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搬席出列,朝着上位的王者微微一笑,帶着三分的試探在問,“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她這麼笑着的時候,眼睛裡卻帶着那麼多的冷淡的光芒,讓人不寒而慄。
鳳紫泯正要點頭的時候,顧老人家又對雲裳開始了第二輪的發難!
“呵呵,笑話,這是朝廷大事,豈是兒戲?交給你?追比欠款這麼多人這麼多天都不能完成的任務交給你一個只會班門弄斧,目中無人的女娃娃能做出什麼動靜來?休要在此大放厥詞,老夫勸你還是先回家學學女紅,準備找個男人嫁了吧。”
這一番話說的實在是太過無禮了些!在場的許多官員都有些面帶難色,他們本來都是心向着顧大學士的這一邊的,但是眼見得顧大學士口出不遜之詞,顯然有很濃重的倚老賣老的跡象,而且就算樓雲裳說了大話,她也算是個朝廷命官,對自己的同僚如此羞辱,還在陛下的眼前,這個老頭子看來是被氣得不輕,已經搞不清楚狀況了。
雲裳反而坦然一笑,她正愁着顧大學士一本正經的和自己說話的話,自己要怎麼接招呢?幸好,這個老傢伙被自己氣昏了頭,他已經口不擇言了起來,這簡直就是給自己創造了一個好的不能再好了的機會去完成一場漂亮的絕地反擊戰。
“豁?”雲裳略帶誇張的發出一聲驚歎且疑問的語氣,走上前兩步,她的官職很低,所以在站殿的時候只能站在隊伍的末端,而顧文倫則是三朝老臣,上朝的時候自然是要站在和陛下最近的地方,也就是百官的首位。她想要和他說話,只有上前很多才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雲裳在沒有經過鳳紫泯的任何同意的情況下,就那麼直接的走了過去,這架勢……顯然是沒講任何人放在眼裡。雲裳的臉上始終掛着笑意,三分的調侃,七分的輕視,“好吧,老人家,你從進宮門的時候就看我不順眼,現在,即便是在陛下的面前,你也這麼囂張?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說出來這樣羞辱同僚的話呢?”
顧文倫臉色一變,他的確是剛纔有些太心急了,只想着要她吃癟,讓她知道自己的地位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卻沒有想到這番話說出去的嚴重後果。
“你……你。”他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雲裳反倒是不以爲意,將手掌在他面前擺了擺。“老人家先不要動氣嘛,你怎麼知道我只是隻會動動嘴不會實幹的呢?你有什麼證據麼?”
這……這事兒還要證據?
顧大學士完全的被她的邏輯思維雷到,根本沒有半分還手的能量。
“雲裳……樓愛卿,你有什麼好的辦法麼?”陛下鳳紫泯適時開口,及時緩解了一場沒完沒了的口角之爭。
“這個……臣自有妙計在心,不過要具體完成起來還需要陛下能委派幾個得利之人來幫助臣下,臣官職卑微,手中也沒有什麼實權,恐怕有些事情做起來會受到別有用心的人的阻撓和干預,到時候影響了追比欠款的大事,又因爲耽擱時候而影響了西邊戰事防線的防禦工事的話,那臣下可真是……擔待不起了。”她這一番話說的婉轉且生動,而且還極其具有說服力,讓鳳紫泯有十足十的理由去點頭同意。
事實上,在顧大學士的老腦筋還沒轉悠過來,還沒想明白的時候,這兩個已經通過彼此的眼神達成了某種契約的年輕人已經完全進入狀態了,鳳紫泯慨然點頭,“樓愛卿所說有理,孤王也是如此覺得,這樣,有誰願意陪同你一起辦理此案的麼?可以毛遂自薦。”
“臣願意陪同樓大人一起查辦此事。”第一個出席的人,竟然是陸謹。樓雲裳有點驚訝的看着他,她怎麼不知道陸謹竟然變得如此的……有魄力和勇氣了?印象裡他總是一個人憋着不說話,活像一個悶嘴葫蘆一樣不言不語的安靜。
“陸愛卿辦事嚴謹,正好與樓愛卿一處查案。另外,大理寺丞何在?”鳳紫泯一召喚,就有人搬席出列,“臣在。”
“張愛卿,你便也跟着她們兩個一起查案吧,少不得要你大理寺丞出面。你機警着點。”
雲裳對這個結果深感滿意,對着鳳紫泯一行禮,“多謝陛下。”
“等一下。”顧大學士的旁邊,周大學士也不甘寂寞的出聲,看樣子,是因爲剛剛顧大學士沒有再樓雲裳這裡討來任何的便宜,所以周大學士慷慨的出來幫忙來了。
鳳紫泯眉頭一動,今天的這個早朝怎麼看怎麼覺得十分的混亂和奇怪。這格局……已經完全顛覆了平日裡的濁流和清流兩派之間的爭鬥,樓雲裳就像是一道鮮活的新鮮血液,被注入到沉寂已久的格局分明的朝廷當中來,成爲一個第三方。
對於這樣的場面和勢頭,鳳紫泯也不知道這樣發展下去到底是好是壞,至少從現在看來,朝中的大臣們也似乎感受到了新的希望一樣,並非是原先只有那幾個老傢伙獨攬朝綱的局面了。
對於這個結果,鳳紫泯也應該是感到滿意的,雲裳在來之前也是拿捏住了這一點,所以纔敢在朝堂之上如此的叫囂,否則,她沒有十足十的把握就去冒這樣的風險,簡直就是嫌棄自己的命太長了。
“周愛卿?你有什麼意見麼?”鳳紫泯的話語之中剛已經帶出了隱隱的不悅,他都已經拍板兒釘釘子的吩咐下去這件事情到底要誰,要怎麼處理,到了這個局面居然還有人出來說話,這簡直……是太沒把他放在眼裡了。
誠如樓雲裳剛剛說的,現在趾高氣揚的人,到底是誰?
“陛下。”儘管看到鳳紫泯的神情不好,但還是很勇敢的說出了自己心裡的話,周大學士點了下看好戲狀態的樓雲裳,道,“陛下,西邊的防務之事迫在眉睫,咱們再京中安逸享樂,卻也不能不顧及邊防將士們的狀況,防禦工事對他們來說萬分重要……”
“好了吧,周大學士。”鳳紫泯的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差勁,可是周大學士還是再一直不停地說啊說,就在這個時候,樓雲裳終於忍不住的爆發了。
她上前一步,慵懶的梳理了下自己的袖子,看着臉色不悅的鳳紫泯又看了下說的都快要口吐白沫的周大學士,坦然的道,“方纔是誰說我是隻會動舌頭,不會做事的人來着?我看顧大學士說的不錯,咱們朝中這類動口不動手的人才還真是越來越多了,就拿你,周大學士來說吧,你剛纔要接着說下去的話,無非就是什麼邊關如何不容易,我們需要加快速度完成追比善款的事情,對不對?先不說我這欠款追的上追不上,單說你剛說的這番話吧,就讓我覺得十分的可笑。”
“這欠國庫的欠款這件事情是昨天才發生的麼?是今天早晨才發生的麼?顯然,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情自從先帝還未薨逝的時候就已經存在於朝中了,可是爲什麼沒有人能出面解決?爲什麼沒有人能拿出一個像樣的辦法來爲君王分擔?結果到頭來還要恬不知恥的指責別人麼?你和剛剛的顧大學士一樣,無非是想要爲難一下我,對不對?好吧,別說我樓雲裳沒有胸襟,你們都是前輩,我就看在你們同我父親同朝爲官的份兒上,多延長一點時間好了,那,我就將這件事情七天之內妥善解決,你們看如何?”她說完,站在周大學士和顧大學士兩個老古董的面前,說話的聲音和語速都很緩慢,緩慢到讓人直覺得認爲這就是對他們的一場……挑釁的最好迴應。
七天……他們七十天,七個月也沒完成的事情,她居然要七天完成?而這還是要看在他們和她父親同朝爲官的份上?周大學士眼前一黑,華麗麗的仰面栽倒在地,頓時就不省人事。
不是吧?這麼脆弱?
殿上頓時亂作一團,雲裳帶着驚訝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老頭兒,不無可惜的說道,“周大人真是爲了社稷操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呀。”
顧文倫忍無可忍,舉手便要過來揍她,“大膽小輩,休要胡言亂語,周大學士還沒死!”
亭奴一下攔在他和雲裳之間,說實話,今天這兩個老傢伙算是囂張到了頭兒,估計少不得要怒氣攻心的氣急敗壞做出些什麼瘋狂的舉動來。
雲裳機靈的朝後一閃身,底下的話卻是朝着鳳紫泯說的,“陛下,臣方纔說的不是意氣用事的話,句句算數,如果不能在七天之內追比欠款回國庫的話,雲裳甘願領一個欺君之罪。”
聽見她說出這樣高傲且自信的擔保來,鳳紫泯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反而是相當的擔憂。
她萬一要是不能按時完成任務的話……欺君之罪……
但是,鳳紫泯在看着雲裳那對大眼睛的時候,卻忍不住被她裡面的光所吸引,下意識的點頭,他,想要相信她。
“好,那孤就給你七天時間,大理寺丞的人手你隨意調動,你看如何?”他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給她最好的優待。
雲裳坦然一笑,終於對着他行了上朝之後的第一個禮,“多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