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3)
“你……這些年還好麼?”
徐崢揉了揉眼睛,確定了眼前的這個人不是他的錯覺,一襲白衣翩然若仙,清麗的眉眼多年未改,時間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依然如他記憶那般迤邐絕豔,或許歲月唯一在他身上體現的就是沉澱下來的記憶。
單純不在,活力不在,他周身如蓮的淡雅使得整個人看上去更加完美,可就是這份無懈可擊的完美,讓他覺得陌生,他記憶中的逸之不應該是這樣的,那層完美就像是鍍上的一層面具掩去了他所有的情緒,太過於不真實,冰冷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記憶中那個愛對着他笑,對着他鬧得人已經不在了,只剩下對面那個完美的軀殼。
徐崢的心口一痛,攪着疼的難受,那雙如墨的黑瞳中盡是複雜,定定的看着逸之,抿着脣不想說話,喃喃的張着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身子僵硬在原地,被藏在衣袖下面的手已經撰成了拳頭,皮膚被指甲扣出了薄薄的幾個半月形的青痕。(";)
記憶深處的人就站在他的對面,白淺沒有動作,一如以往很多次那樣,深深地看着他,如水的目平靜非常,沒有更多的漣淇波動,可是徐崢卻能夠從其中看出更多的溫柔與包容,逸之的肩膀並不消瘦,這些年看起來過得似乎很好,壯實了一些,可是跟他比起來依然顯得嬌小了許多。
“你……看起來過得……還不錯。”
沉默了許久徐崢憋出了這麼一句話,他想要跟逸之多親近一些,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突然一見面所產生的喜悅過後,就是濃濃的忐忑與不安,徐崢他心裡面愧疚,當年雖然是有理由但他不告而別是事實,他拋棄了逸之,一走十四年,再也沒有回去看過他一眼,只能在趙君瀾身邊偶爾的隻言片語中知道,他其實過得很好。
女兒的死,也是他心中的一道傷,他沒臉見逸之,更對不起死去的瀲灩,他一直都跟在趙君瀾的身邊,看着他一步一步將整個事情推向無法挽回的地步,卻不利阻止,甚至連爲自己女兒討回一個公道都不能。
國家大義,兒女私情,他在國與家之間,最後還是選擇了國,耶律齊是是契丹的王子,而瀲灩他只不過是一個女人,即便是他的女兒,他也無法眼睜睜的看着兩個國家因爲這件事情開戰。
他的女兒不是紅顏禍水,這件事情的發生也只是一個意外,關於瀲灩的死,他可以怪趙君瀾薄情寡義,他可以恨自己軟弱無能,他可以有無數個理由爲自己開脫,可是卻沒有一個理由能讓他問心無愧的站在逸之的面前,徐崢知道,對於逸之來說瀲灩不僅是他的女兒這麼簡單,還是這麼多年伴在他身邊的唯一的寶貝。
他實在無法想象,三年前當知道這一切的時候,他是如何一個人面對的,失去了愛人,失去了兒子,最後連唯一的女兒也失去了,他卻自己一個人咬着牙獨自扛了下去,連想要爲女兒討回公道的意思都沒有。
那一段時間裡,他跟在趙君瀾的身邊,利用自己手裡無影宮那一半暗衛的力量,時時刻刻的關注着逸之的消息,生怕他有個什麼意外,那時候他也想過,如果逸之一定要爲女兒討回來一個公道的話,他會怎麼做?
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這是一個沒有辦法選擇的題,開戰便是生靈塗炭,什麼都不說,最苦的人,無疑就是逸之,他的愛人,他的心在滴血,那時他一直害怕,害怕逸之會給他出一個難題,然而害怕的同時他又期待,他對逸之一直都是充滿愧疚的,如果逸之真的恨他,因爲這件事想要他死,他不會猶豫的,他期待能夠死在逸之的手裡,能夠結束這樣漫長的等待與怨恨,真正的解脫。
可惜他等了很久,三天的時間,暗衛沒一個時辰都會給他發一次飛鴿傳書,報一次他的消息,逸之什麼都沒有做,只是一個人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裡面抱着女兒坐了三天,出來以後便跟往常一樣,還攔住了想要來京城告御狀的左塵和雷洛。
當着到這些消息時,徐崢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他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裡面一整天,呆坐了一整天,那天他哭了,再次打開門以後,有些東西便變得不同了,對於逸之他除了愧疚更多的還是愧疚,從那個時候起,他就覺得自己沒臉再去見他了。
現在見到逸之,無話可說下下意思冒出來的這句話讓他覺得羞愧,他竟然會覺得逸之過得很好,乍見之下的欣喜,全部消融在了往日的回憶中。
面對逸之,他能夠說的僅僅是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拍在了徐崢的臉上,白淺用的力很大,甩的徐崢偏過去了半張臉,古銅色的皮膚迅速紅腫起來,相應的他白皙的手掌也腫了起來。
不理會徐崢一臉的震驚,白淺清冷的聲音響起,說道:“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欠了我十四年,現在還給你,什麼錦書難託,什麼人情惡,我不接受。”
“想要分手,我不同意。”
根本就不給徐崢反應的時間,這句話說完,隱晦的有些矯情,徐崢卻是聽懂了逸之的拒絕與挽留,心底絕望的深淵被一巴掌甩出了一道裂痕,一米陽光透過雲層照射出來,新生的希望如同火種點燃了冰冷。
不過,他的笑容還來不及爬到他的臉上,緊跟着又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右臉上,這回左右對稱了,右邊的臉頰上也腫起了一層高高的小山,原本刀削的俊顏已經看不出原來的線條了。
“你……。”
“這一巴掌我是爲了女兒打的,你說女兒叫瀲灩,我便爲她起了名字叫做瀲灩,怕那個皇帝遷怒與你,我叫她跟了我的姓,可是她到底是你的女兒,我恨你,明明有能力阻止,明明有能力報仇卻讓這一切發生。”
“徐長卿,瀲灩她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你怎麼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