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顧府之後,顧嫋嫋就失魂落魄的,睡不好吃不好,總是擔憂葉至珩不知何時會來取她性命。
這種感覺可不就是生不如死麼。
吃了晚飯,莊六娘也發現她的不對,追問幾句,都被她搪塞過去。
莊六娘默默嘆氣,又叮囑她:“明天可要早些起來打扮打扮。”
見她一副魂遊天外的模樣,莊六娘推了她的肩膀,叮囑道:“記住了啊。”
顧嫋嫋敷衍的應下,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夜噩夢到天亮,她頭重腳輕的坐起來,秋菊立刻上前將窗子打開,清晨的微風吹進來,夾着幾聲清脆的鳥叫,那伴隨了她一天的恐慌忽然就消失了。
慌什麼慌,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還不如趁一切都沒有來臨前好好過日子,多開心一天是一天。
這麼一想,煩亂的心情立刻平復下來,人也精神也許多。
秋菊發現小姐的變化,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梳洗打扮好之後,主僕二人一起去了正院。
這一次顧鎮川也要一起去上清寺。
六個主子坐了兩輛馬車,加帶去的僕人,一共裝了六輛馬車,浩浩蕩蕩的出城,往上清寺去。
到了地方,一行人下車爬上半山腰,都累的直喘氣,上了香便回房去歇息。
小沙彌端來蔬果點心,大家填飽了肚子。
這時又有一行人由小沙彌從外面引進來,經過門前時裡外都發出驚訝的呼聲。
“哎呀周姐姐!”
“哎呀莊妹妹!”
明明就是提前約好的,此刻卻還要演一出偶遇,顧嫋嫋無奈的嘆氣,心中卻在好奇,莊六娘給她相看的,難道是王家的公子?
這時莊氏已經攜着周氏進了門,兩方人馬相互行禮,一時這小小的屋子裡分外熱鬧。
顧嫋嫋將周氏身邊的人打量一遍,她身邊跟着的只有女兒王翠芝和侄子周揚。
所以,今日要和她對頭的就是這個周揚了?
她的目光就落在周揚身上,毫不避諱,這樣直視別人是十分不禮貌的,特別是對一個不熟識的人。
顧嫋嫋平時自然不會這麼做,但今日,她就是要怎樣討厭怎樣來,最好對方看不上她。
感受到她熱烈的目光,周揚也擡眼朝她看來,平淡無奇的臉上忽然勾起一抹笑,如陰天裡的一抹陽光,十分亮眼。
她微微一怔,就聽莊六娘叫她。
“我們大人要說說話,你們小孩子都出去轉一轉。”
顧興順早就待的不耐煩了,聽到莊六孃的話如蒙大赦,屁股從椅子上彈起來,飛一般跑了出去。
顧鎮川一個大男人聽三個女人講話也沒意思,便藉着看顧興順的由頭出來了。
王翠芝很害羞,左右看看,忽然上前摟住了顧嫋嫋的胳膊,“顧妹妹,我們一起。”
“好啊。”這王翠芝和顧瑾萱的性格有些相似,顧嫋嫋心中生出些好感來。
兩人挽着胳膊出了客房,前面是顧興和周揚,再前面一些,是並肩而行的顧鎮川和顧興順。
王翠芝擡頭看着前面的高大背影,偶爾他偏頭時還能看到他清俊的側臉,臉頰便如火燒般漲紅,一邊害羞,一邊又忍不住的偷看。
她這模樣都落在顧嫋嫋眼裡,看着她這小女兒情態,她心中有些好笑,卻裝作看不見,以免她尷尬。
走在最前頭的顧興順像脫了繮的野狗,四處瘋跑,顧鎮川擔心他出事,只能緊緊跟在身後,兩人一下就沒了影子。
而顧興和與汪翠芝兩人,走着走着距離越來越近,然後就搭上了話。
看着顧興和臉紅羞澀的樣子,顧嫋嫋心中也跟着高興,便鬆了王翠芝的胳膊,獨自往另一邊的岔道走去。
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她知道,是周揚跟過來了。
她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身後的人直接開口喊她。
“顧小姐請留步!”
這下她不能裝作聽不見,便不情願的停下,轉過身來,就見周揚大步追上來,他微微喘着粗氣,笑着和她說話。
“我是第一次來京都,對這裡不熟,怕迷路,顧小姐別嫌棄,等到了有人的地方我就走。”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疏離,他笑的有些靦腆,小心翼翼的解釋。
他這樣一說,顧嫋嫋心中倒有些過意不去了。
“周公子見外,上清寺地方太大,不常來的人確實容易迷路,我這就將你送回去。”
周揚立刻一臉感激的道謝:“那就多謝顧小姐。”
顧嫋嫋只點了點頭,然後帶着他往前走。
秋菊自然的落後兩步,遠遠跟在兩人身後,想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這裡是一條小道,兩旁是野生的綠植,中間夾雜着各種野花,穿過這條小道往前拐個彎,就是大殿的側門。
兩人並肩而行,遠遠的,顧嫋嫋就瞧見遠處一前一後走來兩人,隔得老遠看不清臉,但是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等走的近了些,看清那個男人的臉,她的汗毛頓時炸了起來。
可真是冤家路窄,怕什麼它就來什麼!
兩隊人在小道中間相遇,雙方都停了腳步。
“民女見過王爺。”顧嫋嫋頓了頓,十分敷衍的行了禮。
葉至珩的臉色很冷淡,如鷹的視線在她的身上掃過,落在周揚身上。
周揚也是個伶俐人,聽到顧嫋嫋行禮喊王爺,也立刻行禮,臉色一肅,立刻彎腰行禮。
“草民見過王爺。”
葉至珩卻不言語,只用那雙陰冷的眸子盯着周揚黑乎乎的後腦勺。
遲遲聽不到聲兒,周揚腦門不禁出了一層冷汗,玲瓏心思的他也發現事情似乎不對,卻不知自己到底是哪兒做錯了,平白得罪了一位王爺。
顧嫋嫋渾身發抖的周揚,心中微有些內疚,都是被她牽連的,不然葉至珩這廝也不可能朝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發官威。
“王爺,這位公子是民女的朋友,您可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嗎?”
“朋友……”葉至珩的臉冷的像冰渣,他森寒的眼緊緊盯住她的臉,冷瘋道:“一邊和本王玩曖昧,一邊又和別的男人喝酒鬼混,這才一天不到,竟又找了新的男人同遊上清寺,嘖嘖,說你水性楊花都是誇獎你了。”
周揚驚愕的擡頭看向身邊的顧嫋嫋,抖着嘴脣不敢置信的嘀咕“顧小姐,你……你竟然……”
顧嫋嫋心中煩躁的很,又見周揚誤會自己,心中愈加煩亂,她看向周揚,皺眉說道:“怎麼,你也覺得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周揚否認,但臉上的表情卻實實在在的告訴她,他心中就是這麼想的。
顧嫋嫋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草民不打擾王爺觀遊,草民先行一步。”周揚不理會顧嫋嫋的難看錶情,又朝葉至珩一禮。
此時葉至珩的臉色好看了許多,語氣便也溫和下來,“無需多禮,退下吧。”
周揚如蒙大赦,看都不看身邊的顧嫋嫋,大步離去。
“嘖嘖,本王不過嚇了一嚇就丟下你跑了,看來對你也並非真心。”
顧嫋嫋抿脣不語,心間的煩躁已達到頂點。
“怎麼不說話?傷心了?”葉至珩卻不放過她。
“王爺想多了,民女和他沒有任何關係。”顧嫋嫋忍着火氣說道。
葉至珩就揚了揚眉毛,淡淡道:“有沒有關係不用向本王解釋,本王沒興趣知道。”
“民女沒有向您解釋!民女只是在闡述事實!”面對他的自以爲是,她實在難以忍受,怒衝衝的強調。
葉至珩勾脣,微微彎腰,俊臉靠近她的臉,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有本王在,你休想好過。”
顧嫋嫋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這廝大概以爲她是想嫁人想瘋了,所以見到她對頭便要出來搗亂,想要讓她生氣。
可他沒想到事情剛好相反,她一點也不想嫁人,現在被攪黃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原先暴怒的心情,這一刻有所平復,她嘴角上揚,笑眯眯的道:“多謝王爺關心。”
葉至珩盯她一眼,拂袖離去。
顧嫋嫋轉頭看着小道深處的高大背影,摸出帕子擦掉額角的汗珠。
秋菊兩步追上來,不滿的道:“小姐,王爺爲何這般說您,那周公子肯定是誤會了,要是他出去瞎說,您以後可還如何說親。”
“無所謂。”顧嫋嫋對這一點絲毫不擔心,她心中擔心的,只有葉至珩不知何時會來的報復。
穿過小道進入大殿,又從大殿旁邊直接回了客房。
踏進屋裡,莊六娘和顧鎮川在喝茶。
“伯母呢?”不想自己的情緒被莊六娘發現,她便隨口找了話說。
莊六娘放下茶杯,“回去歇着了。”然後又問她,“你去哪兒了,我見那周公子先就回來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顧嫋嫋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煩躁又涌了上來。
“這是怎麼了?”見她臉色不好看,莊六娘奇怪的問道。
“是不是那小子欺負你了?”顧鎮川直皺眉。
顧嫋嫋搖了搖頭,“沒有,路上遇到一條瘋狗,我們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