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危險瀕臨,散夥
“雖然現在還弄不明白是什麼毒,但和開山爵府發生的那場自爆應該有關係,而且慕蒼蒼也中了毒,”趕在屋裡的人發作前青稞一鼓作氣說完,“不過是不要緊的毒,只會讓人短時間內心神紊亂情緒激動,藥效過去就沒事了。”
所以蒼蒼剛纔纔會那麼激動,甚至不受控制地發抖麼?
未名凝視着懷裡人的容顏,俯身將臉頰貼住她的額頭,確定她現在氣息平順,才慢慢將她放平,蓋上被子,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隨後一撐手回到輪椅上,無聲無息地滑了出去。
來到外間,囑咐連姨不要吵醒她,他帶着青稞回到自己房間,一進門就甩出一句:“不是說毒煞在南邊嗎,怎麼會突然在這裡?”
他不說話已經夠冷了,這時候一說話,房間裡的溫度更是唰唰唰地直往下掉。青稞打了個哆嗦,尷尬地說不出話來。難道要說毒煞是師父負責的,現在人跑到這裡來定是師父那邊出了問題嗎?
這樣質疑師父的話他是萬萬不敢說的。
可是,這大概也反應出一個問題:“終南山會不會出事了?”
關於毒煞的事從頭到尾那邊沒有來什麼消息,怎麼看都有些不對勁,可是如果有人能在高手如雲的終南山和他們這裡之間動手腳,那又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青稞看向無論是生理年齡還是心理都比自己小很少的師兄,遲疑問:“會不會是‘那邊’?”
未名沒有立即回答,過了好一會才面無表情地說:“抓緊時間找到克服那種毒的辦法,我去和高川商量一點事。”
關於府上的安全問題,甚至,這裡已經不適合再讓他們居住了。
“表面上聽起來毒煞和慕蒼蒼也有舊怨,這次好像是衝着她來的。”青稞跟在他後面說。好像就怕他想不開把自己繞進去。
……
這一夜未名和高川一直說到很晚,回來時在蒼蒼房外呆了很久,終究悄聲進去。
室內只有一根燒到一半的蠟燭發出瑩弱光芒,連姨伏在桌邊已經睡過去,憑未名的修爲想要不驚動她簡直如吃飯一般容易,順利來到牀邊。
蒼蒼還躺在牀上,衣服已經換了一件,頭髮也散開了,髮尾有些潮意,看來是沐浴過。連姨不會冒着吵醒她的可能幫她清理,那就是說她自己醒來過。
未名目光移到她單薄安靜的臉龐上,輕聲說:“我找高川商量過了。明日他們就會搬離回到爵府去,左白曉等人也要儘早撤離,那個人行事乖張暴戾,他要對付誰絕對不會從其本人入手,而是先從周圍的人下手。爲了他們的安全,必須讓他們離開,你有什麼意見嗎?”
這番話輕得想在自言自語,實則房間裡也應該沒有人能聽見他說話,因爲都在睡眠中。可是隨着話尾落地,牀上的少女動了動。緊閉的睫毛揚起些許:“所以你也要走嗎?”
未名眼神落在別處:“先說說你是怎麼認識毒煞的吧。”
蒼蒼仰躺着看天青色的帳頂,語氣淡淡的,答非所問:“如果沒記錯。當年你也是被毒死的吧……抱歉,是中過毒,那是我就在懷疑了,能在丹陽子眼皮底下對他視如性命的徒弟下毒,那人究竟是什麼來頭。有什麼本事和目的,結合你師父和毒煞之間的恩怨。不難推斷出,給你下毒的就是毒煞。”
她低低地問:“他一次沒殺死的人,會下第二次手嗎?”
未名搭在扶手上的手一顫,雙手慢慢合到身前,十指交叉,垂下眼眸:“我也不知道,我也好,師父也好,在他下毒前和他之間並無死仇,就要看他身後的那個人是否真要置我於死地了。”
蒼蒼一驚,捉到了重點,驚訝地擡頭看他:“你是說……”
“是啊,惹上了一個了不得的仇家,有點棘手。”
惹上了,仇家?
蒼蒼慢慢躺回去,當年未名出事時應該才兩三歲,那麼小的孩子能得罪誰?也就是說那個仇家不是針對丹陽子就是未名的家庭了。
“那麼……”
“蒼蒼,這件事你不要多問。”未名打斷她,嚴肅地說,“關於我的身世也好,恩怨也好,你都不要管。”
蒼蒼一震,默默地點頭,心思卻迅速轉開了,不要管是因爲不能管,管不了,還是管不起?
未名背後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那個中毒致死,大概也只是冰山一角。
可是,這樣就不能確定……
她猶豫片刻,決定實話實說:“我並不認識所謂的毒煞,只是當年,我爲了從殷據那裡拿到月殺的解藥救墨鬆,利用鳳凰臺密道逃生。”
“這事我知道。”
“可是我最後打不開從鳳凰臺出去的大門,有人幫了我。”蒼蒼慢慢坐起來,那段陰暗的回憶她後來一直沒有再想起,可一旦想起又清晰得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事,尤其是那道老妖怪一般的聲音,真是記憶猶新。
“他好像被關起來了,沒有現身,但是他能看得到我,他說正在研究一種毒藥,,是那種血液裡沾上一丁點就能把人炸開的可怕的毒,他還說……”
“還說什麼?”
蒼蒼看着未名:“他說他看上我了,要將我捉去煉藥。”
未名眼睛一眯:“是毒煞的風格,據說早年他就到處捉活人煉藥,做實驗,曾因此被周國朝廷全國範圍內通緝過。”
再無猶豫:“我會留下來,你放心休息,外面的事我來處理。”
說完看了她一眼就走了,蒼蒼靠在牀頭自嘲一笑,毒煞雖然也有對付未名的嫌疑,但之前永青的毒,王南十九人的毒,接二連三的打擊,明擺着是衝她來的,她纔是毒煞的目標。
而未名起先不說去留,就是在求證是不是真的如此。如果不是,毒煞是因爲他才牽連到她,那他一定二話不說立即走人,一旦明瞭她纔是真正的目標,就說什麼也要留了。
因爲離開他,她的安全完全無法保證。
這個人啊。
或許連姨是對的,的確該好好考慮保持距離的問題了,只不過這次,朝不保夕的是她,該帶着自知之明退縮的也是她。
……
翌日清晨蒼蒼就把府裡客居的人叫到身邊,也沒有幾個,墨梧桐和左白曉而已——怕殷晚不捨,高川已經先帶他走了,王南等人不能算客人,還有一個被囚禁的何明,早在去年底,確定他既無價值又無威脅之後,放逐到陌生的天邊去了。
“左白曉,這半年來我沒有叫你什麼東西,不過你跟未名學武,也算學到了一點東西,我不算辜負你父兄的託付,從今天起你就回去吧。”
之前請況也挑了些表面的不重要的跟長樂侯府說過了,這時他們已派了人來接左白曉,蒼蒼這話說出,一頭霧水的左白曉還不樂意,但他家裡的人強行把他帶走了。
然後就是墨梧桐,蒼蒼在心裡組織一下語言,還沒開口,面前的女子就已經道:“不用敷衍我,我知道你遇上了麻煩,也知道那麻煩不能明說,而我能做的就是離開減輕你的負擔。”
蒼蒼一愣,擡頭看着墨梧桐。
一身簡單的裙子,幾乎沒有上妝,渾身上下唯一的首飾就是耳邊的翠玉耳釘,髮髻也是簡單綰就。這個通神沒有半點墜飾的女子,很難將她和侯府千金聯繫在一起,毫不誇張地說,這半年多來墨梧桐在這裡成日埋首於讀書學習以及情報的分析整理,整個人有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這變化包括外在,包括氣質和神態,她已經不是那個光有漂亮皮囊的膽小優柔的千金小姐了,知性沉着的氣質使她即使不上妝也光彩動人,那是誰也比不過奪不去的魅力。
蒼蒼感慨地看着她,墨梧桐確實是與衆不同的,換了其他人,給她一兩年的時間去學習去發展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墨梧桐她知道自己的不足,清楚適合自己的方向。
她道:“也不是故意要瞞你們,一是還沒確定對方要做什麼,二是這事確實不便透露,爲了大家的安危。”
見她沒有說話,蒼蒼繼續道:“不顧叫你走可不是放過你了,我記得你發過誓要爲我效勞的。”她從桌上拿起一張暗紅色的請柬,“王修閱明日就回來了,他的改革試驗做得很成功,這次就要投入到整個官場去實行了。明晚他大宴各路人馬,請柬發到我手上,本來我準備自己去的,但現在看來是沒辦法出門了。”
她頓了頓,笑笑:“我希望你代我走一趟,畢竟那種場合不出面表個態的話,好像我跟王修閱鬧了什麼不愉快,被有心人抓住做文章就不妙了。”
墨梧桐看着那請柬,伸手接過:“我會去的,還會向王修閱解釋你的情況。”
“那個,你們畢竟曾經是那個關係,怕有人會嚼舌根……”
“那就讓他們嚼去。”墨梧桐很乾脆,蒼蒼向她豎起拇指,這話放在一般閨閣小姐身上,誰能說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