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蘭,你現在是什麼意思,我屋裡有什麼證據?我什麼都沒有做過!”冬姑莫名被指了,心中生怒,隱隱也有些慌,她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跟在莊六娘身邊這麼些年,深宅大院裡的那些事情聽過許多,現在鈴蘭這丫頭敢指着她的鼻子說她屋裡有證據,那說不定真的有‘證據’。
“那就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誰說謊!”莊六娘自認爲清者自清,她沒有做過那種事情,她不怕查,說話也硬氣。
顧鎮川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既然要查,那就查個清楚,也好將這事情瞭解了,省得又有人拿出來造謠。”話裡是偏向莊六孃的。
於是立刻有丫鬟婆子去搜冬姑的屋子,爲了公正,顧嫋嫋等小輩都跟過去盯着。
顧瑾萱有些害怕,緊緊抱着顧嫋嫋的胳膊。
顧興帆面無表情。
顧興順則是一臉煩躁,
到了冬姑的屋子前,幾人停步,丫鬟婆子立刻進去搜查,不多時,一個婆子提這個籠子跑了出來。
“大小姐,奴婢找到了這個!”
幾人定睛一看,就見那婆子手中提着個緊密的方形竹簍,竹簍裡頭盤着一條紅背蛇。
“蛇……紅背蛇,是咬了二哥的紅被蛇!”顧興順驚呼。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顧興帆裝模作樣。
顧瑾萱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只有顧嫋嫋最淡定,她冷漠的掃一眼顧興帆,嘴角勾了勾。真的印證了她的猜測,在鈴蘭說冬姑屋裡有證據的時候,她就猜到了,絕對是紅背蛇。
若是放在平時,搜出這樣一樣東西顧鎮川最多就是懷疑,也不敢肯定。
可是現在,顧興貴死了,顧興和生死未卜,喬氏肚子裡的胎兒掉了,再有顧興帆暗地裡的推波助瀾和喬氏楚楚可憐的枕邊風,顧鎮川心中的那點懷疑立刻變爲‘事實’。
“到底怎麼回事,等爹爹審問就知道了。”顧嫋嫋淡淡的說,然後率先轉身往大廳走去,其餘幾人立刻跟上。
到了大廳,婆子將竹簍放在地上向顧鎮川稟報。
“老爺,這個竹簍就是從冬姑屋裡搜出來的。”
顧鎮川眯眼一瞧,當看清竹簍裡盤着的紅背蛇時,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冬姑,你自己說說看。”他壓着怒氣對冬姑說,可眼睛卻是看着莊六孃的。
莊六娘盯着籠子看了半晌,臉上才終於有了表情,她用帕子擦掉臉上的淚痕,氣極之時人竟平靜下來。
“轉了這麼一大圈,原來事情都在這兒等着我呢,真是好大一個局啊……”她說着,眼睛就看向身後一臉瑟縮的趙氏。
此時此刻,從莊六孃的角度來看,最有可能,也最有機會做這件事情的人,就是時刻陪在她身邊的趙氏了。
一邊是丈夫的懷疑,一邊是真心相待的好妹妹的暗算,此刻她的心像被涼水澆過,向來柔弱的人,此時也爆發出了強大的氣勢。
“最開始我中毒,反過來說是我自己做下的陰謀,接着二兒被蛇咬死,老大又無故摔傷,現在又在冬姑屋子裡發現養了紅背蛇的籠子,妾身是有多蠢在殺了人之後還要將證物放在屋裡等着你們來查?”
顧鎮川冷硬的嘴角抿了抿,沒有言語。
莊六娘嘴角帶笑,眼中一片清明,經過這一件件的事情,她忽然就明白了一些事情。
女人想要靠着男人的憐愛過活,那就一定會死的很慘,就好像她,不管何時都相信自己的夫君一定會善待自己,一定會信任自己,可是她卻忘了,丈夫身邊不是隻有她一個女人,或許他夜半時分對她說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在別的女人的牀上也說過呢。
感情這種東西變數最大,感情在的時候你就是他的掌中寶,就算你在他面前殺人放火他都覺得你是無辜的可憐的,可當感情不在了,你就是把心肝挖給他,他也只會嫌髒。
她若不爭,若不用手段,不說她,就連她的女兒也會被這些人拆吃如腹吧……
“昨天我才知道成材被關了起來,當時還不明緣由,今日總算是知道了,成材是妾身放在大少爺身邊伺候他的人,老爺將他關起來,不就是懷疑大少爺是妾身害的麼?”莊六娘言詞清晰,人十分鎮定。
倒是方纔怒火沖天的顧鎮川此刻沒了聲兒,臉色緩了幾分。
顧興帆一見這情況就知道不對,立刻朝鈴蘭使了個眼色。
鈴蘭多伶俐的一個人,立刻往前一撲,哭着說道:“老爺,奴婢真的沒有說謊,今日奴婢將這些話說出來,就知道不會有好下場,只想着坦白從寬,只希望您能念着奴婢說出真相的份上給奴婢留一條活路,老爺,奴婢真的沒有說謊,今日要是落入夫人手裡,奴婢真就是死無全屍了!”
“你這個騷蹄子!”冬姑再也忍不住,上前一腳踹在鈴蘭的心窩子上,臉漲的通紅,目呲欲裂。
“大膽!”顧鎮川怒喝,“這裡豈容你放肆,來人,將她關進柴房,事情不了結不得放出來!”
下人立刻上前來將冬姑拖了下去。
莊六娘看着冬姑被拖走的身影,咬着嘴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老爺,不過是一個養蛇的籠子,這樣的證據您要多少妾身就能給您造多少!妾身十四便嫁了您,近二十年的情分,竟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嗎?”
顧鎮川看着妻子憤怒的表情,心情十分複雜。
他當然是信任妻子的,可是面對兒子接二連三的出事,他篤定這些不可能是巧合,而在這一連串的事件之下,最有可能做這件事的會是誰呢?
不算鐵證的證據,幾個丫鬟的話,府裡偷偷流傳的謠言。
這麼多事情加在一起都指向了她,這讓他怎麼能不懷疑。
他一聲長嘆,整個人像老了十歲,都這把年紀了,竟然弄出個妻兒相殺,這事兒說出去他也沒臉……
“人證,物證,都在。我想信你,可是你讓我如何信你?”
莊六娘咬緊了嘴脣,這一次,她沒有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今日ni就別出門了,等我將府裡一切事宜安排妥當,明日就送你去官府,這些事情都交給官府,官府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他說完站起來離開了大廳。
顧嫋嫋看着顧鎮川離開的背影,似乎是往書房去了。
“都散了吧……”坐在太師椅上許久沒有言語的顧老夫人,在兒子走了之後終於開了口,卻沒有看任何人,蒼老的面頰上皺紋似乎又多了幾條。
屋裡沒人說話,老人家杵着柺杖站起來,往自己的屋裡走去。
等老人走遠,莊六娘才動了動身子。
顧嫋嫋急忙伸手將她扶起來。
莊六娘側頭看想身邊的女兒,臉上勾起一抹蒼白的笑,“你信娘嗎?”
看到孃親這失魂落魄的模樣,顧嫋嫋心中刺痛,用力點頭道:“女兒永遠站在您這邊!”
莊六娘眼中多了一絲光彩,脣角彎起,沒有言語,扶着她的手往內室走去。
莊六娘一走,趙氏立刻拉了顧瑾萱要走,臨走是看了顧興帆一眼,欲言又止。
顧興帆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空空的大廳裡就只剩了顧興順,他皺着眉頭獨自在屋裡站了半晌,最後一轉身往顧鎮川的書房跑去。
顧鎮川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腦袋似乎被人用尖銳的東西狠勁的敲打着,疼的他呼吸困難。他慢慢rou捏自己的眉心,好半晌才覺得疼痛減輕了少許。
“咚咚咚。”三聲急促的敲門聲,和小廝驚慌的勸告,“四少爺,老爺說了現在任何人都不許進,您還是回去吧,別爲難小的了。”
“你們都給我滾開!”一聲怒吼攜着兩聲悶響,接着屋門被蠻橫的踹開,一身戾氣的顧興順衝了進來。
顧鎮川閉了閉眼,剛剛好些的頭又開始痛了。
“爹,娘不可能做那種事情,這些事情稍微推敲一下就能發現漏洞百出!”顧興順激動的說道,見老爹不說話,他繼續自己的分析。
“兒子覺得咱們家根本就沒有什麼壞人,二哥喜歡蛇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偷偷帶一條毒蛇回家這種事情我相信他是做的出來的,再來大哥的事情,當時沒一個人在身邊,那就是任何人說的話都不可信,大姐說了,大哥這兩天就能醒過來,到時候問一問大哥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你先出去,好好照顧你大哥,這些事情你不要再管了。”顧鎮川按着自己的太陽穴,聲音有些壓抑。
顧興順一見覺得不對,就問道:“爹,您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嗎?”
顧鎮川朝他擺擺手,低低道:“沒事,你走吧,讓爹爹一個人靜一靜。”
“……那好吧,不過您不許將娘送去官府,一切都要等大哥醒來再說!”他猶豫片刻,丟下這句轉身走了。
顧鎮川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可是突突的疼卻止不住,疼的他心浮氣躁。
忽然,一雙手落在他太陽穴上,輕輕按捏,那劇烈的疼痛瞬間減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