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憩了一會兒,等我醒來,天已經黑了。
路還是沒通,外面亂糟糟的,許多人在空地上生火,圍着篝火有說有笑,把枯燥的等待變成了野外求生的消遣。
“沙沙沙……”
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我轉身一看,唐不凡衣衫不整,舞着一對爪子在身上撓來撓去。
“你怎麼了?你幾天沒洗澡了?”
我見他表情焦躁,一雙手簡直沒有空閒時間,感覺不大對勁。
“我渾身刺癢,難受死了。”唐不凡說,“感覺幾十年沒洗澡,我在監獄裡都沒這樣過。”
“哈哈……反正閒着沒事,你就慢慢的撓吧。”
唐不凡悶哼一聲,說我幸災樂禍,我拿出食物和水準備分他一半,打開車裡的燈,光明升起的那一剎那,我看見一個白影一晃,一下子就躲到了唐不凡的身體裡。
“你是從什麼開始這樣的?”我問。
“就剛纔……啊,癢死我了。這種癢真他媽的奇怪,癢在骨頭裡,再怎麼撓也撓不到。”唐不凡氣憤的說,“我該不會是水土不服?”
“你剛纔出去過?”
“廢話,我不出去,我被尿憋死?”
“你出去之後碰見了誰?”
“那麼多人我怎麼記得?”
我翻到後座去查看唐不凡的身體,一看之下,竟然觸目驚心!
他後背前胸沒有一塊兒好地方,全被他撓成了一條條的血溝,血溝裡往外冒着血珠子,弄得皮膚上到處都是,那雙手還不放過,在舊傷上劃出新傷,以至於渾身已經傷痕累累。
“你別撓了。”我低聲說道,“你這樣撓下去你能把自己撓死,你中毒了。”
“中毒?我又沒吃別人的東西沒喝別人的水,我怎麼會中毒?難道是空氣中毒?那你怎麼沒中毒?”
我制止他瘋狂的動作,把他按住,用小刀在他的新傷上花開一條口子,他都沒感覺到痛,渾身被刺癢給佔據了,我看了一下皮膚下的狀況,得出了一個結論。
唐不凡中了毒,還是中的蠱毒。
因爲剛纔那個白色的身影我似曾相識,那是一條蟲子在空中一劃而過的身影,那白乎乎的蟲子圖像讓我想起了墓蠱!
對,跟涼靜有關的墓蠱!
我把目光落到外面,那些人全都在篝火旁,有的還把音樂開得很大,其餘人跟着翩翩起舞,好像並沒有可疑的人。
“哎喲!”唐不凡發出大叫,他捂着胸口,臉部扭曲,額頭上頓時就冒出豆大的汗珠子,“我的心口疼,哎喲……”
唐不凡是個硬漢子,能頂得住疼痛,此時疼成這個樣子,我估摸着那是蠱蟲攻心了。
蠱蟲一旦進入心臟就十分危險,我把車裡的燈關閉,讓現場處於黑暗之中,這樣我才更好判斷。
唐不凡的額頭上有一片白影,這一片白影一直延伸到胸口處,我仔細一看,胸口處那一片白影特別濃,那是蠱蟲的巢穴。
“這裡,這裡!” 唐不凡狂躁的大叫,一雙手放在肚子上使勁的抓撓。
肚子上的皮膚破了一大片,我湊近一看,只見一個東西在傷口裡扎猛子,準備鑽進他的肚子!
我掐住它的尾部,把它拔了出來,同時唐不凡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
這條蟲子腦袋尖尖,腦袋上長着長長的口器,足足有半個身體那麼長,口器上還覆蓋着細細的剛毛倒鉤,這是剪開皮膚的力氣,這樣的蟲子鑽進身體裡,一定會把人體內部吞噬得乾乾淨淨。
我用打火機當即就來了個蟲子燒烤,這小屁蟲發出尖刺的叫聲,伸出長長的口器還想來攻擊我。
“滋滋滋!”
蟲子發出的叫聲之後,忽地,唐不凡整個人像一隻弓背蝦一樣一挺,叫都沒叫出來就暈死過去看了。
隨即,他的身體裡次第傳來“滋滋滋”的叫聲,無數蟲子的叫聲從他身體裡傳了出來。
剛纔那條蟲子臨死前竟然是在呼朋引伴,讓其餘的蟲子加速破壞唐不凡的身體!
此時唐不凡渾身打顫,一身冰涼,蟲子侵襲身體的速度越來越快,恨不得立刻把他咬成一副骨架。
我身上還有一些上次在九仙廟那幾個獵人給我的神藥,是用來去除妖毒的,我想妖的毒都能去除,毒蠱也屬於巫術妖術,應該也可以去除。
於是我快速的把臭烘烘的藥抹到唐不凡的傷口上,唐不凡在昏迷中發出痛苦的呻吟,這種藥滲入身體殺蟲子,對唐不凡也是一種傷害,就像兩軍對壘,現場都是狼藉不堪的。
抹了藥之後,不到五分鐘,他的身體裡不再有蟲子的嘶鳴聲,我撕開一處傷口一看,赫然是一排蟲子的口器!
它們調轉了方向,從唐不凡的身體裡逃離出來,腦袋剛剛鑽出皮膚接觸到藥就死了。
於是唐不凡身體上又出現了令人作嘔的現象,皮膚上到處都出現小孔,露出一截尖刺的口器,這倒讓我省了事,直接一個個的把口器掐住拔出來。
好不容易把唐不凡身上的蟲子清理乾淨,幸好他身體素質好,不然早就被痛死了。
座椅上多了一堆披着血沫的蟲子,唐不凡一直咬緊牙關,一雙手緊緊抓住座椅,把座椅上的墊子都抓出了兩個破洞,他強忍着沒有叫出聲,渾身的汗水就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好啦。”我拍着他說道,“你身上的毒差不多都放出來了,還有,這些蟲子喜歡是墓蠱,喜歡吃髒東西,你的身體等於是經過了一次徹底的清洗,裡面的髒東西都被蟲子給你吃了。”
“嗷……”
唐不凡從喉嚨裡憋出長音,腦袋重重的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了幾次,他總算緩過氣來,這個硬漢子剛纔經歷的何止是刮骨之痛,但是他挺過來了。
“這麼說,老子還得感謝害我的人不成?”唐不凡喘着粗氣說,“老子本來是沒有仇家的,不過從現在開始就有了。你剛纔說這是什麼蠱?”
“墓蠱。”
“墳地裡的蠱?哪兒來的?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我觀察了一下他的情況,他沒什麼大礙,藥水殺死了身體裡的蠱蟲,現在只有身上的傷需要養着。
於是我讓他躺在後座上睡,現在不要去想是哪兒來的墓蠱,就算對方現在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也只能對人家乾瞪眼。
“好,等老子攢足了精神。”
唐不凡乾脆利索的把腦袋一抱,閉目養神,經過軍營生活的人就是不同,說睡就睡。
我心裡卻有一個結,剛纔我看見的那條蟲子是白色的大蟲子,到現在那個傢伙還沒有出來,它到底在唐不凡的身體裡,還是在我們車上某一處藏着?
對方對唐不凡下手,那明顯就是做給我的,我估計對方的身份多半都是涼靜,只是不明白她爲什麼還對我糾纏不放?
按理說她的眼睛已經能看見了,我隱瞞了她殺人搶奪人家蠱蟲的事,她要是聰明人,早就該息事寧人,假裝不認識我,何必對我這樣苦苦相逼?
難道是涼靜投靠了黑苗族?
這一次我和唐不凡去雲山,黑苗族從中阻攔,於是就派了涼靜這個攔路虎?
涼靜的身後本來就是蠱毒家族,再加上黑苗族給她撐腰,她一定會更加囂張。
我看着車窗外鬧騰的人羣,從他們狂放的舞姿就可以看出來,他們是來自雲南的人,周圍只有零星的幾部車不是他們的人,我和唐不凡就顯得格外的孤單。
填飽肚子之後,我靠在椅背上靜靜的看着喧囂的人羣,對方現在正在嗨皮的時候,但我知道一定有人在暗中盯着我們。
剛纔我沒下車不動聲色的給唐不凡解了蠱毒,對方可能還不知道,此時唐不凡需要休息,他休息好了才能做我的好幫手。
深夜,那羣人終於不鬧騰了,但是大部分也不回車裡睡覺,全都露營,三三兩兩的在外面站着坐着。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觀察,我判斷出了對方大部分人的身份,他們都是黑苗族頂級的符咒師,身上有黑苗族最頂級的符咒和巫術。
同時,我分別找到了他們身上的死穴。
隔着玻璃,我用手指做成手槍,無聊的對着那些人的死穴“砰砰砰”的開槍。
我現在的原則是敵不動我不動,如果能拖就拖下去,因爲這裡實在不寬敞,前後堵死,不適合施展手腳不說,唐不凡還沒恢復過來。
又過了約莫半個小時,現場的篝火熄滅,夜深了,談笑聲也停歇了,我卻在人羣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
她雖然穿着男人的衣服,長頭髮束進了帽子裡,但是那一雙眼睛卻暴露了她的身份。
涼靜!
我就是在等她的出現。
只有她纔會黑暗中這麼顯眼,因爲她的那雙眼睛是兩個蠱蟲化身而成的,越是黑暗越是夜深,她的眼睛就越是會散發出不一樣的光芒。
妖女,果然是她。
其餘人都陸陸續續回車上,涼靜一點都不着急,她坐在熄滅的火堆旁,一雙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就像是一個夜貓子似的。
不大一會兒,她站起身來朝着河岸那邊走去。
沒有人跟隨她去,這個時候外面的人也只有零星的五六個。
我給唐不凡說我下去尿尿,讓他注意安全,唐不凡悶聲嗯了兩聲,我下車之後沒有人注意我,我順着河岸跟了過去。
看樣子涼靜是要去河邊,走得很匆忙,去河邊要經過一片小樹林,涼靜剛進去我就跟了進去,但是當我進去之後,涼靜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