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夜燈會,顧長歌穿成男裝,右手執摺扇,時不時扇動幾下,再看她左手挽一男子,那大冬天扇扇子及不變的笑臉與男子翩翩風度半點不同,最是滑稽。
一路走來,不少人爲之側目。
顧長歌最佩服的還是齊成染,這個時候面對萬衆之嘲,她都有些不自在,然而世子爺憑藉其強大的定力,硬是沒有露出半點尷尬。功力不淺!
燈會嘛,自是要猜燈謎的。
街邊是一排一排鋪攤兒,商販吆喝,各種燈籠掛攤子上方,五顏六色的燈火迷離了一對對情侶的眼,爲討女子歡喜,男人們不花錢,都花心思猜燈謎。
顧長歌輕輕一笑,在錦城也玩這個,那時候成染整日嬉皮笑臉,一到關鍵時候就掉鏈子,讓他猜,半天放不出個屁來,她雖與哥哥自小經母妃教導,背了百八十個腦筋急轉彎,倒是能答上一些,但也不多,不過哥哥例外,窯子逛了不少,知道如何討女人歡心,清楚這類燈謎大部分是爲滿足男客討女人歡心,所以幾乎一答一個準。
說起哥哥,那次哥哥一大早衝入她房間,讓她不時扮成他的樣子瞞住外人,沒多交代便匆匆離開,至今已好久沒見了。起初以爲他溜去逍遙,可後面一想,又有些不對勁兒,哥哥雖紈絝,但骨子裡是領得清事兒的,那般匆忙,不可能是撩妹廝混!
“兩位公子,猜猜燈謎吧!”有小姑娘趕來拉客。
顧長歌擺手,“這是討女人歡心的,我兩個大男人不合適。”
小姑娘抿嘴瞧她笑,小姑娘眼尖,自然瞧出顧長歌的男扮女裝,顧長歌被看得不自在,挑眉道:“再笑,本公子可就砸你場子了啊!”
小姑娘哪能不知客人對猜燈謎沒興趣,連連道歉,接着去拉別的客人。
女孩子不都喜歡這個,何故她例外。齊成染側目道:“爲何不願猜?”
“專爲有情人而設的燈謎,還不如母妃的笑話與腦筋急轉彎有趣,我沒那少女閒心去猜。”
齊成染輕輕點頭。
是了,她一向沒有少女心,連那種事情都時常拿來挑逗。多少時候,他被撩撥得心神盪漾,天知道他忍得多辛苦,只是因爲愛,所以珍惜,不急着掠奪,也不願掠奪。
正想着,卻聽她悶悶道:“有這少女心也沒法子啊,你又不善猜謎,還能奢望你爲我贏幾個燈籠不成?還是現實些,看別的有情人樂就行了。”
原來齊成染不善猜燈謎,他抿脣一笑,“那麼多年的混日子,卻連討女孩子歡心都不會,也難怪你瞧不上我。不過現在,長歌,給我博你一笑的機會。”
顧長歌失笑:“好啊,看你能爲我贏幾個燈籠,趕明兒寫信給哥哥,炫耀一番!”
齊成染攜她走到一處攤子,攤主是一位年青小夥兒,心思甚爲玲瓏,瞧齊成染雖素衣卻不掩其骨子裡的貴氣,又瞧他身側公子舉止雖如市井小夥,卻不經意流露自己仰望卻從未接觸的東西,略一想,便確定此兩人乃世家之子喬裝,可巧遇上金主,哪能不熱情招待,嘴上說個不停,恨不得將攤上所有的燈籠都貼上好預兆銷售出去。
金主是兩個男子,自是不能用對俊男美女白頭偕老的話。於是神馬萬事如意財源滾滾官運亨通平步青雲一生無憂接踵而來,話之順,硬是半點沒停頓。
顧長歌笑:“老闆,開始猜謎吧!”
小夥兒連聲抱歉,忙問:“公子瞧上那個?”
顧長歌挽着齊成染的手,另一手指着斜上的小白熊燈籠,小女兒一樣的撒嬌,“染染,我要那個。”說完便覺寒惡,少有的小女兒姿態,卻噁心了自己。
齊成染笑應。
小夥子愣了一愣,敢情這兩人不是兄弟,而是一對喬裝後的男女,難怪方纔這姑娘不樂意聽自己的奉承話,馬屁沒拍到實處,誰樂意聽!他愣神間,陡然覺察顧長歌的低聲催促,忙道出謎題:“三十六時辰,猜一字。”
三十六時辰,三個十二時辰,十二時辰爲一日,謎底顯而易見。
顧長歌笑,答案瞭然於心,只是卻不該她答,成染要博她一笑嘛!
側目看去,只見他輕輕皺眉,似確定又似不確定一般,斟酌熟思後才答:“可是‘晶’字?”
顧長歌暗暗點頭,不賴嘛,現在的成染乃全面發展,不止聰明許多,連猜謎都有進展。
小夥子將燈籠遞給顧長歌。
“蜜餞黃連,猜一成語。”
齊成染又斟酌一下,應道:“同甘共苦”
又連猜幾個,也都猜中謎底,而以前幾乎‘從未猜中’的齊成染似乎在此次一問一答中得了樂趣,愈勝愈勇,開始還有思慮停頓,最後直接在告知謎題話落之時,便接着是他的答案。
顧長歌略略吃驚,“我都不知道,原來染染身上有這麼大的潛力。只是這贏來的燈籠好累手。”
兩人手上都是燈籠,將小夥子攤上贏走了大半,小夥子也不惱,倒像是也樂在其中。
齊成染將她手上的燈籠拿來,面向這小夥,淡笑說道:“不若暫存於你處?”
小夥子搖了搖頭,“不成的,今夜街頭人多,沒準待會兒,兩位公子便找不到我了。”
“你算行行好,暫幫我兩拿着,左右只圖個樂趣,真要尋不到,便贈予你了。”顧長歌笑。
“這哪兒成啊,沒這規矩!”小夥兒連連擺手,又試着問道:“不若我親自送往公子家中?”非富即貴的人家,能巴結上就走大運。
顧長歌點頭,道出端王府的名號,乍見這小夥兒眼露的驚詫與巨大的驚喜,心嘆這混世道的人啊,真是沒一個蠢的。
這廂嘆完,又連猜幾攤。
齊成染猜謎百發百中,無一失手,其間不乏有女子與顧長歌瞧中同一盞燈籠,拉其兄長或心儀人與齊成染比賽,都無一例外地敗在齊成染手下。
有人瞧齊成染這麼厲害,竟大呼他作弊!
作弊。。。
顧長歌憤憤道:“你倒是做一個與我瞧瞧?”
不過話說,這男子怎麼有點眼熟?幾分眼熟似常見,這當口,卻想不起來了。
“無事。”齊成染輕聲對她道,又看向這名極不服氣的男子,“鄭大公子有何見教?”
顧長歌這才恍然,原來這少年男子,正是她大姨母楊蓮玉的兒子,她就說怎麼眼熟,鄭譽生的與母妃兩分相似,常見母妃的,怎能不眼熟。
鄭譽憤然,“往怎不像今日能猜,不是早知謎底又是如何?虧你還是國公世子,簡直將國公府的臉都丟盡。”
“證據?”齊成染沒做無用反駁,只淡淡道。
“誰不知你國公府勢大,證據怕是早已被毀,且你如此反問,更是應了我猜測。”鄭譽怒不可遏,彷彿齊成染殺了他父奸了她母親一樣詆譭,“說到底不過一個燈籠,猜不過,買了便是,齊家又不差這錢,便是丟人了些,總好過齊世子行得齷蹉,卻不想齊世子這般上不得檯面,渾身的小家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