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興致實在不高,回府裡便倒頭大睡,至醒時天已大黑,紅袖說範成輝曾邀她去十里飄香,彼時她睡得正香,便沒叫醒。
“爲何不喊我,許人家有正事,這一耽擱如何是好?”顧長歌不悅道。
紅袖連忙認錯。
“罷了,此事便不追究你。”她擺手道,這次沒幹系,範成輝正在懷疑哥哥與山海宮的關係,邀她去定會試探,屆時弄得身心疲憊,不定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倒不如不去掙得清靜。吩咐道:“下去吧,我再睡會兒!”
紅袖一聽她還要睡,忙道:“郡主,今日是……”
“我知道,你下去吧。”
紅袖只得告退。
顧長歌將被子一拉,將臉埋在被下,今日是何日她自是清楚,自是生辰什麼的,她家從不在乎,按照母妃的話說,真正的幸福乃天天都如生辰日,受此影響她便也不太在意,只是紅袖這丫頭重視罷了。
不過說起這生辰,齊成染倒是年年都硬拉她過。
今天,他會給她過嗎?
十里飄香。
範成輝叫了上好的酒,等着顧長歌應邀的同時,自個兒卻將手移向那壇口。正要拆,劉朔忙道:“等長歌郡主來了拆更好!”
“你教我?”範成輝淡淡道,手上動作一點沒停,那酒罈蓋兒被他隨手一扔,哐噹一聲響亮落地。
劉朔沉聲道:“在下不敢,只是覺得那樣會讓女孩子覺得更受重視。”
範成輝倒了兩碗,“你說的道理我何嘗不明白,只是今晚,她不會來了。”
他面無表情,潭水深眸不見底色,讓人看不清裡面會否有失望。失望?應當有吧,畢竟今晚存了攻略美人的心思,以用來探得目的。
而且今日是個特殊的日子,齊成染分身乏術,她身邊無人定會寂寞,如此,對他的計劃更有利。
只是剛纔聽下人回報,不想她寧願在家睡大覺都不願來。
“劉先生,她很厭惡我,是嗎?”範成輝淡淡道。
劉朔自知此話無需他答,便三緘其口做個啞巴,自顧飲酒。
“我還在她眼前露出狠辣,她便開始厭惡,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千金小姐,無趣!”範成輝眼中露出幾分厭惡,喃喃道:“哪個上位者沒沾鮮血,沒手段?我不狠,範家能有我的地位?”
劉朔斟酌着道:“長歌郡主似乎並不介意玩弄手段。”
“喔?何以見得?”
劉朔道:“屬下聽說初六那日,齊世子智殺張氏女時,長歌郡主並不介意。如若介意,必惱齊世子。”
那日齊成染明顯坑死張吟兒,顧長歌沒反應,或許能說明,只是齊成染與她青梅竹馬,此情自是不能因這等小事抹去,這能與自己的那些事情相提並論?範成輝鎖眉思索,不過隨即笑了,既是小事,想來誰做都是小事。
他大笑幾聲,執杯敬劉朔,弄得劉朔微受驚嚇。
忽聽外面有些吵,驚擾了範成輝的好心情,劉朔連忙出去處理,不一會兒,聽他稟報說是武泰侯府的後輩與慧陽長公主等,幾個年輕人見了劉朔,反邀請範成輝去喝一杯。
範成輝冷笑,“好大的面子!若喝讓他們自己來敬我。”
劉朔正要去回,不防被範成輝止住,只見他淡淡道:“雖無朝勢,到底頂了個長公主的身份,沒得算計到我頭上,我範家可不收這等沒用的祖宗。”
於是,範成輝屈尊降貴,去陪羣沒長大的孩子玩。嗯,在範成輝眼裡,他們就是孩子。
大好的藥膏用上,鄭譽的傷好得差不多能見人了。今日帶家中姊妹宴請表妹霍瑤與慧陽長公主,見到劉朔,本是隨意說了一句,不想範成輝竟真來了,倒有些意外,忙熱情招待。
範成輝笑道:“今晚可巧,不介意範某拼桌?”
如今景寧侯得勢,範成輝又是景寧侯府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年紀輕輕便在朝中身居要職,與普通的貴族子弟乃天壤之別,武泰侯府的公子們原以爲他不好親近,不想竟笑得親和無半點架子,好似與他們平起平坐一般,登時虛榮心直線上漲,哪會說介意,聽他詢問,直接將位置讓了出來。
慧陽長公主抿嘴笑道:“沒見身旁人,範公子獨自來此?可約了誰,也好一同叫來?”
“約了幾個歌姬,難登大雅之堂,便不來污公主的眼睛。”範成輝道,目光不着痕跡地移過霍瑤,最終定在自己的酒杯上,“來,範某敬衆位一杯。”
慧陽長公主微閃不悅,淡淡道:“本公主身子不適,喝不得酒!”
桌上衆女察覺不妥,面色皆有異,範成輝挑眉,鄭譽立刻關切道:“公主哪裡不適?可要緊?不若請個大夫瞧瞧?”
慧陽長公主登時漲得臉有些紅。
霍瑤爲她解圍:“想是今日出宮馬車奔波,鄭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鄭譽這才作罷,除慧陽長公主外的幾人受範成輝一敬,接着範成輝道謝,神馬衆位賞光是他的榮幸云云,慧陽長公主心裡更是不愉,便想着給他點顏色,“雖只是歌姬,登不上大雅之堂,可好歹跟範公子一場,這便丟下,可得傷那幾位姑娘的心!”
“喔?”範成輝笑說:“範某不明白,還請長公主賜教。”
“賜教不敢說,只是覺得範公子惹女子們傷心落淚,實非君子之舉,這還是說小了,若說大了,便是景寧侯府家風的問題。”慧陽長公主道。
只一件小事,卻上綱上線了來,範家公子顯然不是軟柿子,衆人不敢隨意出聲。
果然,只聽範成輝笑道:“公主此言差矣,說小了,不過景寧侯府內的家務事,說大了,幾個風塵女子,哪值得公主出頭,沒得失了公主身份,落了公主的名聲。”
“你……”
“我範成輝雖無大才,卻也知不得管他家之事,公主方纔之言雖有理,卻似乎逾越了。至於我的女人傷心落淚,便不勞煩公主操心,若有閒心,多爲自個兒謀劃纔是正理,畢竟,竹馬青梅是好,可聖旨不可違啊!”
“範成輝,莫要太過分!”慧陽長公主千嬌萬寵的長大,鮮少受委屈,便是顧長歌要侮辱,也得先給她行拜見禮,今日被範成輝說的沒臉還是頭一次,且還用章周兩家賜婚的心頭痛來打擊,怎能不怒。
只是,怒,卻奈他不得!
範成輝笑着看着她,那輕蔑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笑話,更讓她怒上加怒。
是啊,笑話,她就是一個笑話,本以爲能嫁回母妃孃家,本以爲能與心上人天長地久,天天往章家跑,卻不想一道聖旨便讓她的所有希望落了空。這京城中的人,有多少還等着她接下來的笑話呢。
慧陽長公主不堪範成輝侮辱,直接跑出房間。
鄭譽愣愣地還沒反應過來,霍瑤提示道:“鄭表哥還不快去追!”鄭譽領悟,立刻追媳婦。
範成輝直說無趣,要回自己的房間,霍瑤與武泰侯府的衆人說了句,便忙跟着範成輝去,劉朔退出屋,給二人把風。
“那事我已放棄,剛纔提示鄭譽,算我的歉禮。”霍瑤淡淡道,範家不想娶慧陽長公主,所以範成輝會親自去侮辱她,以此來爲鄭譽提供機會,慧陽長公主氣急怒出,範成輝的身份不好提示,她身爲鄭譽的表妹,爲表哥着想合情合理。
範成輝淡淡一笑,“聰明的女人配聰明的男人,難道齊世子不入你眼?”
“不,他們之間我介入不了。”
範成輝幽幽道:“一輩子只有一次,錯過了再要後悔可就晚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最不智。”霍瑤淡淡道:“奉勸範公子也別偏向虎山行,沒得落得人財兩空。”
“呵!懦弱。”
霍瑤冷冷一笑,再沒多說,只是出屋的那刻,隱約聽屋中男子低聲而語,“……有他陪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