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公公趕緊喝吧……”筱竹忍俊不禁笑道:“她想道歉,卻拉不下面來,她就這麼個性子……”
小豆子一喜,道:“謝天謝地,皇上和娘娘好了,我也不用在這鳳儀宮如坐鍼氈了……”
筱竹聽了也是失笑不已。
皇上與皇后原本關係極好,這幾天生疏的日子裡,實在讓他們這些服侍的人也受盡了煎熬,這樣守得雲開見日月纔好,他們也終於不用再擔心了。
貞太后累極,宴會散後,就回去睡下了,待一覺醒來,渾身還痠疼的厲害。
“人老了,果然不能熬夜,瞧瞧我這肩這腰,唉喲,酸死了……”貞太后無奈的道。
宮女忙給她捶背捶腰,笑着道:“娘娘這是春乏,這春夏交接的時候,可是怎麼睡怎麼困,怎麼睡也不夠,人也渾身沒有力氣,待真的到夏天,反倒能好些……”
貞太后笑着道:“你的手勁是最適合我的,那些小宮女太監給我捏着,這力道啊,怎麼都不對。只有你最深得我心。”
宮女臉上帶着笑,如今貞太后對她不錯,與她說話,私下兩人的時候,也不會自稱哀家,可見其親密。
貞太后無子無女,身邊就只有宮女一人最親近貼心,自然是不同的。
貞太后感慨了一番,笑着道:“沒料到皇后還有這麼一出,真是料想不到,昨晚真是大開眼界啊……”
“奴婢也沒想到……”宮女低聲道:“娘娘,鳳舞九天,前朝滅了時,也失傳了,這……”
貞太后笑着道:“在這宮裡啊,有些不想知道的,最好提也別提……”
宮女點點頭,知道貞太后大約是與她一樣也猜測到了一點邊邊角角。
可是,這宮裡,最能長命的,往往都不是那些最有好奇心之人。
“她一身武功也不錯……”貞太后道:“可惜路數有點怪……”
“到底是當年權傾一時的傅太尉之女,不愧是武將世家出來的……”宮女道:“只是太有保留了些,之前宮裡的人是一點也不知道,只怕皇上也定是不知的……”
“此女真是深藏不露。”貞太后輕笑,道:“不過想一想她既有本事能獨霸皇上一人的寵愛,更是嫁入宮中爲後,無論前朝多麼艱險重阻,她都屹立不倒,家裡出了這樣的事,他們兄妹完好無損,皇帝更是不納妃妾,若沒有幾分手段,我都不信,況且是隱藏一點實力這樣的小事呢,如今大出風頭,這後宮更是無人可擋了……”
“皇上也是癡情種子,”宮女笑道:“若是再花心一點兒的,只怕她想出頭也沒那麼容易……”
貞太后輕笑道:“可不是,若是她想出頭,總能出頭,她的心機深着呢,自會有其辦法,不過我看她心高氣傲,若是換一個人,只怕她也不屑於進宮,或是與人爭寵了……”
貞太后閉上眼睛笑了笑道:“她真是一個有福氣的人,我也羨慕的緊,遇上皇帝這樣的帝王,卻是她的福氣。”
宮女微微一怔,道:“娘娘,皇帝之專寵,豈會長久,奴婢不信皇帝能癡情一輩子……”
貞太后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
而此時,上皇也在行宮得到了消息。
聽完所有經過,上皇的臉色在夜色中顯得有些忽明忽暗。
“真是深藏不露,朕竟一點不知,是了,她到底是那傅元臺之女,又豈是一般人……況且又將我兒迷的團團轉……”上皇臉色不大好,低聲道:“鳳舞九天?!呵……”
他的臉上有些諷刺,前朝之舞,別以爲他不知道。上皇臉色一沉。
“她怎麼會武功的?!”上皇道。
“回上皇,皇后之力不像是武功,倒像是力大無窮之像,因她出招沒有招式,根本看不出規律,那拔禿王子根本不是皇后的對手……”侍衛欲言又止道:“……之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外面也有說皇后從小就力大無窮的,只是這話太不像樣,也沒什麼人信。”
如今看來,也不全是空雪來風。
上皇一笑,只是笑容有點怪,道:“她倒替大鳳朝爭了光。”
侍衛不敢擡頭,更不敢看上皇的臉色,更不敢再說什麼了。
“你下去吧,繼續盯着……”上皇沉了眼斂,道:“那幾個異族人,尤其給朕盯緊了。”
“是……”侍衛起了身,然後消失於夜色之中。
今晚的月光很黯淡,反襯的星星越來越亮眼,滿天星空,雖美,卻遮住了屬於月光的美。
風吹過,有些熱意,上皇緩緩迴轉身,這才進了內殿。
大太監如今能起身了,正在屋內慢慢的扶着桌子練習走動,只是扯到傷口的時候,難免嗞牙裂嘴的看上去撕心裂肺。
“怎麼不叫內監們扶着你?!”上皇道。
大太監聽到是他的聲音,笑了笑,道:“已經能走動幾步了,他們也忙,奴才自己走一走挺好的。”
上皇知道他這性子,上前扶了他一把,大太監便坐了下來休息,額上還出了汗,一面擦汗一面道:“如今天說熱就熱起來了……”
他希冀的看着上皇,道:“上皇,等奴才的傷好了,上皇是回宮,還是出去遊玩……”
“自然是遊玩,朕說的事,自然不會反悔……”上皇笑着道。
大太監眼睛一亮,道:“老奴還未去過江南呢,人人都說江南景色好,老奴也想去看一看……這回老奴算是沾到主子的福了。”
“不過也要等到你的傷徹底好了再說,如今天熱了,不利於行,萬一流了汗到傷口上,反反覆覆,受苦的是你……”上皇笑道:“好好養着吧……”
大太監點了點頭,道:“自出了宮,上皇也愛笑了,”
上皇輕笑道:“這裡可比宮中自在的多……”
話剛說完,已有小太監來回道:“上皇,賢妃和容妃求見……”
賢妃和容妃還是上次烏龍弄回的兩個妃子,在這行宮中也是最年輕的兩個,自然不甘於這麼年輕就養老,非要折騰點事來,最近也是上竄下跳的,顯然是急了。
上皇一聽就皺了眉,正想說不見,卻聽到外面有鬨鬧聲,兩個女子橫衝直撞,侍衛們拼命阻攔,而兩個女子卻喝斥大膽的聲音。
上皇煩不勝煩,眼神陡然陰鷙,重重斥道:“叉出去,重打二十板,叫她們以後再生事……”
“是,”小內監轉身出去通報,立即就傳來女子的高喝聲和哭聲,不斷的叫着上皇上皇。
上皇揉着太陽穴,想到這個烏龍,他就已經開始頭疼極了,現在她們是入了金冊的皇太妃,想到也是頭疼至極。
這兩人畢竟是他曾爲兒子物色的妃嬪,現下倒好,成了自己的妃子,上皇哪有這心情去碰她們。況且他在這方面,本來就沒多少興致,這滿行宮的妃嬪個個都不甘於寂寞,他已勝不勝煩,哪裡還有心情再應付她們。因而十分不客氣。
大太監低聲道:“……上皇,要不就饒她們一回罷,賢妃與容妃的母族都是重臣,上皇這樣怕是有不妥。本來她們的事,已引得大臣們心寒不快,如今……不如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上皇冷着臉道:“饒人?!她們的父親,如今已經轉投陵王門下,甘心爲逆賊所驅使,早已經非可拉攏之重臣。”
大太監吃了一驚,道:“陵王?!陵王有何圖,難道京城裡發生的事,都與陵王有關……”
上皇點點頭,道:“不是爲大位,就是爲寶藏,朕也想不到他還能有什麼別的圖謀……”
“或許是爲報仇……”大太監道。
上皇眼睛一厲,沒說話。
大太監如今也不怎麼怕他了,只道:“畢竟他有理由恨皇家,恨朝廷,若說他要造反,他沒那個能量,但是能攪和後宮與皇上與大臣的關係,以及上皇與皇上的關係,只要稍加挑撥就成了……或許這些大臣們以爲他是想造反吧,可是老奴覺得,他也許是爲報仇,爲大位,不過是露出來的一丁點的吸引大臣們擁簇的理由……”
上皇冷笑一聲道:“他還怨皇家負了他不成,呵,可笑至極。”
可是不管是爲什麼,陵王底下的擁簇的確已結黨,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確觸了逆鱗,一直在宮中和京中生事,組成的黨羽也已經有了很大的能量,如今又與異族有牽連,上皇自然無法容忍。
大太監看着上皇眼中的陰鷙,微微嘆了一口氣。
說什麼放下,其實是自欺欺人的理由,上皇還是那個上皇,疑心病重,寬容度少,一旦有人有逆心,他既刻也不能忍。
事到如今,他既不會放過容太妃與賢太妃,自然也不會放過作亂生事的陵王及其黨羽。上皇一向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他又不是第一次這樣,大太監早就已經習慣了,只是多多少少的還是有些失落。
上皇不過是稍退一步,從明到暗而已,他到底還是關心着皇帝的,這種放不下,但願別再讓皇上陷於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