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風若狐趕回新房處,但見那火勢已漸漸小了下去。
院中外站滿了逃出來的下人,他在人羣中掃視了一圈,但卻未發現夏嬰洛身影。
他的心不由得突然間揪了起來,風憶安劈頭抓住一個跑過小廝質問了半天這纔來到風若狐身邊低聲道:“爺……夏主子定會無事……”
風若狐緊抿着嘴脣一語不發,反而迎着還在冒煙的房子走上前去。
風憶安連忙阻攔。
就在這時,從院子側面的偏房內跑出一個丫鬟,正是緋雲,見了小公爺忙道:“爺……夏主子在這呢……”
風若狐如夢初醒,大步跟過去。
風憶安也只得緊跟在他身後。
但見紅棗、青顏等幾個丫鬟頭髮跟臉都滿是灰塵,她們圍聚在夏嬰洛身邊,紅棗正拿着藥瓶爲夏嬰洛的手背塗藥。
見風若狐過來她們忙起身行禮。
風若狐不動靜色上下打量着夏嬰洛,但見她全身上下只有手背處被燙起幾個水泡,鬢髮上還插着那支步搖……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一下,轉頭吩咐風憶安道:“派人去將清水居收拾一下,你先帶夏側妃去那邊休息。”
說完他便匆匆轉身出去了。
紅棗她們幾個臉上俱都掛着驚駭之色,風憶安更是驚的半天沒回過神來。
夏嬰洛不知道原因,但他們可是知道的。
清水居是什麼地方?
那是小公爺的書房,也是他平時在王府時經常去的地方。
雖然他也有自己的院子,但他卻很少住進去,即使偶爾去後宅幾個妾室的住處,晚間不管多晚也是要回到清水居來的。
不但如此,小公爺的清水居從來就沒有讓他的任何一個妻室進去過。
想當初,有個姚氏賞的妾自認會受小公爺的寵愛,無意中進了清水居,結果當場她便死於小公爺劍下。
姚氏動怒,但風若狐給出的理由卻是清水居乃他處理公務之所,那名妾室偷窺了朝廷機密,殺死她只是爲了封口而已。
而現在,風若狐卻主動要讓風憶安將夏嬰洛送到清水居歇息。
風憶安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也沒有回過神來,他不住的偷眼打量着夏嬰洛。
他實在看不出這個小丫頭倒底有哪點可以吸引小公爺的地方。
論長相,她雖說也算是面目清秀,但卻稱不得傾國傾城,而且她身材嬌小,看着倒好似未長大的孩子一般。
臉上還帶着些稚氣。
難道……我們爺就好這口?
風憶安大了膽子,逾越的猜測着。
風若狐這時去了前院,調來他手下的侍衛調查起火原因。
有丫鬟不確定道:“起火前……院外似有人偷窺。”
侍衛馬上將這消息告訴了小公爺。
風若狐聽了只是冷冷一笑:“繼續查!”
衆侍衛一一排查,最後還是紅棗出來證實了此前那些丫鬟的證詞。
“奴婢確實見到有人藏在院外,可當時緋雲姐姐說那是翠竹園的人,奴婢就沒敢去追……”她越說聲音越小,不由得低下頭去。
風若狐聽了‘翠竹園’三個字後,臉上神色驟然變化,寒意畢現。
“去翠竹園。”他吩咐手下侍衛道。
翠竹園內,莫千青雖已早早歇下了,但卻一直未曾閤眼。
今天是風若狐大婚之日,他娶的這個女子她之前曾聽妹妹莫香凝多次提到過。
原本太子與三皇子俱想娶她過府,但卻都被她拒絕了。
莫千青想不通,爲何會有女子心甘情願的想嫁小公爺。
當初若不是皇后娘娘指婚,就連她也是不想成爲這裡的女主人的。
外人都道小公爺正妃身份尊貴,可在別人眼中,她除了身份特殊,更多的卻是對她的憐憫與惋惜。
每次她從別人眼中讀出這種感覺時,心裡就像刀扎般的疼。
夫君無情,縱然她身份再尊貴又有誰知每日每夜的寂寞寒冷。
所以她開始並不十分擔心新進門的新娘子會對她造成什麼威脅。
她的身後有皇后娘娘撐腰,還有左丞相府,而夏嬰洛除了那個一品的誥命與錦郡主的封號外,什麼也沒有。
孫將軍的義妹這種身份,對她來說不值一提。
所以她派了得力的丫鬟毫不忌諱的去打探消息。
但那丫鬟一次次傳回來的消息卻讓她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不待二爺花轎小公爺便直接抱了新娘子進了王府,而後又踢飛了火盆完全不顧忌種種規矩。
而後二爺又去新房鬧事,小公爺居然當衆護着自己的新娘子,反把二爺打了。
莫千青的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安。
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踏實。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嘈雜之聲,她便喚來花媽媽,細問之下卻是得知風若狐的新房走了水。
莫千青披衣起身來到院中觀瞧,但見遠遠的濃煙滾滾升起。
莫千青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輕笑。
“不知傷了人沒有……”莫千青嘆息着。
花媽媽低聲道:“要不要老奴去派人打聽下?”
莫千青思索片刻,“就差之前去打探消息的柳兒再跑趟吧。”
她話音剛落,忽聽翠竹園的園門‘砰砰’亂響。
“怎麼回事?”花媽媽問值夜的護院婆子。
“回主子……是小公爺帶了侍衛在園外叫門……”
莫千青一愣,顯然這是她所料不及的。
今夜風若狐怎麼會跑到她這裡來?
但她的思緒還未來得及理清,院門已然被侍衛從外面硬撞開,手持長槍腰佩利劍的王府侍衛蜂擁而入。
爲首一人身穿黑色錦衣,烏髮披散不扎不束,與衣襟一同隨着夜風微微飄拂。
腰懸佩劍的身影,襯着衆侍衛手中的松子火把,恰似武神降世。
火光中,他的眼眸隱隱閃爍着一絲冷芒。
莫千青忙柔柔俯***,淺施禮,柔聲道:“見過小公爺……”
風若狐臉色陰沉,掃向她的目光中露出凜冽之意。
新婚之夜新房起火,而且居然有人看到過翠竹園的人在院外徘徊。
這種巧合,任誰都不能無視。
莫千青行了禮剛要起身時卻聽小公爺冷笑道:“這麼晚了不去睡覺,你站在院子裡做甚?”
莫千青嘴脣翕動兩下,“本是睡了的……但因開着窗,忽地聞到些焦味所以起來查看。”
“看到什麼了?”風若狐的聲音裡帶着絲絲諷刺的意味在裡面。
“妾身只見那邊好大的煙……不知哪裡走了水。”莫千青低眉順目的,好似她真的毫不知情一般。
“外頭風大,爺進裡面說話吧……”莫千青側過身子想請風若狐進屋去。
“不用了,面頭就好。”風若狐一撩外袍下襬,直接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莫千青見狀只得走到他的下首,也坐下了。
“你派去監視我的那個丫鬟呢?”風若狐開門見山道,“叫她出來吧。”
“什……什麼丫鬟?”莫千青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雖然她確實派了丫鬟去盯稍,但她一直以爲風若狐不知道此事。
風若狐將左手放在石桌上,有節奏的敲打着石桌面,“別廢話,快些叫她出來。”
“爺您說的什麼話來……妾身爲何聽不懂?”莫千青暗暗咬定,絕不能把實話說出來。
她進了王府這麼多年,焉能不知道自己這位夫君的脾氣秉性。
風若狐見她不肯實說,卻也不再追問,直接對手下侍衛一揮手,道:“搜!”
衆侍衛頓時在翠竹園內散開,莫千青目瞪口呆的見他們手持長槍進入各個屋中,一時間丫鬟婆子們的驚叫聲此起彼伏。
這個時候大部分下人都在睡覺,突然闖進一幫帶刀的侍衛,她們焉能不怕。
還有些小丫鬟只穿着薄薄的衣裳被嚇的逃出門來,可到了外面又見到刀槍林立,手持火把的大批侍衛嚇的當場昏倒在地。
莫千青氣的手指亂顫:“爺!您這是何意?三更半夜闖到女眷屋中,您可要這些丫鬟以後怎麼見人啊!”
風若狐氣定神閒的坐在那裡,瞥了一莫千青,“若是你交出那個丫鬟小爺我當然願意省些力氣。”
莫千青把嘴緊緊一抿,“妾身真的不明白爺在說什麼。”
風若狐轉過臉上不再理她,而是好以整暇的望着自己手下的侍衛將翠竹園鬧的雞飛狗跳。
花媽媽擔憂的站在一邊,目光偷偷掃向自己的主子。
莫千青氣的面色煞白,她一門心思的認定只要自己不鬆口,就是小公爺真的將那丫鬟揪出來也無濟於事。
就在這時,有侍衛來報:“在一丫鬟房中發現一罐火油,藏在牀底下。”
“把人帶來。”風若狐吩咐道。
莫千青聽到那侍衛的稟報微微愣了愣。
一罐火油?
這是什麼東西,跟她派人盯稍又有什麼關係?
莫千青此時還未意識到更嚴重的後果在等着她。
這時兩名侍衛扭着一個丫鬟來到院裡,劈手將那丫鬟推到風若狐面前。
另有侍衛手裡拿着一隻罐子,小心翼翼的放在石桌之上。
風若狐輕輕揭開蓋子聞了聞,確實是火油。
他轉頭望着那丫鬟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丫鬟早已嚇的魂不守舍,“奴……奴婢名叫柳兒……是莫主子的大丫鬟……”
“是誰派你今夜到新房院外監視爺的?”
柳兒一聽面露驚恐之色:“不……不是莫主子……”
莫千青雙目一凝,心中暗暗罵這丫頭無用,還沒問幾句呢,她便自己說漏了嘴。