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玩了幾天,慧敏長公主摸不準齊芫會不會壞了性子,當天晚上便叫來齊芫談話,因她有心爲女兒打算,讓她同顧長歌交好,倒沒怎麼說顧長歌不是,只旁敲側擊的問。
齊芫大概看出母親的心思,挑着能讓母親安心的話說。雖然母親漸漸妥協,可這纔開始而已,未免她多想,不能操之過急,循序漸進便是最好。
一番談話之後,慧敏長公主沒再多說,只囑咐着,“別老是想着外面,你是女孩子,閒下來多做幾件繡工,或者跟娘學管家,你不小了,不能一個勁兒地胡鬧,這以後嫁了人啊,日子長着呢,你總要有打算。”
齊芫當下應了,穩住慧敏長公主,事後卻尋藉口偷溜。
顧長歌忍不住勸道:“繡活可以不做,管家你還是要學的。否則你入了婆家,誰管啊?婆家可不是慧敏姑姑,事事都爲你打算好了,妯娌或是姑嫂之間總會矛盾,不當家便少不得吃虧!就算不嫁人,除非你能永遠住在齊家,否則你自己支撐門戶,也必須學會管家之法。”
齊芫一聽,想說你不也沒管家嗎,卻想到顧長歌和自己不一樣,她不能保證將來的丈夫與三哥疼顧長歌一樣,自己母親也不是眼皮子淺的,小事兒倒不怎麼爲難顧長歌,便將準備說出口的話吞了下去,只說道:“我不嫁人,齊家是我家,我住一輩子。”
顧長歌忍不住笑,點點頭,“只要慧敏姑姑同意……”
齊芫登時泄氣,二人說了會兒別的,便想出府,商量一番就出去了。顧長歌覺得日子不要太好,白天有慧敏長公主帶孩子,晚上自己帶孩子,與女兒不會疏遠,還會空出很多空閒。
很久沒去楚戲,也不知那裡的戲曲出了什麼新花樣沒,二人商量着便去聽戲。
尋了差不多的位置,二人入間,聽着戲臺上,濃妝豔抹地兩人咿咿呀呀地唱出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那什麼你許我一生一世,我陪你天涯海角,爲愛的天長地久放棄父母親人,放棄權勢地位之類。顧長歌見齊芫聽得有些感觸,古怪地說了句,“你不會覺得她們真的能天長地久?”
齊芫搖了搖頭,“只是佩服這份勇氣罷了!”
“你道是勇氣,我卻覺得更多的是這兩主角冷心冷血,那男的甘願放棄權勢地位,陪女主人公遠走天涯,攜手幸福過一生,說得好聽啊,可他怎知以後的難處?今日年少輕狂,老來會否後悔?後悔了少不得遷怒別人!瞧他這樣兒,顯然是個想得少的,他這一走,隱瞞埋名,竟忘了生養他的父母了,他父母得知他的死有多難受,他不知道?他只覺得隔段時間給父母送銀子便是孝道,卻不知何爲喪子之痛,有些可笑!那女的就更可笑了,拋下父母連銀子都不送,真應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
顧長歌說罷,又忍不住道:“許久未來楚戲,倒不知竟何時這般三觀了,想想有些失望!”
齊芫點點頭,“你說得對,養大的孩子就這麼跟別人跑了,真是……若我們兄妹幾個出個好歹,娘能丟掉半條命,以已度人都不會麼,這倆主角實在不該啊。”
轉頭掃向四周,卻發現大部分觀衆都是一副淚眼汪汪的樣子,大多都被戲中的愛情感動了。
見齊芫一臉無語,顧長歌斜了她眼,“別說,若非我提醒,你肯定也會迷上!你說你們心智怎麼這麼不堅定?”
齊芫有些羞愧,沒顧長歌這番話,她還真的在爲他們的勇氣佩服,現在細一想,勇氣的確一等一,可雙親可就苦了!
“瞧這些人看得習以爲常,大概這段時間都是這類的戲曲,蔣榮的戲呢?不放了?我覺得他寫得挺好,再演十幾年都不過時。”齊芫皺眉道,雖說當日因戲對蔣榮動心,後來得知現實殘酷,着實傷心了一把,以致後來很少踏入楚戲,如今徹底放下,她便也沒那麼在乎了,此刻想到當初,再看戲臺上那出不着調的戲,越發看不下去,不由問了句。她也是真的奇怪,對比這些,蔣榮寫得實在經典。
瞥到心上人的身影,想要打聲招呼,刷把成就感的蔣榮正好聽了齊芫這句,渾身一震,愣了一下沒出聲,等反應過來,只覺得心底亂糟糟的,彷彿現實與自己所想有極大的偏差,他心裡很亂,默默地走開了。
事情已經出乎預料,他需要好好想想。
裡面的兩人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無意偷聽。
“我也覺得蔣榮的戲挺好,當時轟動一時,沒道理聽衆現在就不買賬了!大概,蔣榮的戲仍舊在演,我們不湊巧,沒碰上蔣榮的戲!而現在這出,是楚戲老闆推出新戲,只爲了更賺一筆?”顧長歌估摸着說道。
“或許是吧!”
二人沒再談論,再看了會兒,覺得實在看不想去,便離開了。
顧長歌自然看不下去,端王妃連現代給她講了不少,且三觀這塊,端王妃極爲嚴厲,幼時兄妹倆個稍微露出點仗勢欺人的傾向,端王妃能教訓他們落淚,做人的道理沒一樣少教,顧長歌能看上這戲的三觀纔怪!齊芫曾經自己都有寫戲的衝動,腦洞不小,又有顧長歌的潛移默化,自然也是看不上的。
回去後,顧長歌在齊成染耳邊吐槽楚戲,說沒想到現在的楚戲已經不是當初的楚戲了,她失望。
齊成染淺笑,“這可沒辦法,誰叫蔣榮如今不寫戲了,你們便是再青睞蔣榮的戲,楚戲也不可能只靠蔣榮的幾篇撐門面。”
“我很傷心。”顧長歌苦着臉,嘴上雖如此說,卻也知道蔣榮已是官身,不可能再復出寫戲,否則被人恥笑是小,不定還有麻煩。這樣想着,竟生出些生無可戀之感,有些痛心。顧長歌想了想,可憐兮兮地看着齊成染,尋求意見,“要不,我去寫兩篇?”
齊成染淡淡地看她一眼,“不行,你死心吧!”
顧長歌泄氣,說了句連她自己都覺得無理的話,“我也就說說而已,你便不能哄我開心嗎。”
齊成染不解風情,“不行。”
夫妻之間還真不能以常理推論,眼看顧長歌明明因丈夫的不解風情而氣惱,但不多久兩人便你儂我儂起來,黏在一起,連小齊佳叫囔都不管。
蔣榮心亂如麻,齊芫竟然能發現他曾寫戲,聽她口氣,似乎連筆名都知道了。
戲子下賤,寫戲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所以當初顧長衍幫他善後,他才那般感激。世人都認爲下賤的事兒,他不敢想齊芫會如何看待。齊芫早就知道了吧,將自己與她每次相見都細細回想,發現並沒有從她眼中看出鄙夷,蔣榮鬆了口氣,漸漸的,理智開始回爐。
當時聽到她的話,乍然驚了下,如今回想起來,顧長衍之所以幫他善後,是因爲長歌郡主喜歡聽他的戲,這事顧長衍知道,長歌郡主肯定也知道,她與齊芫關係好,那麼齊芫知道便不奇怪了。這麼說,齊芫早在他高中之前便知曉了?
想到那次自家妹妹找日日健康麻煩,齊家模糊的態度,蔣榮知道日日健康與齊芫極有干係,恐怕那次齊家出氣也正是她的主意,心裡不免欣喜或許她對自己不是沒感覺。
可想到她被洛如霜糾纏,自己相救之時,她明明白白告訴自己的態度……
蔣榮有些拿不準了,他如今十九,母親一直沒放棄爲他說親,就這幾月因爲蔣清荷的鬧騰纔好些,恐怕不過多久便恢復原樣,他已經推了數次,再推,不易不說,他的年齡在這兒,到底說不過去。有她明明白白的表態還好,他能咬牙堅持,可若她根本就無意自己,該如何?
蔣榮心中沒底,怕自己一廂情願,不管出於什麼考慮,他都應該知道她的態度。
這夜他想了許久,在齊芫又一次出門之時,在雙方除卻心腹無旁人之時,蔣榮懷着忐忑的心情,走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