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節嚴平定俚亂的策略也是三策:一是傾盡瓊州兵力大舉平亂,擒拿爲的俚酋,徹底解除俚患;二是以利相誘,從內部分化瓦解俚人各寨,使其孤掌難鳴,不戰而平息俚亂;三是恩威並施,強力打壓爲者,以朝廷名義消除其世襲封號,再對脅從或是觀望者施恩,從而加以震懾,迅平息暴亂。
趙昺琢磨了一下,俚人往往是舉寨爲兵,若是全部動員,兵力不下數萬。而宋軍要在不熟悉的環境和地形上作戰,必會付出極大的代價,從財力和兵力上都不是行朝所能承受的,因此傾力平亂之策在當前強敵在側、財政緊張的情況下來說絕非好計,反而是作死之道,他直接將此策pass掉了。
以利相誘之計,說白了就是拿錢消災,以錢買和平。但趙昺知道以利益換取來的和平總是短暫的,歷史上這種失敗的教訓太多了。這因爲人的**總是難以填滿的,只是鬧些動靜,搞出點亂子,就有錢拿,有官做,這麼便宜的事情趙昺都想自己做了。所以這種飲鴆止渴的事情絕不能做,不僅無意於瓊州的和平,反而會調起俚人們的胃口,沒事都要找點事兒,無益瓊州的長治久安。
軟硬都不好使,趙昺想想只有恩威並施似乎才符合當前的情況。殺只雞嚇唬下猴兒,再給那些膽兒小的猴兒們點幾根香蕉,嚐點甜頭兒。這個方式雖然同樣不能徹底消除隱患,不過運用得當還是能贏得一段展的時間窗口,等自己的實力足夠強時,那些想鬧事的恐怕抱大腿都來不及,更不會沒事找事了。
“先生,又如何施恩,又如何用威呢?”趙昺打定了主意,擡頭問道。
“陛下,俚人與州縣交惡由來已久,而地方對俚硐間事務的插手和干預更加劇了彼此關係的緊張。在紹興年後,朝廷忙於對蒙金戰事,瓊州地方兵力薄弱,軍備廢弛,無力對各俚硐形成威懾,羈縻之策以同虛設。爲維持地方州牧只能靠以夷制夷之策,或是收買硐,如此俚人更爲猖獗,動輒以兵相脅,造成今日之局面!”應節嚴一聽便知陛下傾向於恩威並施之策,微微一笑從雙方矛盾的根源說起。
“唉,今日之局面由來已久,若是一日根除也無可能啊!”趙昺嘆口氣心中暗自埋怨老祖宗們給自己留了這麼個爛攤子,想爲他們守住江山真苦了自己,可現在又不能摘指他們的過錯,只能一臉無奈地道。
“確實只能緩緩圖之,不過這也是重整俚硐的機會!”應節嚴依然笑着說道,他知道小皇帝嘴裡說不急,可心中肯定是急於解決此事,否則也不會愁的睡不着覺,而他必須說服其打消這個念頭,免得陷於兩敗俱傷的局面爲敵所乘。
“朕有不明,還請先生解說!”趙昺皺着眉想想不得其解,上前湊湊道。
“陛下,俚人雖有生熟之分,可各硐俚酋之間當有不錯的交情,一方生亂才能一呼百應,聯合作亂,熟黎之中隱匿着逃軍、逃民和逃酋,本來應當剿除,又恐玉石未分,殺及無辜。以致即使大徵之後也禍根難除,他們依然可禍亂多年。”應節嚴說道。
“在變亂生後,官軍無力深入清剿,一般都會動用熟俚助剿。而變亂平息後,助官平亂土官的身份與地位則會獲得了官府的承認,這樣一來變亂往往又是地方勢力重新分配,地方權力格局出現改變的契機,而在相繼平亂的同時,官府對於地方的的控制力也會再次加強!”
“呵呵,先生之意是壞事反而變成了好事,我們可以藉此控制一批俚硐,以其打壓其他俚硐,從而獲得暫時的安寧。”趙昺聽了苦笑道,這仍然是回到了以夷制夷的老道兒上,但是在當前情況下確實是一種有效,也是無奈的選擇。
“正如陛下所言,此事只能緩緩圖之,以待時機成熟實施改土歸流之策,而當前迅平亂,恢復秩序,順利完成整軍和移民計劃纔是當務之急!”應節嚴聽出小皇帝還是有所不甘,而更爲擔心的是小皇帝藉此時機對朝廷內部進行整頓清洗,從而打破當前受到文臣鉗制的格局,從而引朝廷動盪,趕緊勸解道。
“嗯,確是不宜心急,不過朕還是有些擔心。”應節嚴用自己的話堵了自己的嘴,趙昺當然也聽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暗自攥了攥拳頭道。
“陛下擔心任形勢展,而鬧得一不可收拾!”應節嚴沉思片刻道。小皇帝雖然沒有說朝中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很容易便想到若是得不到左相6秀夫的命令,地方官員不會去幹涉俚人內部事務,軍隊更不會擅離防區。
“不錯,正是左相擅自裁撤當年帥府招募的地方胥吏,行朝下派官員又擅權干涉地方事務,從而導致政令不通;而其雖請得太后懿旨,下令調動右軍平亂,卻被韓振拒絕後,又令殿前禁軍結束休整攻伐俚人才激起大亂,若是任其行事,朕擔心會引侍衛親軍與殿前禁軍的衝突,更會加深帥府舊臣與行朝官員的矛盾。”從泉州到瓊州順風順水也要十日,何況現在西南風起,他們大部的航程是逆風而行,時間會更長,而十餘日的時間之中,他們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噝……”應節嚴雖然想到了這一節,但是沒想到事情卻比自己估計的嚴重的多。不僅是6相擅自修改陛下加強地方基層、加強戰備動員的措施,還無意間挑起了雙方的對立。而現在小皇帝已經掌控了軍隊,並得到了張世傑的支持,而一旦雙方矛盾加劇,其是支持行朝官員,還是爲自己的心腹親信張目不言自明。黨爭一起,大宋朝最後一撮政治精英也將不存,想到此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陛下所慮極是,帥府舊官一向是以陛下馬是瞻,遵陛下詔令行事。行朝官員初到,不知其中變故,雙方產生些齟齬也屬正常。6相入朝時間不長便隨行朝四處遷移,而登上相位掌管朝政時間也尚短,經驗難免不足,只能遵循舊例行事。可瓊州此地民風、民情皆以內6迥異,從而出現偏差在所難免。”
“先生之意是6相無心爲之?”趙昺聽出老頭兒在替行朝官員說好話,皺皺眉問道。
“陛下,臣以爲確實如此!”應節嚴點點頭鄭重地道,“6相爲人謹慎,思慮縝密,當年在李相帳前將軍政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深得李相器重,纔將其推薦入朝輔佐朝政,顯然不是庸才,只是缺乏理政的經驗而已。”
“先生,當今局勢朕初登皇位,本就對政務不熟悉,若是相再缺乏理事經驗,豈不會引起混亂!”趙昺聽了暗自苦笑,這不是讓兩個半吊子掌政嗎?弄不好就會出大亂子的。
“陛下有意想撤換6相?”這回輪到老頭兒皺眉了,不過他一皺眉,摺子卻是層層疊疊了,應節嚴問道。
“嗯,朕希望一持重老臣爲相,可以協助朕處理好政務,以利復國!”趙昺倒是不否認自己的想法,點點頭道。
“陛下,換相之事臣以爲不妥!”應節嚴搖搖頭道。
“爲何?”趙昺驚異地道,他覺得自己的暗示已經十分清楚了,是想讓應節嚴晉相位。而出將入相可謂是每個士人的畢生追求,可老頭兒顯然不領自己的情。
“陛下,一者行朝遷瓊方不足百日,貿然換相必會引起行朝諸臣的恐慌,誤以爲陛下重親信而疏朝臣;二者6相遵例行事並無大過,將其撤換恐衆臣不服;三者,想必陛下也知當前是主弱臣強之局,而老臣雖持重,但往往顧慮頗多,循規守舊,不利於陛下實施新政;再者若擇一權臣秉政,則愈加對陛下不利,使得朝爭加劇啊!”應節嚴沉思片刻言道。
“嗯,朕明白了。但是若想政治通明,僅靠6相怕也難以做到!”趙昺聽罷點點頭道。老頭兒不想爲相是不願引起朝爭,而當前局勢正因爲6秀夫缺乏執政經驗,想穩居相位就需要與自己相互扶持共同應對朝中紛爭,形成利益共同體,有利於自己參與朝中事務,他也可以藉此實施自己的新政。不過趙昺還是擔憂6秀夫的經驗不足,難以治理好國家。
“分權。朝事分而治之,總於相!”應節嚴捋捋鬍鬚說道,替陛下想好了對策。
“呵呵……”趙昺笑了,應節嚴的意思很明瞭,以左、右兩相及參知政事各領六部之事,而決定權卻在左相,這樣一來不但可以分擔6秀夫的責任,同時也減少了出事的機率。同樣可以避免相專權,出現一位權相架空自己。雖然可能會出現三個和尚沒水吃的事情,但是以當前的局勢看還是有利於自己逐步掌控朝政,最終達到親政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