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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短信,白雁看過後,基本不回。有時康領導一天彙報次數太多,她有點過意不去,只好回三個字“已收到”。下一秒,康領導便發過來一個眉飛色舞的符號。白雁看得愣愣的,康領導真是一能人,啥都會呀!
這不見尾,是她想和康領導認真坐下來談談解除兩人婚姻這件大事時,找不着人了。自那晚發生流血事件後,兩個人就再沒見過面。白雁現在三頓飯,都在醫院解決。休假時,她就到外面去吃。除了臥室,其他地方是李心霞和吳嫂的天下。
可是白雁感覺得到,康領導有回來過。
書房裡拉開的椅子、杯中隔夜的陳茶、菸灰缸中堆滿的菸頭。有天,白雁早晨醒來,看到臥室的高低櫃上,放着一籃濱江這個季節特產的早酥梨,只只鮮嫩多汁。
還有天夜裡,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朦朧中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她翻了個身,擱在她身上的一隻手臂倏地一縮、呼吸放緩了。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身邊的人才放任自己貼過去,撫摸她的頭髮、小臉,然後是心事重重的一嘆。過了一會,身邊的人輕手輕腳地起身,摸索着出門。黑暗裡,白雁睜開眼,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白雁主動給忙碌的康領導打過電話,接電話的康領導語氣非常輕快,噓寒問暖,可是當她要開口說正事時,他會說馬上有去接待個什麼人,不然就是馬上要開個會,他等會打過去,就掛了電話。這等會,等來的最多是下一條短信匯報。
白雁真有點鬱悶了。
在離婚這件事上,她好像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一頭熱就一頭熱吧,她繼續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和房東把協議簽好了。但房子裡面的馬桶有點漏水,瓷磚也破毀了許多,房東答應把房子整修好再交給白雁。白雁有時下班過去看看整修進程,順便開開窗,把臥室和廚房帶着打掃下。
這天,她下了公車,走進那個小區,迎面與柳晶碰上,兩個人都一愣。柳晶滿頭大汗,手上拿着一堆房屋中介的宣傳單。白雁張嘴,想打聲招呼,柳晶眼簾一低,面無表情地從她身邊走過。
白雁心裡面那個無力呀!
一無力,就想找個人說說。整件事,只有冷鋒是知情人。柳晶到現在,把失戀這件事捂得實實的,不過不像以前那麼愛說話了,整天悶悶沉沉的。
冷鋒聽白雁嘮叨過,總是一笑,然後要白雁相信兩個人之間多年的友情,是誤會,就有澄清的時候。柳晶也許現在已經後悔了,可是拉不下臉,要等待一個契機的出現。白雁說,我拉得下臉呀,我主動喊她行不?冷鋒說,那還不等於是迎面給柳晶一個耳光嗎?
白雁只好作罷,默默等着那個傳說中的契機出現。
這期間,下過兩場持續兩天的暴雨,濱江街頭一時水排不出去,上街如同涉水過河。濱江市的四套班子,全部上街排
澇搶險。白雁在電視上,終於看到康領導的尊容了,白色條紋襯衫被雨水淋得溼透,頭髮貼在額頭上,這情景讓她不禁想起他第一次送她回公寓,兩人合撐一把秀氣的小傘,她看着他,心像被什麼狠狠撞擊了一下。此情此景再現,心情早已不同,她現在更多的會想,那個時候,伊美女還和他同居着,他怎麼能做得到對自己那樣的?
只能說,康領導是一口深不可測的古井。現在,他即使舌燦蓮花,她也不會去當真。
某一天,白雁突然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和冷鋒成了無所不談的好朋友。
只要她在醫院,兩人一定一起吃飯,不是約好的,她一進餐廳,冷鋒來早了,坐在門口的餐桌邊,說道:“怎麼到現在纔來,我都等很久了。”她忙道歉,兩個人並肩走向窗口,各買各的,然後挑張空桌,坐下來,邊吃邊聊聊柳晶或者科室的事。要是她先來了,正吃着,冷鋒從外面進來,陰冷得讓所有人都感到室內溫度陡降十度。“你真自私,也不想想我還餓着肚子,你看我愛吃的辣包菜全賣光了。”她賠着笑臉,只得把自己盤裡的辣包菜撥給他,答應下次一定要替冷醫生多多着想。
這樣子一來,不管早與晚,她什麼時候都得等着冷醫生一同進餐。吃完飯,兩人會一起走回泌尿科,實習護士總是洗好水果,或者泡好茶等着兩個人。泌尿科室聚會,冷鋒通常會叫上白雁。白吃過兩次,手術室一幫姐妹喊着要去吃大排檔,白雁禮尚往來地喊上冷鋒。手術室的小姐妹很訝異,白雁說,冷醫生乃是鑽石黃老五,我這是給你們創造機會,你們可得好好把握。冷鋒去過一次,那張冰臉從頭至尾都沒融化過。事後,足足有兩天沒理白雁。
週六、週日,冷鋒再出去接私活,白雁自然是隨行人員,而且是唯一的隨行人員,馬加不知什麼事,不來了。
白雁在醫院裡遇到馬加,悄悄問爲什麼不去?馬加聳聳肩,笑得意味深長,“我不跟着你們倆傻孩子湊熱鬧。”
兩人出去,那些泡澡、按摩的服務,冷鋒全部推了,晚上也不傻喝酒。吃過飯,和白雁在陌生的街道上,從街頭走到街尾,再從街尾走到街頭。
冷鋒做完手術,通常疲累不堪。爲了兩個人的安全,白雁只得咬咬牙,接過方向盤。任何事,也就是個熟能生巧,開過幾次,白雁對車有了手感,開得也像模像樣了。
回到濱江,兩個人道別,白雁打開包包,就會看到有一個信封安安靜靜地躺在裡面。冷鋒從來不親手交給她,她也不知他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白雁特地把這些錢另開了個戶頭,幾次下來,自己一看,都嚇一跳,真不是個小數目。
冷鋒還算是個君子,真的再沒說過出格的話,就連拉拉白雁的手都沒有。兩個人相處的模式,僅僅是交情不錯的好同事。
有天吃飯,白雁隨口說到她下班要去逛逛電器商場,要去買
臺洗衣機。冷鋒擡起眼,看了她幾秒,“那我去給你搭把手!”
結果,冷鋒知道了白雁新租了公寓,已經打掃乾淨,馬上就要搬進來了。
兩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客廳裡,白雁咬着嘴脣,恨自己嘴快,好像是變相給冷鋒透露什麼信息似的。
冷鋒裡裡外外轉了轉,把門鎖、窗鏈查看了一番,又下樓觀察了下附近的商店、居住的人羣,對白雁說,這地方環境不錯,居民都是本地人,離醫院不遠,單身女子住蠻適宜的。
白雁彆彆扭扭,沒接話。
冷鋒告辭時,清冷的眉眼溢滿了笑意。
白雁像是和自己賭氣,把公寓又徹底打掃了一遍,大理石地板光潔得可以照人,洗手間的瓷磚煞白,廚房一塵不染。
她拖着又累又乏回臨時旅館-------這是白雁在心裡面給她和康劍共有的公寓新起的名詞。
康領導仍然不在家。
李心霞在房間裡上網,吳嫂在洗澡。麗麗沒有像往前那樣搖着尾巴撲過來,撒嬌地要白雁抱抱,伏在樓梯口,眼睛眯着,看到白雁,哼了兩聲。
白雁有點納悶,蹲下來摸摸它的頭,“麗麗公主,你不舒服嗎?”
麗麗尾巴擺了擺,頭耷拉着,有氣無力。
吳嫂很會節約,只要李心霞一進房間,她立馬就把客廳裡的立式空調給關了。客廳裡非常悶熱,麗麗身上的毛毛都溼透了。
白雁看麗麗嘴巴乾乾的,站起來,先去開了空調,然後從廚房裡倒了點水,放在麗麗面前。
麗麗看了看她,伸出舌頭,舔了舔水。突然,哇地一聲,嘴巴里像噴泉一般,吐了一地。
白雁一驚。
洗好澡出來的吳嫂衣服還沒扣好,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來,一把抱過麗麗,憤懣地瞪着白雁,“你……剛剛給麗麗吃了什麼?”
白雁眨眨眼,“我就是給它餵了點水。”
“不可能。”吳嫂音量高亢而尖稅,如同發現深藏多久的秘密般,又很是興奮,“你從來沒餵過麗麗,今天怎麼突然這麼好心了?一定是你見我們都不在,你知道麗麗是心霞的心頭肉,你沒辦法心霞,就想着給麗麗下毒,對不對?”
“吳嫂,你不寫小說,真是可惜了。”白雁受不了的聳聳肩。
吳嫂聽不懂白雁這弦外之音,以爲她在狡辯,越發得意,而這時候,麗麗哇地一下,又嘔出一大口紅紅綠綠的東西。
“你還不承認,看看,麗麗剛剛好好的,怎麼你一喂,就不同了。心霞,心霞,你快出來,麗麗中毒了。”
吳嫂扯開嗓門咆哮着。
李心霞搖着輪椅出來,看到地上的嘔吐物、吳嫂懷裡萎萎的麗麗,眉頭一擰,臉色大變,“麗麗,媽媽的乖寶,你怎麼了?”
麗麗嗚嗚着,眼睛也無力地睜開了,雪白的身子哆嗦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