌了下果汁,讓裡面的冰塊翻上來。
“濱江就這麼大,又不比上海,當然順利了。禮物呢?”白雁知道這人的劣性,不想多糾纏,直奔主題。
陸滌飛笑,“真是個孩子,見面就要禮物。”他彎腰從裡側拿出個包裝精美的紙袋遞給白雁。
白雁拆開一看,笑了,是兩隻憨態可拘的泰迪熊。“我到多大了,還玩娃娃。”
“在我眼裡,你就是個孩子。我會偷偷掀女孩子裙子時,你還流着口水啃糖葫蘆呢!丫頭,這布偶可是限量版的,我託了人才買到,你可要珍惜。”
白雁一驚,限量版的泰迪熊,那可是價值不菲。“我覺着還是你家寶寶玩這個比較合適。”無功不受祿,她懂的。
“你看,耍孩子氣了,哪有送出去禮物再收回來的道理。不管這禮物合適不合適,至少是我的一番心意,怎麼,怕欠我人情?”陸滌飛一揚眉,又是笑。笑得很壞。
白雁的臉無端紅了起來。
“我早說過,我一瞧着你,就投緣。你遇到什麼難處,儘管向我開口。心裡面有什麼樣的疑惑,也可以問我。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白雁微微一笑,端起果汁,湊到嘴邊,淺淺抿着。“陸書記對我這般關愛,我有點受寵若驚。我真的怕欠你人情,因爲我有自知之明呀,我好像什麼也不能爲陸書紀做。哦,明年一月份人大開會,投票選舉城建市長,我要是成員,就投你一票,可惜我不是。”
陸滌飛細長的眼眸一眯,俊美的面容閃過一絲狼狽,他閉上眼,輕笑搖頭,“丫頭,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對,對,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人只要付出,就想索取。你不要小估自己,你有超強的能力來幫助我。”
“你怎麼就肯定我願意幫助你呢?你的對手可是我家領導。”白雁擡眼,眸光清冽。
“因爲現在只有我能幫助你。我其實對那個破市長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只是不想輸給康劍。而且……你會非常愉悅地接受我的建議。”陸滌飛
神秘地傾起嘴角,冷冷一笑,眼風不經意地瞟向門外。
白雁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愣。
一輛黑色的轎車徐徐地在酒店門前停下,車門一開,說去下面縣裡檢查工作的康劍從裡面走了出來,然後跟着一位長髮女子也下了車,兩人有說有笑地往裡走去。那位女子正是婚禮當天對她發表一番愛的宣言自稱康劍女友之人。
“有什麼想問的嗎?”陸滌飛溫柔地凝視着白雁,“不過,一次只能問一個問題,其他的留着我們下次約會時再答。”
陸滌飛等了好一會,白雁才轉過頭,臉上平靜無波,眸子坦坦然然,“問什麼?那人我認識,我老公呀!”
陸滌飛眨眨眼,哈哈大笑。
陸公子笑的時候,左嘴角上揚,右嘴角下撇,臉頰上的肌肉擰成一小塊,一小塊,透着股邪氣,像賣弄風情似的,很壞。
“丫頭,真有你的。你知道嗎?在官場上混的人最怕兩樣,一是雙規,二是緋聞,這都是致命的。你有本事怎麼玩都可以,就是別給別人抓到把柄。”
“陸書紀,你本事大麼?”白雁好崇拜地問。
“我本事向來不小,小丫頭一定沒少聽說過吧!”陸滌飛很自負地一揚眉。
白雁捧場地扯了下嘴角,端起果汁,悠閒地喝着,“陸書記,你真是生錯了時代,要是早出生個百把年,或者穿越一下,你大可出落成柳三郎、元稹那樣的絕世風流人物。可惜了。”
“這樣一說,我還真覺着遺憾,”陸滌飛接着白雁的話茬,咂咂嘴,“那你覺着康劍可惜不可惜呢?”
“我和他是一家人,不好評述,陸書記認爲呢?”白雁輕飄飄地把球又踢了回去。
“其實康劍和我一樣,有許多身不由己的事。我壞在面子上,康劍卻壞在骨子裡。小丫頭,你不好奇和康劍一同下車的女人是誰?”
“我該好奇嗎?”白雁手託着下巴,天真地眨眨眼,“再怎麼說,我們在新婚燕爾中,人是擅變的動物,但目前還有新鮮感。你想要讓我家領導襯托你的純潔,時間挑得不佳呀!再說,要做壞事,至少要在月黑風高時,那樣才刺激。像現在朗朗晴日,有什麼情調,人和動物還是有那麼點區別。如果別人覺着曖昧,我們好象更曖昧一些吧!你看,燈光暗暗的,音樂柔柔的,我們捱得這麼近,四目相對,你雙目含情,你家夫人這時路過,突然會看到這一幕,會怎麼認爲?事實呢,我們只是在閒聊。陸書紀,凡事往好處想想,你心裡陽光點,行麼?”
陸滌飛被她說得噎着,有好一會氣都出不來。這時候,他才覺着他似乎小看了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有志不在年高,這話果真是有根據的。
他本想刺她一下,沒想到給她將了一軍。
康劍一個地級市的市長助理,屈尊娶個小護士,不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而是鄭重選擇?陸滌飛在
心頭打了個問號。
“陸書記,我知道你是真關心我,不過,沒必要浪費你珍貴的時間。我家領導對於感情有些木納,不如陸書紀擅長風花雪月,我對他要求不高啦!哦,謝謝你的禮物,我好喜歡。悄悄告訴你,我長這麼大,還沒玩過娃娃呢!”白雁笑得俏俏的,一口氣喝盡果汁,站起身來。
“小丫頭,你不喜歡我的建議?”陸滌飛又問了一句。
白雁擰了擰眉,正視着他,“我不喜歡成爲別人的籌碼。陸書記,你想勝我家領導,儘可以向他放馬過去,但別扯上我做啦啦隊。”
“小丫頭,你真是太年輕了。你以爲我想讓你作籌碼,你錯了,我是在給一個你自我保護的機會。這次你沒問題,但我可以先給你一個答案。二十多年前,康雲林曾經下派到雲縣做縣長,在那呆過兩年。”陸滌飛放慢說話的節奏,這樣可以讓白雁聽得一字不拉。
白雁抱着泰迪熊的雙手一震,沒什麼表情,輕輕哦了一聲。
“如果你想問什麼,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放心,小丫頭,我不會要你做間諜的,你在心裡也把我想得陽光點。”陸滌飛伸手想撫白雁的頭髮,白雁不着痕跡地讓開了。
陸滌飛玩味地聳了下肩,“我送你回去!”
“我還要去超市買菜,自己打車好了。”白雁很寶貝似的抱着紙袋,注意力像是全集中一對熊熊上。謝了又謝,這才笑着出了音樂吧。
下午的陽光還是很辣,溫度一天比一天高,走幾步,就出了一身的汗。
白雁沒有打車,而是叫了輛三輪車。三輪車把遮陽的簾子捲起來,挑着樹蔭騎,風緩緩地吹拂在臉上,這樣,感到非常舒適。
在靠近醫院的一家小吃店前,白雁讓三輪車停了下來。
小吃店裡,老闆和兩個幫忙的大嫂正在準備晚上的生意,店裡沒有客人。白雁和柳晶吃膩了醫院食堂裡的飯菜,有時會到這裡來換換口味。
“白護士,你有好久沒來了!”一位大嫂迎出來。
白雁熟稔地走進裡端的一個小包間,“給我一杯紅豆冰,我等個人。”
大嫂點點頭,盛了一碗紅豆冰,附贈一碟西瓜籽,體貼地開了空調,帶上包間的門。
白雁吁了口氣,總是掛在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地褪去了,她咬着脣,臉上浮現出一種隱忍到極點的痛楚。
她很少哭,哭是無能的表現,又不能解決任何事,何必做出一幅可憐樣?
認識她的人,都說她沒心沒肺的,很愛笑。
笑比哭好,不是嗎?
但還是有撐不住的時候。
她打開包,顫微微地拉開包裡小袋細細的拉鍊,從裡面拿出一方手帕。手帕折成了一個細長條,她一點點地展開手帕,一枝用鮮紅的紙折成的玫瑰慢慢映入眼簾。
她把玫瑰拿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打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