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古,城外二十里突現南軍騎兵,其已然兵臨城下,還需速速稟告大汗,速調援兵增援啊!”在府衙等待消息的唐古正焦躁的走來走去,貴赤衛軍都指揮使明安闖進來急呼呼地道。
“怎麼這麼快,有多少兵馬?”唐古聽了一驚,按照路程來算,南軍最快也需三日才能趕到城下,他急問道。
“據哨探稟告是南軍騎軍,約有四、五千人!”明安也不客氣,抓起案上的水壺猛灌了一氣才答道。
“還好兵力不多,尚不足以威脅城池!”唐古聽了鬆口氣道。
“騎兵行軍速度快,這也許只是南軍前鋒,後邊若是還有大軍,僅憑我們兩部如何守得住城池。”明安也知道自己的底細,明白主力是鐵邁赤的哈喇魯衛,他們都不過是打醬油的,至多是壯壯聲勢而已,來真的就不行了。
“不一定,南軍定然是獲知哈喇魯衛出城增援符離,從而擔心我軍尾隨追擊,進而派兵牽制卻非意在奪城!”唐古擺擺手道,至於自己信了幾分都不清楚。
“若只是牽制倒也罷了,我們只要守住城池就是有功無過,可就怕萬一南軍前時是調虎離山,佯裝退兵誘我軍出城就壞了!”明安卻不樂觀,憂心重重地道。
“南軍已經到了,你們怎麼還有心閒聊!”此時外邊又有一個魁梧的漢子匆匆而來,正是昔寶赤衛都指揮使速邁達,看兩人心不在焉,便質問道。
“哪裡還有心閒聊,我正與明安議論南軍去而復返之事!”唐古苦笑着道。而心中更苦,現下徐州城中雖然以他爲首,卻是做不了主。他也算是勳貴出身,可另外兩人乃是怯薛軍外放出來任職的,根腳比他大。鐵邁赤還能壓制他們二人,可自己就不行了,有事兒只能‘商量’着來。
“還有什麼可商量的,要麼讓鐵邁赤趕緊回軍,要麼咱們趕緊走!”速邁達語出驚人地道。
“呵呵,咱們若是不戰而退,回去豈不會受到大汗的責罰!”唐古聽了臉更苦,這位倒是乾脆,打不過就跑,可當下也只能打着哈哈道。
“不退怎麼辦?你們能打得過南軍嗎?明知不可爲,強要爲之那不是傻啊!”速邁達不以爲爲意地反問道。
“不要胡言,亂了軍心,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明安聽其大放厥詞,皺皺眉道。
“哦,如此說來你有辦法退兵!”速邁達一屁股坐下,拿起案上的酒倒了杯喝下,戲謔着道,“憑你手裡的那些逃荒的流民,裝神弄鬼的僧道,能打敗南軍?”
“彼此彼此,你手下的那些破落戶也好不到哪裡去,聽到宋軍的炮響,只怕就一鬨而散啦!”明安也是呲笑聲,反脣相譏道。
“兩位都少說兩句吧!”唐古知道二人向來貌合神離,誰也不服誰,可這種比爛的方式還真讓人無語,見兩人爭執又起,無奈的笑笑拉明安坐下,也給他倒上酒道。
“唐古,你說句公道話,就咱們三衛的戰力能否守得住徐州?”速邁達再喝杯酒,抹抹嘴轉而問唐古道。
“嗯……若是隻有現下這些南軍,我們即便勝不了他們,守住城池應該還能做到吧!”唐古沉吟片刻含糊地道。
“什麼叫還能做到?我們都知道來的不過是南軍的前軍,他們後邊就是宋軍十萬大軍。若是鐵邁赤不歸,我們能堅持一天、兩天、還是三天!”速邁達顯然對於其的說法十二分的不信,冷笑着說道。
“城中糧草充足,城堅壕深,我們還有兩萬大軍,南軍想要攻破徐州也非易事。若是不戰而走,失了徐州城,大汗非得將咱們扒皮抽筋,萬馬踩踏而死!”唐古雖然也存着逃走的心思,但是他卻不敢說,而其卻無所顧忌的言走,他不得不出言制止,否則軍心動搖,他這個主將還怎麼幹。
“是啊、是啊!”明安聽了也是一驚,自己根腳再大,也皆在大汗一念之間,馬上改口道,“也許正是南軍擔心鐵邁赤增援符離,才以佯攻徐州爲餌,將鐵邁赤調回,以便其可以安然撤軍!”
“也有些道理,但還是要加強戒備,不要中計!”速邁達雖然長的像個粗漢,可是不傻,見唐古改口也馬上醒悟過來,自己失言了,也趕緊附和道。
“我已經遣人將戰報急送大都,也派人沿途去追鐵邁赤,要其趕緊回援,以備不需,想很快就有消息傳回!”唐古也喝口酒說道。
“希望只是虛驚一場,南軍早日退兵,我們也就能會大都繼續種地了!”明安嘆口氣道。
“南朝小皇帝真是難纏,他自去歲起兵犯境,奪了揚州,佔了兩淮,攻取了千里之地,卻還不收手,難道還要取了中原不成?”速邁達將碗中的酒喝乾,悶聲說道。
“要不是漢軍衛襲擊了南軍後方大營燒了糧草,迫使他們撤軍,此次南朝北伐只怕真要進入中原了!”唐古嘆口氣道。
“前時我聽說南朝水軍至今尚在清州沿海徘徊,他們就是準備在奪下徐州後接應步軍北上的,那時大都都難保,只能退回草原了!”明安壓低聲音道。
“當南朝水軍出現在清州外海的消息傳回,宗王們就上奏大汗要回草原,那些勳貴們也都打理好細軟以避暑爲名紛紛回草原封地。若非大汗堅持不肯走,只怕咱們這個時候也都隨扈到了和林了!”唐古壓低聲音道。
“不知道你們臨行前可有交待,反正我出征前已經告訴家人,要他們聽說大汗出京,便馬上出城,否則就再也走不了啦!”速邁達大咧咧地道,毫不掩飾自己的擔心。
“呵呵,我還以爲只有我交待了後事呢?原來你也如此,不過好在南朝大軍已經撤離,只憑騎軍是攻不破城池的!”明安笑笑言道。
“不好說,我以爲南朝不會輕易撤軍的,他們豈肯放棄當前大好形勢,即便糧草被焚,從江東再運糧草也不過十數日就能到達軍前。估計他們故意示弱是在拖延時間,否則爲何去而復返啊!”速邁達卻搖搖頭道。
“這話有理,南朝小皇帝用兵向來是虛虛實實,擅用聲東擊西之計,他以退兵爲掩護誘使我軍出城追擊,再以少量兵力牽制我們,而實際上是迷惑我軍,讓我們摸不清其意圖,不得不往來奔忙,爲運輸糧草爭取時間,以備再戰!”唐古點點頭道。
“如此說來大汗命我們儘快出擊也是有道理的,就是趁他們糧草未至展開決戰收復失地,那麼南朝水軍也會隨之撤離,如此京畿之危頓解!”明安言道。
“行了,那些不是咱們想的事情,只盼着來襲的宋軍不是想攻城就好!”速邁達不耐煩地道,“這隻有酒,卻沒有肉,喝着也沒有滋味,快去弄些肉來,先喝個痛快再說!”
“好!”唐古招過一個僕役,讓其準備酒肉又道,“南軍若是真想攻城,只怕還真守不住。壽州城防比之徐州毫不遜色,只是一頓炮火便將城中軍民炸死,燒死四、五萬人,城池不攻自破!”
“所以我說這城池就是個棺材,躲進來也無用,屆時想跑都跑不出去了!”速邁達再喝口酒道。
“嗯,若是鐵邁赤不能回援,咱們還要早作打算!”明安也深以爲是地道。
這時有僕役送上酒肉,唐古沒有留他們侍奉,而是將堂上的人盡數屏退,令守門的親衛不要打擾,才湊到了一起開始嘀嘀咕咕的商談起事情來,至於說了些什麼,就不爲外人所知了。
“稟都使,有緊急軍情稟告!”三個人酒喝了兩壇,肉吃了一盆,已經是酒意半醺,這時有親衛在門外大聲道。
“若不是敵軍攻城便不要打擾!”唐古不耐煩地吼了一聲。
“都使非是敵軍攻城,而是前往符離的信使回來了,稱有要事稟告!”親衛又言道。
“哦,讓他速速來見!”唐古聽聞看看三人,臉上都滿是期待,顯然是皆希望知道鐵邁赤的消息。
“拜見三位將軍!”信使很快來到堂中,施禮道。
“敵軍來犯徐州的消息已經送到了,鐵邁赤怎麼說?”唐古已經有了些酒意,擡手讓其起身隨口問道。
“稟……稟都使,哈喇魯衛軍出事了,小的沒有尋到鐵邁赤將軍!”信使依舊弓着身子顫聲回答道。
“出事了?數萬大軍能出什麼事情!”唐古聽了一怔,才仔細打量信使,發現其滿臉驚恐,好像是被嚇到了,遞給其碗酒道。
“稟都使,哈喇魯衛軍在夾溝驛遭到敵軍伏擊,已然全軍覆沒了!”信使卻沒有接酒碗,而撲通跪下帶着哭聲道。
‘啪!’
“全軍覆沒?!怎麼可能,你細細稟告,有一句胡言殺你全家!”唐古聽了酒碗墜地,發出聲脆響,而他喝下的酒也立刻化作白毛汗冒了出來,站起身指點着其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