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沛走到鳳儀宮的時候,微頓了一下腳步,然後終於推開門進去了。
傅傾顏正在寫帳本,看到蕭沛進來,忙要請安。
蕭沛忙攔住她,拉住她的手道:“顏顏,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遂將在朝堂上的事說了。
傅傾顏笑着道:“好。”
蕭沛怔住了,萬沒有料到會這樣順利,一時間都沒有反應得過來。
“顏顏,你答應了,真不生氣?!”蕭沛急道。
“做爲皇后,這是我的職責。怎可逃避,我會盡量贏,不會讓皇上丟臉面……”傅傾顏道。
蕭沛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頭皮都發起麻來。
“顏顏……”他終於受不了了,抱住她道:“我錯了,你別這樣,別這樣好不好,我受不了你這樣與我說話。”
傅傾顏怔住了,眼眶也微微有些發紅,她卻扭過了頭,道:“……這樣,我們彼此都舒服一些,保持距離,該是我們帝后的相處之道。”
“我不要什麼相處之道……”蕭沛已然失控,道:“我只要以前,我們的親密無間,什麼相處之道,都是狗屁!”
他深深的喘着氣,眼中全是癡戀,道:“顏顏,我不要什麼相敬如賓,我要的是……你知道的,我知道之前我們都錯了,以後我會改,我們更加珍惜可好,我真怕啊,顏顏,你別這樣嚇我,我真怕會失去你……”
傅傾顏眼中已是帶了淚,人已經牢牢的被他按進懷裡,微顫着的青年用顫抖的身體訴說着他的恐懼。
這些熱情和感情,如炙熱熔岩,將她心底的冰層慢慢融化。
還是愛他,深深的愛着他,再壓抑,再掩埋都掩不住。
該在的一直都在,還更深更深。
這一輩子,哪怕死在他身邊,都是值得的,是賺來的額外的人生。
她也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肩膀,兩人久久都未分開。每一次誤會,每一次合解,每一次都是心更近一步的靠近。
兩人分開時,傅傾顏已紅腫了眼睛。
“以後我們再也不要這樣了,顏顏,可好?!”蕭沛心有餘悸,瘦弱的人在懷裡,彷彿下一刻就要消失。
那種恐慌,透入骨中,無法言說。
傅傾顏點了點頭,被他緊緊的握着手,手也漸漸的暖了起來。說過的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會放棄。可是她還是個膽小鬼,遇到一點點的事就恨不得躲進殼裡將自己給藏起來……
其實她是真的受不了蕭沛對她的失望,因爲太愛太愛,纔會越來越在乎。
“比舞是什麼時候?!”傅傾顏道。
“今晚宴席,早比試早結束,也好進行商談,待商談完畢,也早些打發他們出京,他們留在京中,卻是隱患。”蕭沛道。
傅傾顏聽了便不說話,她只點了點頭,再並未因朝事而發表任何意見。
蕭沛看了心裡很不是滋味,想說什麼,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最終到底,還是因爲他自己沒用……如若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她又何必現在生份了而避這種嫌。
蕭沛心痛不已,卻假裝一切都未發生,只是卻說了更多的朝事,以及那些人的進展,找到還要費多少功夫之類的線索等,一晃時間就到了午時。
午膳擺了上來,傅傾顏還是規矩了不少,話也少了太多,兩人話雖說開了,但蕭沛看的出來她還是有所保留。
蕭沛心裡難受,用了午膳,便道:“你好好休息,待到晚宴時,我再來接你,我先去處理朝務,與慕相商談一番此事。”
傅傾顏應下,站了起來送他出來。
蕭沛一頭三回頭的帶着小豆子走了。
出了鳳儀宮的殿門,蕭沛才道:“有什麼話就說……”
“陛下,娘娘和宮人們好似都客氣了不少……”小豆子道。
蕭沛一頓,道:“家不該是這個樣子的,終究是我,太貪心了。”
小豆子身上難受,在裡面渾身不自在,離了鳳儀宮,他才覺得好了一些。
他都這麼難受,只怕皇上更加難受。
蕭沛去了御書房,慕相帶着大臣已經都在這候着了。蕭沛便忙進去了。
“皇上,皇后娘娘可說有多少把握?!”一位大臣憂心的道。
剛剛他只顧着述情了,哪裡還想得起來問這個,蕭沛道:“待看到人才知道……”
衆大臣見他語焉不詳,心中一突,嘀咕道:“古來有比武,比文的,哪有比美比舞技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蕭沛瞪了他一眼,他才低了頭,不敢再說了。
朝臣都知道皇后娘娘是皇上的軟肋,誰碰誰死,這個時候,也不敢再觸其黴頭,但丟下這個不提,只說起晚宴之事的安排。
大太監在行宮之中,休養了幾天,已是能下來走動幾步了,只是還不能出門,也不能勉強走多,更不能吹風,但每天上皇都會來陪他走動幾回,太醫說有利於休養。他自然遵從。
“今天是不是皇上召見使臣的日子?”大太監笑問道。
“正是,老東西,你好好休養吧,還關心起朝政來了……”上皇道。
“大勝異族是舉國皆慶的事,老奴自然也關心……”大太監道:“上皇定是知道的,不若與老奴說說罷了,也打發時間,老奴也想知道那異族能賠多少銀錢呢,會不會出什麼夭蛾子,他們是馬上民族,野性難馴,哪裡肯甘心認輸,依老奴看啊,早晚有一天,必還有一仗……”
“那也是蕭沛該管的事了,”上皇道:“旁的倒沒聽到什麼,只是昨天卻突然知道那異族王子名叫拔禿的,竟然帶了一個公主進京,此前,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可見此人心性……”
大太監吃了一驚,道:“瞞的滴水不露,這樣的心計,不過再是美人計,怕是對皇上不管用……”
上皇雖然不喜歡皇后,卻也不得不認同。
大太監笑着道:“只怕此次那王子要失望而歸了……”
大太監頓了一下,停了下來,坐着休息,低聲道:“待到明日,估計就已有確切的消息了,老奴還真的很關心,異族能賠多少銀錢,哪怕不多,給那些爲國捐軀的軍士家屬,也可勞民心吶……”
“若是軍餉和安頓的錢過多,以後全民皆兵,誰去種地?!”上皇皺眉道:“朕一直不喜那慕相的手段。”
“上皇,想必他定有辦法……”大太監道。
“朕看他是好戰……”上皇一說這個就有氣。
大太監知道捅了馬蜂窩,便忙道:“異族虎視眈眈,還有其它民族俱都不是省油的燈,慕相的意思肯定也是先除外再安內,兵多了,以後沒仗打了,再屯田也可,上皇,這種事也不是沒有的,就是本朝,也有啊……上皇不要對慕相太苛刻了,他是真的有本事的人。能爲皇上所用是幸,倘若真的逼走了他,爲敵所用,豈不是……咳咳……”
“好,不說了……”上皇道:“你歇着罷,又激動了,朕去叫太醫來,你喝了藥,躺一會……”
大太監不敢再勉強,便躺到榻上去了,十分老實,他也想要快些好起來,最近補藥什麼的不要錢似的灌,他自然更着急想好起來,省得上皇折騰。
太醫來後,他喝了藥就睡着了。
已有侍衛送來了密信,上皇打開信看了,咬牙道:“堂堂國母,與一不入流的異族公主比美比舞技!簡直胡鬧!”
說罷,便已將這信用內力化爲齏粉。
自從上次他大殺四方後就再也沒有掩飾自己的實力,因而他這一發怒,底下的侍衛早已經低了頭,顯然已是嚇的不輕。
“給朕盯着,若是有任何不妥之處,立即向朕稟報!”上皇冷冷的道。
“是……”侍衛應了一聲,片刻功夫,已消失在原地。
上皇的監視不過是由明轉暗,以退爲進,並且假裝不再管朝堂罷了。可他始終不放心慕無雙等人。
因而,他需要給朝廷立一份額外的保障。
遠離深宮也好,這樣他做事也更自主。萬一蕭沛失手之後,他也能有機會補救。
上皇掩去眼中的冷意,叫出來蕭沛派來的暗衛,他們原本是效忠於上皇的,上皇與皇帝間利益又沒有衝突,自然還是對他十分恐懼。
“此事,不得報於皇帝知道……”
“是……”暗衛們應了一聲,又消失在暗處。
上皇冷嘲一聲,不管是慕無雙,還是傅家,或者是那些暗殺他的以及在宮中京中生出事端的人,他哪怕在行宮之中,哪怕在江湖之遠,也能一一的找出來……
他看了一眼空中的明月,園子裡的花都開遍了,他也無心觀賞,便進了殿中休息。
而此時的宮中,月明星稀,晚宴之上,人頭攢動,齊聚了太多太多的人,更有宮女摘來御花園中的花配在殿中,內監也搬來了無數的罈子灑,香氣混合着花香,十分醉人。
鏡和公主和拔禿進了後宮大殿門一直驚歎於中土的氣候和美景。
這裡氣候宜人,能種許多花草,此時節天氣十分好,女子也可穿薄衫了,令她十分羨慕,她心想留下來也好。拔禿眼中卻更顯貪慾,總有一天,這中土會是他們的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