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崢慵懶的靠在窗子附近的一把搖椅上,優雅從容的像只雍容的獅子,即使收斂起所有的氣勢懶懶的窩在那,也很難的讓人將他錯認成一隻收起爪子的貓。
陽光暖暖的照在他的身上,輕柔又細緻的描繪出他完美的半邊輪廓。
離影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主子氣質上很冷,跟那種寒梅清蓮不同的冷,不孤高不輕慢,他身上的冷冽是那種只是一眼就讓人打從心底發寒的冷,那是殺敵千萬用鮮血澆灌而出的一種冷徹骨的寒。
就算想此刻這樣陽光溫暖,溫柔依舊,也帶着來自黑夜之中的危險。
“看了半天有什麼事就說吧,沒事就回去吧,出來時間長了敵人該起疑了。”
隱藏在陰影中突然看向離影的眼睛出人意料的明亮,看的離影一陣心驚,忙謙卑的低下了頭,恭敬地道:“這裡位置太過危險容易暴露,還是回去吧。”
徐崢沒有立刻的回答他好或者不好,目光落在窗外的銀白上微微漏出一些迷茫,似乎在閃躲些什麼,安靜坐着。
沉默了半晌,低喃道:“還是在等等吧,畢竟我這兩天才醒過來。”
“可是,那個大夫根本就不知道是敵是友,更有可能是匈奴派來的......。”
“夠了,我心裡有數,看樣子那個傢伙不過就是一個江湖上行走的大夫,不會有事的。”
“但是江湖纔是最混亂最危險的地方,知人知面......。”
“我說過不要質疑我的決定。”
冷冷的打斷了離影的話,不知道爲什麼心頭突然涌、出一股煩躁,他實在不想在聽自己的下屬說下去,即使明知道是爲了他好,就是主觀的不想聽見有人說逸之不好,莫名的就是願意相信那隻蠢透了的白狐狸。
因爲徐崢突如其來的不悅讓整個屋子都陷入了一陣沉默,遠遠地瞥了一眼不在言語的離影,也知道自己的可能過了一些,不經意的掃過桌子上還帶着熱氣的飯菜,嘆了一口氣。
“過兩日我的身體恢復個七七八八的就回去,我也是想趁着這個機會把黑甲軍裡的內奸揪出來了。”
“不佔天時,不佔地利,如果連後背都不能夠放心交給自己兄弟的話,這場仗必敗。”
狀似不經意的解釋了幾句,讓離影原本以爲自己不再受信任的失落,從他的眼中一點一點的褪去,徐崢的脣角悄悄地往上翹了翹,看不出來弧度卻奇異的讓整張臉看上去多了一份柔和,少了一份銳利。
真傻,根本就還只是個孩子,跟着他南征北走這麼多年了,難道還是看不出來這些不過是他爲了不想回去,所找的一些堂皇的藉口麼,還真是......除了功夫見長其他的依然單純,怎麼會因爲幾句話就全盤的相信了呢?
也不是,不是他太容易輕信他人,只是因爲說出這些話的人是他......這個笨蛋,一點點微薄的溫暖都能感動的一塌糊塗,除了性格頑皮了一些,根本就沒有任何心機,跟白淺比起來怕是半斤八兩。
“揪出內奸的事情,恐怕就要麻煩你了。”
“放心吧老大,交給我,沒問題。”
離影一聽說要去把那個將老大害成這幅慘樣子的傢伙,恩對,還害得他必須來回折騰的傢伙揪出來,頓時有種熱血沸騰的覺得全身充滿了力量,真是......想要現在就衝出去啊。
忍住沒讓自己的額頭出現三條黑線,雖然即使出現了也根本就看不出來,面癱的臉上基本沒有變化。
果然還是孩子,剛剛還低落的快要哭了,變臉跟變天一樣快,一轉臉就高興的叫老大了。
“這次出事前一直在我身邊的除了監軍安大人安始,其中最爲可疑的就是先鋒蔡培源,查的時候把一同來的安安也帶上吧,雖然我也不希望是他,但是這麼多年的直覺,恐怕錯不了。”
“安落?怎麼會......。”離影詫異的擡起頭看向自家的主子,語氣中有着掩飾不住的詫異。
要說別人他百分之百的相信,可是這個安落怎麼都覺得不可能,那是跟徐崢一起長大的拜把子兄弟啊,不算是青梅竹馬,也算是竹馬竹馬,呃......就那麼個意思,反正他覺得不可能就對了。
徐崢沒有理會他眼中的詫異,黑亮的眸子有一瞬間變得黯淡下去,如果有可能他也不願意去懷疑自己的兄弟,甚至刺殺這件事發生以前他都根本不回去這樣認爲,可是十年時間的空白,足以讓人變得很多。
足以......將穿着一條開襠褲長大的親兄弟變成陌生人。
“回去通知雲兮去查一查他們幾個,聯繫朱雀仔細着注意京城的動靜,已經過去四天了,再怎麼樣京城那邊也該有動作了。”
離影遲疑了一下,才道:“是。”
嘆了一口氣,筆挺的脊背不由得彎了彎,即使離影沒看見,徐崢也知道自己這一次真的累了。
“沒什麼事就回去吧,逸之已經回來了,現在你還不方便見他。”
“是,主子多保重。”
一道黑影閃過,同時屋子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徐崢並沒有多加理會,看向窗外的眼中帶着濃濃的疲憊。
之所以先讓離影回去倒不是因爲害怕白淺知道他的身份,而是似乎他們之間有些事情需要談,有外人在並不方便。
誓如早晨那個無意的吻。
沒有絲毫的拖沓腳步聲一點一點的靠近,吧嗒吧嗒的聲音到了門口卻停了下來,帶着躊躇。
沒想到他真的還在意,叫離影先回去果然對了。
只是一個吻而已,只是......有些留戀的溫暖而已。
“回來了就進來吧,我知道你在門口,逸之。”
他的聲音想起來以後,門外緊跟着就想起了一陣劈了啪拉的聲音,不知道這次笨手笨腳的又把什麼東西撞到了,莫名的徐崢緊繃的眼角慢慢的放鬆了下來,好笑的心中夠畫出某人愚笨的樣子。雖然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他就是知道,那個人現在肯定漲紅着一張臉站在門口懊惱,想着怎麼進來繼續打擊他的壞主意,雖然後者一次都沒有成功過,每次都被氣得直跳腳。
門外過了好一會兒,纔有一抹白影推開了門走了進來,白淺疑惑的看着已經修好的門問道:“這門怎麼修好了?”
“不是出去找吃的了麼,怎麼兩雙空空的就回來了?”
沒有回答那個看起來明顯沒話找話的問題,徐崢挑挑眉好笑的看着他纖細......卻空蕩蕩的手掌。
“呃......冬天,沒有東西吃也沒有辦法,不是還有地瓜和土豆麼,我昨天都清理出來了,半個麻袋夠吃上幾天的了。”
白淺漲紅着臉背對着坐在窗前的徐崢,一手搭在門上一邊細細的研究起來了。
“呵......。”看着他好笑的舉動,徐崢眼中帶着笑意不由得出聲,真的很單純......單蠢。
“你......哪來的菜啊?”
白淺氣惱的回過頭想要用目光威脅一下有些幸災樂禍的某人,不過目光意外的被桌子上一盤盤色澤看起來很好吃的東西吸引了去,不由得嚥了咽口水,不能怪他饞,自從下了山離開師傅以後,就再沒有吃過樣式這麼好看的菜,囧,因爲師兄不在,麼人做。
“過來吃吧,我的兄弟今天來過了。”
“手下?那門也是他修得了?”
“恩,門實在是破的有點慘,因爲這個他在那唸叨了半個時辰。”
半臥在躺椅上的徐崢好笑的看着他興奮地臉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尷尬起來,看着他猶豫了許久之後,躊躇的背對着他做到了桌子前狼吞虎嚥的開始吃了起來。
“其實早上的事情你不用太介意,那個吻只是個意外。”
難得的看着那個人開心的吃起來,他的心情也跟着不錯起來,說起來話也帶上了一些稍溫的暖意,是的......早上的那個吻,不過就是一個意外,不必太在意,可是這麼想着心裡總是有些說不出的悶。和他的沉穩不同,背對着徐崢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吃飯的動作也慢了下來,沉默了許久,纔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低垂的眼瞼出現層層陰影,將那一抹突然出現的陰霾,隱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