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成染得知齊茹的存在,並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他答應回去儘量說齊茹說情,其實說實話,如今齊茹到了這個地步,齊家原諒她與否都不重要了,因爲她已經先一步贏得了北燕所有人的尊重,不說北燕百姓,就論她無償捐贈的那些軍餉,要動齊茹,還得問問軍隊的意思。
若說她殺了廣陵侯,當年的這鍋,可是洛如霜背下的。齊茹算是徹底擺脫干係了。
現在的齊茹雖是商戶,但她受到了北燕軍民極大的愛戴,齊家現在和她搞好關係,說不定能沾點光,若和她鬧翻,說不定傳入百姓的耳中,就是齊家逼嫁齊茹,齊茹不嫁逃婚併爲國爲民的故事了。
齊茹在那邊雖然瀟灑,卻仍要藏着掖着,所以她想要光明正大。
而只要齊家不腦殘,就已經會原諒並認可她。
至於北燕當權,就更加不能說什麼了,畢竟,人家爲國爲民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又有齊家罩着……
“那齊瑩呢?”顧長歌嘆道:“一個齊茹已經這麼厲害了,若屆時,再爆出齊瑩的事蹟,齊家……”齊家的人這麼牛逼,這讓原本就有心思的齊家怎麼想?還有帝王的忌憚?
齊成染靜靜地聽着,斟酌了會兒,說道:“這幾年,我也太出衆了,若我仍是草包廢物,齊家就是不一樣的光景了。”
“你想幹什麼?”顧長歌急道:“你可別做傻事?”
齊成染看着她笑道:“你會那麼傻嗎?”
“那你想做什麼?”
“我只是覺得,齊家的女兒既然能拼下她們的一片天下,就應該讓她們自由飛翔,我身爲兄長,左右後半生,也並沒有什麼雄圖大略,便爲她們做點事兒吧。還好的是,這幾年,我並未做下大事。”
顧長歌心裡酸酸道:“就你心寬,就你甘願犧牲自己,不定你的犧牲,人家並不放在眼裡呢,你想以前那齊茹對你什麼態度,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就怪你沒幫她。”
“此一時彼一時,以前,我的確沒幫過她。”齊成染輕聲道:“好了,左右我們已是打算雲遊天下,我廢了,正好讓他們那些人放心,贏得清靜不好嗎?端王府勢力大,齊國公勢力同樣不小,再加上齊瑩齊茹,上面那位不放心,恐怕不止我們夫妻,連我們的孩子也得被人惦記。我這樣做,絕了後患不好嗎?”
顧長歌抹淚道:“慧敏姑姑不會同意你的。齊家也不會同意你的。”
“母親那裡我會去解釋,齊家……一旦事情成定局,齊家也只得認了,總歸,我會保護好我們的家,誰也不能破壞我們。”
夫妻二人抱了一會兒。
次日途中,齊成染墜馬,斷腿,摔成了廢人。
顧長歌給他擦藥,狠狠地往他傷口用力,齊成染慘叫不斷,顧長歌壓低了聲音道:“行了行了,不要叫了,你不是說只是小傷嗎,反正你又不是真的斷腿,就讓你多痛幾下,我必須讓你記住今天的痛!”
齊成染痛得臉都扭曲了,顧長歌說着說着,就止不住地嘆道:“佳佳這麼久沒看到爹,卻不想已被摔成了廢物,該有多失望!”
齊成染忍着痛楚說:“不瞞着女兒……”
“難不成你還要告訴女兒真相,她纔多大,能守口如瓶?”
“自然……現在不行,等她長大了,我就告訴她。”
顧長歌繼續用力。
齊成染被摔成廢人的消息多麼令人震驚,消息傳出去,齊家炸開了鍋,京城也炸開了鍋。慧敏長公主聽了消息,登時暈了過去,旁邊的齊芫齊佳焦急地喚着慧敏長公主,等她醒來,立刻要吵着回京接他回來。
齊芫勸道:“三嫂已經傳信回來了,很快就回來了,娘你放心,三哥的腿……應該沒有大礙的。”
“連赫赫有名的大夫都道傷了腿,以後可能永遠無法行走,怎會無礙?”慧敏長公主邊說邊流淚,“成染這孩子,好好地去遊什麼學,定是顧長歌鬧着要去的,兩個大人了,卻仍像孩子一樣胡鬧,連女兒也不顧。”
齊芫嘆道,斷腿是大事,她此刻不便爲顧長歌說話。
快滿三歲的齊佳輕聲地問道:“是爹爹的腿傷了嗎?”
齊芫沒想騙她,“是,你爹的腿傷了,不過只是意外。”
齊佳輕輕點頭,不再說話了。
慧敏長公主原本還抱有希望,但見齊成染回來的時候坐在輪椅上,登時就哭成了淚人,齊成染輕聲道:“母親,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好不容易將慧敏長公主哄住,然而慧敏長公主一見顧長歌正要去抱被齊芫牽着的齊佳,登時氣衝雲霄,直接對顧長歌道:“你是怎麼照顧成染的,成染的腿傷了,你還有臉回來?”
顧長歌的臉色不好看,但想到如今兒子傷了對一個母親的打擊,又想到真正的齊成染,顧長歌很意外地沒有反駁,她只是抱起女兒,面對女兒微微陌生的眼神,她輕聲對女兒笑着說道:“娘回來了,這一年來,娘對不起你……”
而慧敏長公主,自然被齊成染拉回去了,慧敏長公主出身高貴,氣急了才說剛纔那話,此刻理智回來,自然不會不依不饒地平白讓外人看了笑話。
入了齊家,慧敏長公主追問齊成染爲什麼會腿傷,雖是關心則亂,但她還是有懷疑的,果然,就聽齊成染說腿傷是他刻意的。
慧敏長公主大驚,問他爲何自殘?齊成染道不是自殘,他的腿很好,慧敏長公主放下心,便問爲何如此。
“娘知道齊家的心思嗎?這些年,齊家明裡暗裡做了多少事情,娘不會不知道,成染只想問娘一句,娘希望齊家那麼做嗎?”
面對齊成染的冷靜,慧敏長公主微愣了一下,“若齊家成事,將來我們可以不再看任何人的臉色,你是你父親最重視的兒子,你不想要那至尊的地位嗎?”
齊成染道:“齊家成事,是父親和祖母成了至高無上的人,而我和娘卻不是。娘或許會是北燕最尊貴的女人,卻不會再是父親唯一的女人,我是父親的兒子,卻不會再是父親唯一重視的兒子,若我僥倖,能擁有那個位置,娘可想過,這期間,我會付出多少?我沒做上那個位置之前,娘和我,都只有討好父親,仰仗父親鼻息過活。娘,你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嗎?”
“可是如今,孃的尊榮,也是靠着你的父親……”
“這不一樣,現在娘是公主,而那時,娘再也沒有孃家。”
慧敏長公主沉默了,她靜靜地想着,按照兒子的分析,那種生活,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可取的。
齊成染繼續說道:“這是齊家成功的結果,若不成功,齊家會面臨什麼,娘會面臨什麼?如今天下局勢對齊家並不好,齊家若要起勢,多半隻能自尋死路。”
慧敏長公主深思良久,終於認同了他的話,隨後她看着他的腿,“這……你怎麼解釋?”
齊成染頓了下,擡眼道:“娘還記得齊瑩和齊茹嗎?”
“齊茹失蹤,齊瑩早在一年前便去了,今日你提起此事,難道你的腿與她們有關?”慧敏長公主輕輕皺眉地說道。
齊成染點了點頭,“是,娘可聽說了顏夫人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