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對於自己訴諸於口的這番決定,素珍並沒有全部袒露開來。因爲她很清楚,若是全部鋪陳開來,只怕不僅僅是這兩人,全府上下都會陷入巨大的不安之中。
到時候不僅無法順利完成任務,而且還容易令宮中那邊知曉她的真實想法,從而作出相應的應對措施,那麼一切也就前功盡棄了。
其實,在接到這宮宴請帖之中,她便已經暗自決定拋卻所有,什麼免責金牌什麼暗衛保護,全數拋之於身後。就這麼孑然一身地赴宴於之,佇立於那九五之尊眼前,以不變應萬變,直面應對那轅帝所要帶給她的狂風暴雨。
當一個人面對一場無法避免亦是無力抵抗的風暴之時,那些所謂的萬全的準備已經毫無用處。與其戰戰兢兢畏畏縮縮,躲在暗處不予應對,倒不如直面迎接。有時候,反而會有新一番的前景。
例如現下這番情況,便是一個極好的闡釋。轅帝對她的恨意,可以算是咬牙切齒,尤其經過上一次容華殿的對峙之後,只怕他連將她拆皮卸骨的心都生出來了。
此番宮宴,定是經過一番精心籌劃,只怕她經過這一遭之後勢必會在心頭烙下深刻至極的印象,說不定還會因此而噩夢連連。
論這方面的心思,她只怕絞盡腦汁亦是無法全然猜測出皇上的全部計劃。而猜測不出,勢必會影響她應對的策略着重。所以稍有不慎,這搖搖欲墜的身子板勢必會被他狠狠拉入泥沼之中,自此之後再翻身之地。
而且經由反覆的思量,她亦是覺得這轅帝的想法絕非只是和她過不去這般簡單。畢竟她不過是個民婦,並無任何可取之處,如此費盡波折地同她過不去未免有些小題大做。
就算那轅帝睚眥必報,心眼極小,但他終究是個運籌帷幄的男子,眼光絕對不至於如此狹隘短淺。
她最怕的,不過是他打着對付自己的名頭,從而對這謙王府乃至於這謙王府中人有了想法,藉此機會一網打盡,一併拉入萬丈深淵之中,那樣的結果,才甚是可怕。
朝堂之事,她終究瞭解不深,所以對那轅帝所企及的東西全然不知。但她心中覺得,這轅帝想要或者想毀掉的東西是出自於她此番之於宮宴所採取的應對措施之上的。因爲她的決策,乃是這鐵桶一般的謙王府所露出的一處光鬆懈。
一旦她慌了,怕了,令謙王府之人爲她忙碌開來,轅帝的手便可以伸過來。所以,她絕不可以輕舉妄動。
“王妃,屬下還是請您三思而後行,宮中那位心思詭譎複雜,只怕您這番想法未免過於純然,若是有所差池,我等自是萬死不辭!”
芳嫂明白了素珍話中所指,心中亦是贊同了素珍的觀點,但擔憂和不安卻是相伴而生,根本無從揮離。
不得不說,王妃比她們看得更遠更透徹,很多地方皆因爲她的指點而變得甚是明朗,令她們亦是心中有了底。
但是無論王妃多麼洞察事態,以至於可以做出最正確的決策,有一點卻是永遠無法彌補的,那就是她對宮中之人以及轅帝脾性的瞭解。王妃至只與皇上正式接觸過一次,對他的瞭解僅限於其他人的灌輸,這便是她進宮之後應對的硬傷。
轅帝的喜怒無常以及陰狠詭譎,絕對是凌駕於他的籌謀之上的。若是他真真失控,只怕王妃就是再聰明,亦難逃此劫。
“我明白芳嫂的意思,但是除此以外,其實我是毫無選擇的。現下唯一的路便是如此,我能做的只是大步向前。不過大家不過悲觀過甚,畢竟我手中亦是握着一張真正意義上的免死金牌,只要我言行謹慎,相信他亦是不會將我如何。
更何況,如槿亦是要隨我入宮的,說起來我也不算是單槍匹馬。而且就算我吩咐你們不要佈置,暗衛亦是會入宮守候,保障我的安全的,如此看來,前途的路甚是光明,不是嗎?”
素珍說到這裡,嘴角不由涌起一抹笑意,蒼白的面容之間涌起些許紅潤,令神色之間亦是發出煥然的光彩。
“是,屬下定會保護王妃不受絲毫損傷!”
如槿立即應聲,眼中的火光熊熊燃燒,簡直便是鬥志昂揚。一旁的芳嫂卻是蹙緊眉頭,而後看着素珍,欲言又止。
若是他沒有了解失當,王妃所說的那張真正意義上的免死金牌,便是王爺的威名。的確,以王爺之於王妃的重視程度,轅帝除非想要同王爺直面爲敵,不然絕對甚有效用。
但是王爺的威名亦是轅帝真真所忌憚和痛恨的,只怕管得了一時卻是管不了一世,她真怕王妃因此而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到那時,只怕她們跟根本就是愛莫能助。
“好了,芳嫂,您的顧慮我都知道。但是凡事都有兩面性,再好的物什亦是雙刃劍。雖然會有失控的時候,但是亦是有水到渠成之時。
我並非不知分寸之人,這幾日再聽你們好生講一講這宮中需要注意的事情,好生拿捏,也不一定是最壞的結果。”
素珍將視線投向芳嫂,出言寬慰道,從而也想將這一話題就此終結。畢竟言不如行,多說自是無益。更何況她現下這身子可是不比從前,還是養精蓄銳,避免宮宴那日體力不支纔是。
思緒進行到此時,她的眼前便是一片模糊,身子亦是搖搖欲墜。芳嫂和如槿神色一驚,連忙伸手扶住她,才穩住了她的搖晃不迭。
“王妃,您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適?屬下這就去差人請沈大夫!”
如槿驚聲道,而後和芳嫂使了個眼色,讓她好生照料素珍自己則邁步向外。
“如槿,不必勞煩。我不過是有些疲乏,所以才……”
素珍想要伸手攔她,但是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便向前栽去。這一下子徹底嚇壞了芳嫂和如槿,令她們二人一下子措手不及。
“王妃!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