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我們到底是爲了什麼要去打仗?”
一個幼小的身影就這樣呆呆的站在男人的身邊,稚氣的臉龐傻傻的仰着頭看向男人的臉,一隻佈滿傷口的小手緊緊的攥着男人寬大的廣袖,盡是不解。
眼前一片盡是刺目的光,小小的身影依然固執的揚起頭看向高大的男人,倔強的想要看清他父親的臉。
可是除了一片模糊的黑暗之外,他用盡全力都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
“爲什麼打仗......其實我也不清楚,崢兒,你還小,你要學會的是如何打仗,而不是爲什麼打仗。”
“父親......。”
“爲了百姓,爲了君王,未來總有一天你會有一個自己的理由的。”
未來的一天你總會有一個自己的理由,成爲你堅定的信仰,爲了一個堅不可摧的信仰去戰鬥。
男人僵硬的鐵掌笨拙的回握住孩子軟嫩的手,面對着太陽升起的方向,用自己一身不變堅毅信仰回答了孩子的疑惑,幼小的孩童依然似懂非懂。
“父親,可是我不想學習這些,我只想像那邊那隻雄鷹一樣自由自在的飛翔。”
回答少年的是一柄飛羽,凌厲的將百尺高天空中的飛鷹射落,墜地,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
“不要......。
“對着那隻雄鷹以我起誓誓,你這一生都忠於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人民。”
“父親......。”
“說。”
“是,我以父名起誓,我這一生都將忠於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人民,永不背叛。”
“好孩子,想要保護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必須要足夠強大,足夠爲這個百姓和人民支起一片天。”
男人不知爲什麼突然放開了孩子的手,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大邁的步子,讓身後的孩童用盡了全力也無法企及,漸漸的只留給他一個越見高大的背影。
徐崢醒來時眼前似乎還有一個高大模糊的背影,他有些迷茫。
窗外的陽光已經透過了窗子照到了被子上,驅散了一室的陰霾,寬厚的手掌中一隻稍顯纖細的手緊緊的回握住他,他迷茫的側過頭,眼中迷霧漸漸褪去,看清了少年白、皙的睡顏,想起那雙緊閉的眼中堅定的光芒,對他說,如果一定需要一個理由繼續下去,那你就爲了我堅強下去好嗎?
漸漸的,他笑了,冰雪一樣的容顏上是春水初融的美好。
擡起眼倔強的看向陽光升起的方向,刺目的光芒讓他看不清楚任何東西,一片模糊,就像那時候擡起眼看向父親高大的身影時,他想,他懂了。
他想說,父親,他找到了當初他想要知道的答案了。
初生的驕陽驅散了他心中所有的絕望,多日來困擾他的疲憊,無論是身還是心,都漸漸的清晰起來,模模糊糊的似乎抓、住了什麼,但是他卻說不清楚到底自己清楚了什麼,只是一種頓悟的感覺從心頭涌了上來。
抓緊了手上握得那隻手,不管說不清楚什麼,卻真實的能夠抓、住想要保護的溫暖。
是白淺,給了他新生的理由,給了他堅持下去的理由,將他從背叛和自責的深淵中解救了出來。
徐崢笑了,在沒有人能夠看見的清晨裡,在他冰冷布滿寒霜的世界裡不知道何時出現了這一迷的暖陽,沒有一點預兆的將他心底的冰棱一點點融化了。
“謝謝你。”
一聲輕輕的呢喃消失在晨起的微光中,熟睡中的白淺並沒有聽見,也沒有察覺到一直被握了一、夜的手被鬆開,小心翼翼的被塞進了充滿兩個人體、香的被子中。
下chuang的動作很輕,中間還因爲白淺一聲囈語的呢喃頓了一下,只是頓了一下而已,他迅速的穿好衣服,面色凝重的收起了之前輕鬆,笑容僵在嘴邊,分外詭異,出了營帳。
“將軍。”
離影看見穿戴整齊的將軍,疑惑了一下,迅速的上前站到了徐崢的右手邊,等待他的吩咐。
“昨晚逸之醒了,一會兒你去雲娘過來再看看,順便到廚房那邊叫杜娘做些清淡的東西給他吃。”
站在原地,徐崢僵硬着表情勉強的掛着一抹詭異的笑,出奇的溫和的吩咐,說完就要擡腿往前走,全然不理會身邊幾個跟他相似的冰雕,完全呆愣在那的事實。
是的,離着近地幾個人都呆愣在原地了,離影迷茫的還擡頭看看天,這是要下紅雨了?
終年死人臉,竟然會關心人了。
似乎還嫌說的不夠,走了幾步以後,他的步子明顯的頓了頓,羅嗦的又囑咐了一句:“喔,對了,他沒醒的話不要吵醒他,飯等他醒了在端上來。”
呆在原地的離影徹底的化成了冰雕,碎成一片一片的大冰渣,腦子裡翻來覆去就是迴盪着一句話,他家將軍今天讓鬼附身了。
徐崢沒有過的在停留,熟悉的穿過一個個哨崗,甚至有的時候還對微笑着對身邊的打招呼的士兵回以僵硬的笑容。
一個愣住,兩個愣住,一個接一個的愣住,不過走過的徐崢並沒有發現。
他邁着大步往主張不遠處的一個大帳篷走去,今天早晨他突然下了一個決定,從二殿下離開以後那幾天裡,他一直在反覆思考的問題。
他是該忠於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人民,甚至就像二殿下說的那樣,必須要忠於他,沒錯。
他的心沒有反叛,他會一直繼續他的忠心,但這其中......並不包括他的身體,以及除了忠心以爲其他的感情。
如果白淺沒有說喜歡他這樣的話以前,他也許還能夠強迫自己去暫時接受。
可是習慣了那個人身上清清淡淡的草藥香氣後,怎麼也不願意背叛他的愛,是的不願意背叛白淺對他愛,就算他不能給與他同等的迴應,也不想看見他因爲他身體上的不忠,而傷神。
這些都是白淺教給他的,雖然那個笨笨的白衣少年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安靜的無論什麼時候,總是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幫助他,支持他。
竹屋裡是,成家是,螢火蟲是,在山頂的溫泉中更是。
一直都是這個認真笨拙的少年,緊緊的抓、住他的手,更勇敢的對他說,沒有理由,那麼就讓我來做這個理由好不好,爲了守護這片天下。
是這個少年幫助他找到了守護的意義,只有守護住了家園,才能夠給身邊想要保護的人一個安穩的家。
這就是父親想要告訴他的吧,無論是忠於君主,還是守護百姓,都是爲了給想要保護的那個人,一個安穩的家,讓人覺得溫暖安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